“喔喔喔!”
“打死他打死他!”
模糊的画面再次浮上脑海,华捂住脑袋痛呼。这些零散的记忆碎片总是时隐时现,但真去认真回想缺想不起来什么,反而会让脑袋生疼。
华来到这个世界已有七年,并不是他现在只有七岁,而是他来自另一个世界,可惜失去了过去的记忆,只能依稀记得几个非常模糊的场景。
迷迷糊糊地来到这个世界后,被一个开包子铺的老人家捡到并收留。
两年前,老人过世。华感到很难过很难过,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这么没了。
其实现在他已经和这个世界的人没什么区别,之前的记忆被尘封,遇到老人时他就是一张白纸,被老人的温柔与善良所浸染。
他继承了老人的衣钵,每天早起卖包子。看着天还未亮就匆匆忙忙的学生,清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午偶尔会堵车的街道,傍晚吃完饭出来散步的老人。在老人过世后难得地感到幸福。
七年,让他曾经结实壮硕的肌肉有些松弛,行动也不像刚开始那么灵敏了。
他侧底融入这个安逸的世界,告别过去的刀光剑影。
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八年,一则新闻引起他的关注。
“昆仑山脉惊现世外桃源!”新闻讲述的是有个冒险家在昆仑山脉探险时意外进入另一个空间,发现里面有很多穿着古代服饰的人。而后冒险家快速沿原路跑回来,向外界传出这个消息,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华的内心极不平静,因为凭着感觉与残破不堪的记忆碎片,他知道,他就是那个世界的人。这个“世外桃源”是他的故乡。
可是,他还能回去吗?
他在看到这则新闻后,已想起了一些之前的记忆。
族长老了,要选出新的主权者,每一个年轻男人都要参与那场争斗。
无心掌权的他却因身体强壮和强大的格斗天赋而撑到最后,最终与自己的发小强强相对,大战百回合后险胜半招的他收回了手,却被发小趁机偷袭打下生死台头部着地后失忆。
按照族规,决斗到最后的两人是要分个生死的,因为能到这一步,实力不会差太多,而一山不容二虎。
当时被偷袭的他只对好友感到深深的失望,却不知为何没死掉还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新世界。
随着科技发展,曾经很多隐在深山老林中的原始部落都慢慢被人们发掘出。对这些部落,或和平相处,或放任不管,又或进行“教化”。
对于昆仑山脉的这种处于不同空间节点的原始部落则是第一次遇到,这一年,很多冒险家慕名而来,进入其中想弄明白有何神奇之处。
华感到深深的不安,做为在两个世界都生活过的人,他清楚地明白,两个不同文明相遇会发生什么。
就像一般的隐在山林里的原始部落,之所以不去管他,是因为对当世人没有任何威胁,任你功高盖世,我自一枪崩之。
而有的被“教化”的原始部落,或是这些部落里有对当世人所需的东西,一旦和平不能获取到满意的数量,那就以武力侵略。两者本身强度不同自然不可能有平等一说。若是因为资源而侵略就罢了,但华格外关注在当世被发掘出的原始部落的事,发现一件恐怖的事情,有的部落明明没什么资源,仅是因为对当世权高者派去的使者有所不敬,便也被镇压,并对外宣称“教化”。
华又想到自己的家乡,那里的人们都很热血,宁死也不会屈服的。于是他踏上返乡的征程,想要在矛盾爆发前提醒族人别和外界的人起冲突,能忍就忍、委蛇求全。
“昆仑古人挑衅我国友好使者,声称将要出世进行大规模杀戮……”路程还没过半,新闻已演变到这一步,华的心很凉。其中种种,他能推测出一二。家乡人虽然热血,但并不喜欢杀戮,那许就是当世的冒险家们与家乡人起了冲突。
华要去游说一番,乞求家乡人低头,他们与当世科技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深夜,华悄悄地回到昆仑山脉的故土,很多年轻人并不认识他,以为他是白天那伙要侵略他们家乡的人之一,一个个目露凶光摩拳擦掌。
“我要见你们族长。”华淡淡说道,说完才发觉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直接说要见族长。
“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心里已经不认为我属于这一族了吗?”想到这,华身心皆颤。
这时,一个英气魁梧的中年男子迈着沉重的步子缓缓走来,荣以为是外界的人又来找茬。直到看见来人的脸,他愣住了。
竟然是昔日的那个人!?
“是你?”荣震惊问道。
“对,是我。”华点头道。不免有些感慨,曾几何时,两人曾是最好的朋友,一起下河,一起打猎,一起偷看妹子洗澡……却在那一战决裂了,而今再相见,早已没有交情,只能独自叹息。
荣把华请到了贵宾招待所,问他这些年的经历,当得知华已融入外面的世界时也是一阵唏嘘,又向他请教外面世界的种种。
“别和外界人起冲突,你们打不过的。”华认真忠告道。
“我们热血好战,不欺人也不愿被人欺。但今天白天外面来的人却欺人太甚,欲要收我们族群为奴仆。”荣咬牙切齿道。
“然后呢?”华隐隐猜到了结果。
“忍不了,全打了一遍,有两个一直非常嚣张的我打断了他们的手。”荣缓缓说。
“诶。”华一阵无言,果然和自己猜的差不多。现在外界沸沸扬扬,已经在准备出兵了。
华不知道该怎么办,在外界,他勉强能算是个普通人,可想要外面的大人物停止戈伐分量远远不够,能自保就已算是万幸。而在家乡这里,他虽然有一定的话语权,可他回来终究是晚了一步,现在已经和外界发生冲突,那就只剩两个选择——投降或发起战争。
“向外面低头吧?”华无奈说起这个希望不大的建议,他生长在这里,知道这里的人的血性,一个个宁死不屈。
果然,荣想都没想就拒绝了:“灵人永不为奴。”
答案令人哀婉,令人流泪,这意味着一场流血事件将会发生。
接着荣又说道:“你已经不算纯粹的灵人了,若不想参战,一切随心便是,没人会说你什么。”
华一阵沉默,是啊,自己早已习惯外界安逸舒适的幸福生活。
道不同不相为谋,在外界生活十八年的华其实已经可以说是外界的人。因为在这期间关于昆仑山的一切他都没记起来,现在虽然记忆回归,可他终究不再是他了。
这一年,连昆仑山都被打碎,而那个空间节点则再无踪迹,除去参战的人外,唯有一个看客仿佛史官淡漠地记录下所有。
“战战战!”
“洒我热血,守护乡土!”
“灵人永不为奴!”
一道道激昂悲壮的声音宛如一个个跳动的乐符谱写了一曲染血的战歌。
莫金没想到这个原始部族如此特殊,一个个身手敏捷且精通刀剑,为了家乡悍不畏死,血溅昆仑。
不得不说,这个族群对冷兵器的掌控已经达到惊为天人的地步,随便出去一个都是宗师级。不过最后在自己调动当代热武器后,没有什么悬念,终究是侧底消逝了,别说那个空间里,就连外界的昆仑山脉都被夷为平地。
获胜后,莫金并未有多大喜悦。那些灵人宁死不屈的模样还徘徊在他脑中,他开始有点怀疑自己到底做对了吗。仅是因为立场不同,就将对方侧底灭族了。
莫家,这个军官世家在军部也有不小的威势,可还在壮年的总将莫金却在三年前选择退役,众人不能理解。莫家也因此地位下降很多。
莫金的老子曾因为这事骂骂咧咧道:“我不管你发什么疯,但是在庇护我孙子成长到少将前你必须在那个位置上。”
他第一次不听老子话:“当大官有什么好的?可以调动兵权很开心吗?骁儿若是想当官让他自己拼,若是不想,就让他做个普通人好了。”说完他不顾老子反对直接甩了个酷酷的背影离去。
他却没发现,自家老爷子那气的铁青的老脸上嘴角微微咧开,眼中满是欣慰。
昆仑山脉因为十年前那场战斗后的核辐射,早已被国家封锁,成为禁区。事实上在知道这有核辐射后也不会有傻子跑来送死。
但这一日,一道身影毅然走向禁区。在禁区外围那人放置了很多投息石。这些投息石都刻写着一段警示语“优胜劣汰,适者生存。人类是古今最强大的生灵,还望你们爱惜自然、爱惜万灵,勿行绝灭之事。物极必反,历史的车轮不会停止流转,但生命终会有轮回的一天。”
而后这道身影不作停留直入禁区内部。
昆仑山旧地,一个人跪坐着在恸哭,在追忆。似乎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却又宛若已过去千百年,毫无疑问的是,他成为了孤家寡人。
在太阳快要落山时,他缓缓起身,竟是开始立起了墓碑。
一块,两块,三块……总共一千块无名墓碑构成了一个墓园,月光照耀下仿佛有一缕哀意,显得很孤寂与沉痛。
至于立碑人,则是在精疲力尽后立了第一千零一块碑,而后他便无力地栽倒在这块碑前。
每一块墓碑都像一个个大兵笔直地竖在那,只有最后一块墓碑略微倾斜,这也是唯一有刻字的墓碑——灵族罪人华之墓。
次日,当初阳升起,一道身影迈向禁区。在禁区外部,他看到了那些投息石所留下的信息,惊愕地向内部走去。
一片崭新的墓园显现于此,他可以肯定,上个月来还没有的。怀着沉重与好奇,他进入了这个墓园,看到一块块无字墓碑如寒松傲然挺立,此时那块倾斜的墓碑就很显眼了。他径自走过去,看到华的墓。一阵默哀后,他离开禁区。
傍晚时,他开着大卡车回到禁区内部。卡车里装满了一束束鲜花,花儿只有白色和黄色却不单调且花香四溢。
他把一束束鲜花放到每一块墓碑上,当把卡车清空时,已是深夜。
他用更高级的投影石录了一段视频,视频是他自己露脸详细讲述一段过去的战争,从战争起的原因到最后结果,最后他严肃告诫后人不要轻易发动战争,也不要灭绝其他种族。
距离昆仑山被打烂已经过去二十年,核辐射消散了一些。开始有人尝试往里走,第一个往里走的是个盗墓贼,虽然当年那一战的消息被封锁,但这里成为禁区人尽皆知,想推测出个隐隐约约不是很难。对于另一个空间的一切他都很好奇,想开盗墓之先河——盗“外星人”的墓。
这人在禁区外部看到了投息石和投影石,深入后,一园荒凉的墓群呈现眼前,有两座近乎挨着的倾斜的墓格外显眼。
“灵族罪人华之墓”
“人族罪人莫金之墓”
在了解到前因后果后,盗墓贼一声叹息。并未盗墓,还给这些人拜拜后才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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