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们的故事常常让人扼腕叹息,为之洗面。然而这些英雄们又常常为小人所败,这世界之规则注定擅权谋者得势。但英雄就算迟暮,也有一翻苍穹之力。比起那些善于钻营的小人来讲,那些英雄们在某一方面却是胜地一塌糊涂。败,又何尝不是一种胜呢?纵一败涂地,也留万古青名;纵江山已逝,也曾意气风;纵英青早逝,也留多少喟然叹息?
三界就像一盘棋,棋盘之上风云诡谲,变幻莫测。各方势力在进行着角逐和征战的同时,有无数的棋子被棋手们所碾碎,化作虚无。
巨大的黑色战车占据在军阵中央,战车之上一道异于群妖的金色格外耀眼。风吹到大圣的旗帜猎猎作响,红色的披风像血河一般亘在乌云之间,这是妖军攻打南天门的第三日,南天门的阵法隐隐有被众妖打破的痕迹。
就要,就要攻进去了!
猴子屹立在战车上,嘴角咧开笑容,握着金箍棒的猴爪剧烈地颤动,金色的猴毛被黑色染了一片。猴子依然记得,天蓬被他击落之后自得的笑容。自己的身体在被天蓬接近时已被下毒。那该死的天蓬,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也要这样做,真不知那天庭给力了他什么好处?难道他不记得了他的嫦娥吗?
战争还在继续,几万头千丈高的巨兽已经为这阵法付出代价,巨大的肉体已经散去,几万魂灵在战场的各个角落游荡。“轰隆”南天门的阵法被一只从天降下的巨兽捅开,紧接着,无数巨兽冲进南天门,南天门的阵法瞬时破裂,几十万大大小小的妖类像几十道飓风卷进了南天门,似乎,屹立天界千万年的天庭就要---败了!
猴子仍立在战车上一动不动,他尽力将嘴张到最大,突然,覆盖于全身的金甲一块块破碎,金箍棒“轰”地一声砸进了云间,所有的妖都放弃了自己的对手。他们停下了所以的动作,回看着南天门外那道金色的身影缓缓倒下,仿佛时间已停滞不前。
金色的身影落在战争废墟中,半响,猴子方在一片黑色中露出头,那猴头扯着一抹笑。“我没事...你们继续!”
众妖仍看着他。
“本圣只是累了,想躺一会罢了!继续攻击!”声波准确传到每一只妖的耳中,蕴含的能量几乎要把耳膜震碎。
这一声吼,又将时间与空间联系在一起,妖兽们继续手下的动作,将一个个天兵摔成肉泥。没有妖再关注猴子了,猴子的头又渐隐没在黑色中。
他只有唯一的力气张开眼睛了,听着震天动地妖族的呼喊,一切仿佛从心头卸下,猴子盯着天的上面。
阴暗的空中突然出现一道金色的梵文,接着,无数的金色从西方涌来,占据了整片天空,一声声佛号听到耳中晦涩不明,却觉深义。
当这头黑色的熔岩巨兽消灭了南天门城楼上最后一个天兵时,所有的妖都死死盯住这天空的异象,牛魔王神色淡然,几乎所有的妖都张开了嘴。
凌霄宝殿的卷帘版玉帝舒开了眉头。
瑶池正往自己法宝中送入无数财宝灵物的玉帝扯开嘴大笑,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容貌。大喊着:“老子不用跑了!老子还是玉帝!这龟王八羔子!哈哈!”
军帐里的天蓬似乎有了一线生机,多天逸散的仙灵停止了散出,众天军将领欣喜地看着天蓬的变化,“元帅有救了!”一个从前线退下的天将欣喜道。
废墟中的猴子张开的嘴角在缩合,他闭上了眼睛,生气开始流失。
千里之遥的紫霞忽的心中一紧,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在失去。
金色梵文充斥的空中渐凝成一尊尊实体,金色的法相带着庄严的威势,佛门释迦牟尼如来佛,四大菩萨,十八罗汉皆尽到临,佛号已宣,便生
无数经义至理贯于诸神脑海中。
如来看到垂死的猴子,眉头紧蹙,低声对观音说道:“这猴子都快陨了,还生出这许多事端,惊扰了佛门,早知如此便让......”
“弟子愿替天庭收拾场面,只需请佛祖降下一道法旨压住那猴头即可。”菩萨恭敬地欠身对佛祖说道。
“既然妖猴生机溃散,天地秩序当复。观音大士乃本座弟子,替天庭收拾着残局可好?”如来看向玉帝。
“好!当然好!本帝...”昊天这才整理了一下衣冠,“本帝谢过佛祖!烦劳大士!”
西天诸佛已纷纷散去,只留一袭白衣的观音。
“大圣...大圣...陨了!”妖军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黑色的气流纷纷散开,本就疲累的妖军仿佛立刻失去了精神,当第一名逃兵被妖王斩杀后,却见无穷无尽的妖漫向下界的出口。一时间,妖军阵型自乱,踩伤杀伤的妖不计其数。黑色的妖血污浊了整个天空。
退后的妖群中,一只牛妖顶着两只硕大的牛角随着黑色的潮流涌向下界。
蛟魔,鹏魔,猕猴,禺狨,狮驼尽可能施展一切的术法来封住妖军的退却,然而军心已失,妖族又有何能耐继续击垮天庭呢?
观音静静地看着,任这黑色的潮流退去,天风凌冽,身后事天庭最后一班兵马,昊天看着观音的侧脸,正要说些什么。
“闭嘴。”观音冷冷道。
昊天闭上了微微张开的唇。
妖军到了这一地步,可以说是不战自溃。他们又给妖族的历史上添上了一笔浓厚的耻辱,千千万万的妖魂寄托在后辈身上的希望,亦终作烟尘。
五个妖王聚在一处,护卫各自妖王的精锐仍有万余,他们拥着妖族最后的力量,仍望殊死一搏!
巨大的暗蛟闪烁着黑色的眼睛,闪亮的鳞片在空中起伏游荡。黑色的气息压过天庭的规则释放出强大的力量。蛟龙一声吼叫,云层碎裂,昊天捂住了耳朵;鹏高高盘旋在蛟的头顶,翅膀扇起,飓风抟生,幽绿色的眼睛透出不可一世的孤傲,这鹏紧紧盯着一众仙班;猕猴保持着矮小的体型,披着纯黑的披风,那一张猴脸却是白色的,包括每一根猴毛,每一只眼睛,长长的白眉半掩住眼睛,裂开的嘴唇挂起一丝微笑,他翘起二郎腿,搬坐在熔岩巨兽上;这巨兽趴伏在云层中,掩饰组成了巨兽的皮肤,岩石之间的裂缝,喷发出红色的岩浆,将千万丈的巨兽映衬的无比雄壮;禺狨王没有变化出本体,与他而言,自己本可为万物,他保持人形,飞在半空,俯视着敌人。
“这世界,是我千万轮回的一刹
还是我,成了这世界的眨眼
到底是梦想在待着我们追逐
还是我们在不住地后退?
时间的年轮擦过岁月的沙漏
激出的火花会不会绚烂
风在吹动,答案在何方?
亿万年国画,可曾记得当时的雄壮?”
“雕虫小技!”慈航冷哼一声,却转过头去,对诸神道:“佛家收妖秘法,不便外家所见,还请诸仙回避!”
神仙们自愿听从,便退出南天门去,商议重建天庭之事。半响,却听天门内一声巨响,五道浓烈的妖气烟消云散,文曲望着天门内的硝烟,起身赞道:“大士果真好手段!”诸仙附和声一片。
曾经的玉宇琼楼失去圣光的加持,如人间战后的废墟升起滚滚的硝烟,慈航漫步在过道上,走向猴子。猴子已苏醒过来,流失的妖元消散于天地间,他亲眼看着,看着自己的兄弟被眼前的佛所灭,慈航的白袍上未染一丝鲜血。
此行已走到废墟中的猴子身边,他缓缓蹲下,盯着这只翻天覆地,要自由的猴子,他俯视着猴子,居高临下,唇边勒出的弧度让猴子忽然安意识到了,一些他从未想象过得事情正在发生。
“我的妖族,败...败了吗?”猴子盯着天,目光中的神韵已在失去。
“好,好啊!一只让宇宙天道都破碎的猴子,果真非同寻常。死到临头还念着妖这下贱的种族。”
“下贱?...咳咳...”猴子剧烈地咳嗽开。
“是啊,要不然你以为那些怪物是什么?”慈航绕着猴子的身躯,一边说道:“人么?还是神?他们啊...啧啧...不伦不类...”
“...噗...”猴子又喷出一口妖血。
意识仿佛失去,天地间无数的眼睛紧盯着这瘦弱的倒下的身躯,慈航恶毒的话语已不能再进入猴子的脑海中,昏沉,孤寂......
......
万里之遥的斜月三星洞,茂密的植物生长地正好,阳光斜斜地照着,有花朵竞相开放,蓝天上白云阵阵,偶尔有清风吹过给人以舒适之感,紫霞低下头,轻轻地嗅着一朵紫色的蔷薇,曼妙的花香清新又浓郁,进入紫霞的鼻中,这里的四季都有人间的色泽,却没有痛苦。夏天万花齐放,却没有烈日炎炎;秋天万物凋零,黄叶纷飞,却没有秋意渗骨;冬天白雪皑皑,银装素裹,却没有寒意凌然。至于春天,从来都是温和。
“如果人类所说的天堂存在的话,那就是这里了吧。”紫霞感慨道。
思绪正飞扬着,眼前的花朵却露出一张笑脸,紫霞被吓了一跳。
“姑娘别害怕,我就是这蔷薇,额...这花的精灵。我在这儿待了一万年了,可依然没有阳光,没有白云,没有土壤,我似乎从来就不是一朵花......”话罢,那精灵竟抽泣起来。
紫霞缓过神来,奇怪地指着天上的太阳和脚下的泥土,“这,还有这,不是阳光,不是土壤吗?”
“不,当然不是!”精灵吼出这声的时候,满园的话都摇动起来,似乎在附和。
“你看这天!”
紫霞看向了天空,金色的太阳化作一摊圆形的污水,到处是黑暗的色泽,那漂浮的白云,化为绿色的阴火在灼烧着些什么东西,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看这地!”
仔细看向地面,石径化为在虚空中浮着的一道桥梁,园子里的花朵生生浮在这儿,绿色的茎与白色的根像极了枝干分明的骨,让人一阵干呕。
画面一闪,幻想已经消失,白日温和地挂在天幕上,白云和流风相映,肥沃的土地夹杂着溪流从花丛中流过,曲曲折折,消失不见。
紫霞的脸色苍白如纸,她眨着眼睛,喃喃道:“为什么...?”
“哪有什么为什么?”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菩提一身纯白的袍子从远处走到紫霞旁,当他看大已经变为花朵的紫色蔷薇,白眉一皱,随手一挥,那蔷薇霎时变得丑陋起来。
“就是这恶灵吓得你?我说怎么百花之中多出朵蔷薇来!”恶灵依附在空中,低声求饶着,须菩提却不管,双指轻巧一弹,那恶灵霎时飞灰烟灭。
“至于那丑恶的幻想,只需学些术法便能骗过你。就如同此类。”周遭环境一变,恶臭感再一次传来,让紫霞作呕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眼前。
“如今世道大变,大能纷出,只怕我这斜月三星洞也太平不了多久啦。”菩提苦笑着,送紫霞回到了房间。
斜月三星洞的日于白天高高悬起,又沉沉落下,星与月伴着黑夜来临。日月更替,昼夜变换,四季轮回,一切正按照宇宙的规则缓慢运行。
紫霞的心仍在痛,像炽烈的火的边缘刚刚触碰,她的心情莫名低沉下去,双手撑着脸,目送着新旧的更替,万物的变幻。
自然的运行自有其规律,可这规律又是谁创造的呢?美丽的景象背后总有巨大的阵法在运行,三星斜月洞如此,整个天地,也是如此。
她像在天庭一般,每天痴痴地坐着,直到身体中的血液不再流动,皮肤不再吹弹可破,心也不再跳动。于是,这种死气蔓延到了整个房间,一切凝成了石像,将永存于天地宇宙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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