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且上无双阁

    312国道，老司机吴涛驾车，载着张锋锐等三人回家。原本按照原计划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张锋锐与雷不平回乌土，吴涛这小子继续在乌土万紫千红夜总会做DJ这份前途远大的工作。据说他做DJ月薪八百还有奖金，是张锋锐老妈柳英兰的工资收入的四倍左右，绝对属于高收入人群。
    不过始料未及的是吴涛死活要跟着去乌土，按照他的说法他担心白水头号地头蛇张青龙报复他，还是跟着去乌土安全。这家伙的理由如此强大，雷不平与张锋锐竟然无法拒绝，只能随他去了。
    对少年张锋锐而言，与来时舒畅愉快的旅程体验大为不同的是，回家的路实在是一种煎熬。
    后座上醉得不省人事的雷不平和刘老四鼾声雷动酒气熏天也就罢了，最多捂着鼻子打开车窗吹点冷风，克服克服也就过去了。问题是驾车的吴涛这憨货化身唠叨鬼，一直在好奇地打听一些与张锋锐相关的隐私。
    不止于此，这小子竟然会问出一些诸如你喜欢什么颜色？你是什么星座？这样稀奇古怪的问题，甚至更过分的是还询问张锋锐对男男之情有什么看法，会不会心理抗拒？完全不顾及一名仅有十七岁的未成年少年的感受。不止于此，这家伙还温情脉脉地注视着张锋锐，说什么他不回白水市了，以后就在乌土安家，因为可以经常见到张锋锐云云。
    我擦，有那么一瞬间，张锋锐真想一脚把这个龌龊的家伙踢下车。要不是想着自己不会开车，他都想来真的了。
    嗯，等等，不会开车那就学呗，反正哥现在学东西特别快！接下来张锋锐终于找到了目标不再百无聊奈。他化身虚心请教不耻下问的好学生，仔细观察不懂就问，吴涛也循循善诱不厌其烦地指点。
    “开车其实很简单，当年我不到一星期就学会了，我师傅直夸我机灵呢”
    吴涛趁机凡尔赛一把，接着道“其实难的是修车，日，要开车先要学会修车，这是哪门子道理！哥哥我学车的时候光是学修个小车就学了半年”
    车子过了回龙湾，道路平直了许多，张锋锐突然要求吴涛靠边停车，他要来试一把。
    一开始吴涛死活不同意，可架不住张锋锐坚决要求再加糖衣炮弹攻势，尤其是听到张锋锐有个叫刘春江的同学长得和饰演牧马人的朱时茂一样帅气逼人，张锋锐可以介绍给他认识认识，吴涛没有再坚持，果断刹住车并且和张锋锐调换了位置。
    还好，在后座的雷不平和刘老四睡得昏天黑地人事不知，不然绝对宁愿睡在荒郊野外受冷风吹也不愿意陪着这小子发疯！所谓无知是福还是很有道理的。
    新手上路，神鬼辟易！
    一开始吴涛如临大敌，一边给张锋锐讲解驾驶要领，一边小心翼翼地把手轻放在手刹上，时刻准备着紧急制动，从他颤抖的手看得出忐忑的心情，毕竟这是拿生命在冒险啊！
    不过，除开一开始启动的时候歇火了一次之外，之后张锋锐的一系列操作几乎再无瑕疵，驾车的动作也越发娴熟起来，那叫个一帆风顺。
    望着张锋锐开得稳稳当当即使是走夜路也越来越快，仿佛多年老司机，吴涛怎么可能相信张锋锐是处女驾。
    “你以前肯定开过车！”经过火电厂时看到张锋锐竟然已经可以单手掌握方向盘，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吴涛斩钉截铁地“我敢赌一万块”
    张锋锐洒然笑道“要不我们换个赌注吧，虽然稳赢你的一万大洋，但是我们门规森严，绝对不允许参与黄赌毒的。唉，真可惜，好多钱哇！”
    不齿张锋锐一脸肉痛异常惋惜的模样，坚信自己判断的吴涛很快同意了张锋锐提出的修改方案，具体打赌内容如下：张锋锐赢了，吴涛负责教会他修车技能；张锋锐输了，明天就把传说中的骨灰级大帅哥刘春江带来与吴涛见面，童叟无欺绝不反悔。
    可怜吴涛不晓得是色令智昏还是自信过度，竟然没考虑过无论输赢，张锋锐完全没有损失，这次打赌他亏大了。
    时值深夜，我们刘春江同学已经睡下，闭上他标志性的三角眼，睡得香甜的刘春江，下意识地摸了摸有些发烫的招风耳，然后欢快地继续扯起小呼噜。他做梦都想不到的是，他新追随的老大竟然无耻地用他来作了赌注，再次遇人不淑。
    在吴涛的指引下，张锋锐把车子开进一家叫做四通汽车修理厂的地方，按照吴涛所说，这是属于雷不平与他人合伙的产业，已经有好几个年头。吴涛就是在这里学会修车的。
    修理厂里有个宽敞的院子，摆着两辆小车，还有很多零配件废铁等，院里却空无一人。在物资匮乏治安较差的九十年代初简直不可想象。
    直到张锋锐看到有两只貌相凶猛犹如小牛犊一般高大的德国黑背后恍然大悟，怪不得修理厂的人可以放心离开呢。
    “咦”让吴涛觉得很奇怪的是，往常一见到陌生人就扑过来狂吠吼叫凶神恶煞的两只大狼狗却乖巧得像小猫咪一样，望了他们一眼，然后继续趴在窝里瞌睡，仿佛初来乍到的张锋锐是空气。
    这让吴涛大为失望，原本这小子想要黑风双煞吓张锋锐一跳，他好“英雄救美”呢。然而，头前带路的他不知道的是，张锋锐经过时，两只黑背浑身颤抖俯首帖耳一动不敢动，犹如遇到雄狮猛虎的羊羔兔子。
    适时醒过来的雷不平看到吴涛轻佻地扭着屁股哼着小曲，手指头挂着钥匙链甩来甩去一副乐滋滋的模样，冷不丁来了一句，“今早上我小师叔确实还不会开车的，打赌你输了”
    原来这老小子早就醒来了，估计之前与老王他们整酒的时候偷奸耍滑没少做悄悄倒酒的龌龊动作。你看人家刘老四到现在还在躺在后座鼾声如雷睡得不省人事就晓得到底谁是实诚孩子了！
    可惜对于鸭子死了嘴还硬的吴涛来说，身为他多年大哥的雷不平作证也没用，这小子反而严重怀疑他俩相互勾结，嚷嚷着雷不平一大把年纪了竟然昧着良心帮着张锋锐作伪证呢。
    张锋锐及时拉住了要用小醋钵大小的拳头去教育吴涛的雷不平，告诫了一番大师侄不要成天只晓得打打杀杀要平心静气以理服人后，信手拿过一本不超过二十页的《汽车发动机养护知识》的小册子来，当着吴涛的面仔细看了十分钟，然后丢给吴涛，淡淡地来了一句“你负责报页数，说错一个字算我输”
    五分钟后，雷不平宽厚的手掌轻掴了两下处于呆滞状态的吴涛的脸，得意洋洋地“狗曰的，服气了不？我们有没有合起伙来糊弄你？”
    不敢置信的吴涛提了一个相当卑微的请求“大哥，你再来一下，打重点，我脑壳有点晕呢”
    “啪”雷不平开心地如他所愿。
    “唉吆”恢复了清醒状态的吴涛顾不上责怪雷不平下手太重，左手捂着火辣辣的脸右手竖起大拇指对着张锋锐啧啧称奇，连呼天才，那炽热的眼神令张锋锐大感吃不消。
    今晚上雷不平和吴涛在修理厂睡，张锋锐和刘老四自然要赶回家，免得家人担心。吴涛这小子俨然成了迷弟，竟然异想天开要跟着张锋锐去他家，被雷不平大声呵斥神经病才作罢。
    不过，从来都是鸭子死了嘴还硬的岂会吃亏，他脸上挂着异常猥琐的笑容，凑了过来，和张锋锐打商量道“小锐，我问你，开车这一块儿我算不算你的师父？”
    张锋锐挺实诚地点点头，这下子吴涛可得意了，他拍着雷不平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唉，老雷，这么算起来，你岂不是我孙子辈啦，该怎么称呼你呢，嗯，人家很为难唉”
    张锋锐驾车离开的时候看到吴涛被雷不平拎着一把拖把追得鸡飞狗跳，他摇摇头表示对两个为大不尊的家伙无可奈何。
    夜深人静车稀人少，不大功夫到了刘老四家，他家里还在亮着灯。听到停车的声音，刘四嫂连忙起身，走到门边，隔着门用颤抖的声音询问道“是，是，是谁，是小锐吗？”
    张锋锐不敢怠慢，赶紧告诉她“四嫂，四哥回来了，没事”
    门吱呀一声开了，透过灯光，挺着大肚子的刘四嫂急步前来，脸上写满了焦虑揪心。
    “四哥睡着了，呃”
    不知什么时候，刘老四已经醒过来，他快步迎上前，和四嫂紧紧搂在了一起。
    张锋锐不敢打扰，轻轻关好车门，对夫妻俩挥挥手，他也有家要回，也有最亲的人等着自己呢。
    果不其然，走进四小校园，大老远就看到家里灯亮着，影影绰绰的可见母亲柳英兰的身影。张锋锐心头一暖，快步上前，敲响了家门。
    花了五分钟向老妈解释清楚为什么晚归后，眼看老妈相信了他没有逃学，没有惹祸，而是跟着风蝉子研习更高深的功法去了。为了取信老妈，张锋锐不得不露了一手。
    看到儿子轻描淡画地挥挥手，放在簸箕里的红豆米飞起在空中转了两圈，然后又原路返回落入簸箕里。
    颇有大将风度的柳英兰没有像没见过世面的张小暹那样大呼小叫。她问张锋锐能不能把红豆米中夹杂的石子或者霉变的豆米分出来？
    当听到张锋锐流着汗坦诚交代臣妾做不到，柳英兰瘪瘪嘴表示这功夫也没啥子用处，就是蒙人而已。那一刻，张锋锐摇头苦笑，终于知道傻妹妹天马行空的奇思妙想来源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