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子

  “好像没有。这么多天来陆晏在牢里没有回过他的半句话。”
  “这两个人都够倔的啊。”
  “可不是吗？本来关他几天就想把他放出来的，可为了成全楚天还是没放。结果外面的人执着里面的人倔强，半个月来楚天还是一无所获。现在可如何是好？”凌熙罕见的为难起来。
  “还是把人放出来吧！”顾盼还是觉得这样最好，既然培养不出来什么感情，也不能一直囚禁着陆晏呀！强扭的瓜不甜，也许会有反作用也说不定。
  被放出来之后陆晏就来看望顾盼了，当然身后还跟着一个甩也甩不掉的程楚天。凌熙当然也在场，他和陆晏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存在什么芥蒂。
  “听说你受了不少苦，我们都恨不得亲手宰了那小子。”陆晏一反往日的谦和优雅，提到楚辛的时候带着那么强烈的恨意。
  “顾盼，你放心，我一定要为你讨个公道！”程楚天也是一样。
  努力平复想到楚辛时的恐惧，顾盼尽量笑着，直到他们离开。
  几乎每个人来都说着类似的话，听得顾盼心中一阵阵的酸楚。如今他们这样深爱着顾盼，待到真相大白的时刻，会不会把他恨到无底的深渊？或许是吧，他想要逃跑，想要离开这个地方。如果不离开，等待他的也许是生不如死的痛苦，只有离开凌熙他才能，才能——
  可，他无法离开。他越来越眷恋凌熙的怀抱和亲吻，越来越无法狠下心来离开。他从楚辛那里逃出来的时候就应该选择远离，可他还是拼着全力的回到了凌熙的身边。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死也要死在凌熙的怀里。可如今他活下来了，却要时时刻刻的担心楚辛什么时候就会毁了他的美梦，时时刻刻的害怕如今所有的关爱在将来的某一天成为对他的折磨和刑罚。
  这种种的顾虑和害怕被毁灭的心搅得顾盼每夜都要从噩梦中哭着醒过来，在凌熙无数次的询问未果之后，顾盼连觉都不敢睡了，怕打扰到凌熙，更怕无法回答凌熙带着关切的提问。尽管身体尚未完全的康复，他坚持跟着凌熙处理军务。
  “熙，我不能拖累你啊，军队的事情不也要处理的吗？我没问题的，就像以前一样，我会老老实实的呆在你的身边，不会累到的。”顾盼想知道楚辛的情况，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天楚辛都不曾找他的麻烦。按楚辛的个性，发现他逃掉之后不会沉默这么久的。
  “好吧。”对顾盼的要求凌熙从不拒绝。
  原来楚辛正忙着处理那几座被水侵袭过的城池，无暇顾及其他。顾盼暗暗的松了口气，看来他的好日子还不会马上结束。
  “哥，你回来之后就总是闷闷不乐的，有时候看起来很痛苦。现在就咱们两个人，我是你的亲妹妹，你有什么苦衷都告诉我，我会帮你想办法的。”顾晴晴好容易得到可以和顾盼单独相处的机会，非常急切的问着哥哥。这些天顾盼的反常她不是没看见，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能跟哥哥单独相处，问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顾盼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又活泼的女孩子，心里想着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妹妹该有多好。“我没什么苦衷，只是身体不舒服罢了。晴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问吧！”顾晴晴非常的合作。
  “如果，我是说如果，”顾盼紧张的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凌熙要是喜欢上别人，你会接受吗？”
  “我会亲手杀了那个人。”顾晴晴脸上那决绝的表情让顾盼一惊，不相信这样凶狠的表情会属于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子。
  “如果没有了顾盼，你还会反对吗？”
  “凌大哥是属于我哥哥的，谁也不能抢走。如果真有这样的人，我一定会为了你亲自杀掉那个人，这是一定的。”
  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他却不死心的去追问着。明知道他们都是把他当顾盼好好的爱护，说的话也都是为了他的利益，可这样的话却让他不断的感觉到痛苦。之前他想代替顾盼去生活，去爱凌熙，可真的开始这样的生活他却泾渭分明的区分出哪一句是属于顾盼的，哪一句才是属于他的。与死人相争，没有意义，死去的顾盼只会折磨着活着的顾盼。他要争就活该受折磨，这就是顾盼真正的悲哀。
  不管了，他有信心拥有这一切。他不再一心想着如何取代顾盼，因为真正的顾盼已经死了，他就是顾盼。在这里所有人都接受了他的存在，没人怀疑他是个赝品，他有一样的魅力来获得大家的喜爱，他就是顾盼啊！一个死，一个生，谁都会选择活着的人不是吗？既然凌熙当他是爱人，顾晴晴当他是哥哥，程楚天当他是朋友，所有人都当他是顾盼，他为什么不可以？之前他们不是过得很幸福吗？如今只要更幸福就好了啊，不是吗？
  想明白了这些，顾盼不再惴惴不安，也不再时刻担心被揭穿。他有那个信心，可以永远的拥有凌熙的心，可以永远的成为他们的顾盼。他不相信凌熙会抛弃他，不相信凌熙会嫌弃他是个赝品。真品不再，赝品就是真品了。
  想通之后，他释然了。
  楚辛，我会让你彻底明白凌熙爱的是我。
  这是顾盼心底的声音，是对楚辛说的，也未尝不是对自己说。
  第二十五章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不管你是不是期待。
  待到凌熙以风卷残云之势剿灭了楚辛的大部分势力时，楚辛如他所愿的打上门来，在距离王府一百里的地方安营扎寨，最后一搏。
  “就是要逼他现身，我才能亲手替盼杀掉他。”听完陆晏的汇报，凌熙的脸上显现一抹——残忍的微笑。“我会把他加诸在盼身上的所有痛楚，让他万倍偿还！”
  在他怀里的顾盼静静听着这一切，没有说话。如果凌熙真和楚辛面对面，他相信楚辛会毫不犹豫的揭穿他的身份，然后笑着看他如何被凌熙厌恶，或是被杀死，或是被丢弃。可是，他不信凌熙会狠心如此，既然爱了他，就不会丢弃他。
  战鼓声响起，凌熙的军队排开，准备好随时迎敌。凌熙一身战甲横刀立马，在军队的最前面，而顾盼也一同前来，在他的身边跟随。如果不能唤回凌熙的心，那么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后的一次相随。想到这，顾盼的脸色白的吓人。
  “盼，别害怕，有我在。”凌熙温柔的声音像是最美好的魔咒，驱散者爱人紧张的心情。“我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顾盼朝他笑笑，示意他不必担心。楚辛伤害不了他，能伤害他的，只有自己最爱的凌熙。不爱的人即使至他遍体鳞伤他也不觉得那够得上是伤害，而自己所爱之人哪怕只是冷言冷语，也是一种难言的伤害。这就是差别，这就是爱。
  楚辛还是那派平和的样子，从马上下来，独自一个人走来。他不是来打仗的，因为凭他的实力已经无法跟凌熙的铁骑抗衡，只能认输。他没有带任何的兵器，只是向凌熙挥挥手，示意有话要说。凌熙也朝他走去，一手握着顾盼，一手拿着一把宝剑。
  他想说什么，没有人比顾盼更清楚了。顾盼的心跳个不停，手紧紧的扯住凌熙的衣袖，眼睛睁得大大的。手指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昭示着他紧张的心情。
  “你想说什么我一点也没兴趣知道，我劝你做好准备为你的罪过而忏悔吧。”凌熙的眼神是那样的凌厉，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楚辛没有任何的恐惧或是颤抖，只是似笑非笑的问他：“即使我要说的事情与顾盼有关，你也没兴趣知道？”
  “死到临头，你还要耍什么花招？”凌熙根本不在乎他的话。
  “楚辛，我可以原谅你，请你离开。”顾盼开口，算是一种央求，求楚辛放过他。
  但是楚辛是不会放过他的。“凌熙，你聪明一世，却连爱人也认不出了。天天搂着一个赝品，你就满足了？我真替顾盼不值，居然宁可为你选择死去也不肯从了别人。可你是怎么对待他的？连爱人的真假都分辨不出，你有什么资格说爱？”
  这一席话，不仅让顾盼变了脸色，也让凌熙为之一震。
  “你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顾盼，他的真名叫梅若水，只是我造出来的一个赝品而已。‘离魄’这种巫术你应该听说过吧？可以把一个人的样貌转给另一个人。告诉你，真正的顾盼早就死了，一年前就死了！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他的尸骨，被我保存在冰里的顾盼。”
  凌熙放开手，一把扯住楚辛的衣领：“你说什么？我警告你不要再耍花样了，你信不信我一剑杀了你？”
  “我信。但是你杀了我，就再也见不到真正的顾盼了。你忍心他长眠于别人的领地中吗？你不想要回他吗？”楚辛眼中的疯狂绝不亚于此时的凌熙，“你把我的顾盼还给我，我就把你的顾盼还给你。”
  “我不信你。”
  “那你问他好了。”楚辛微微一笑，看向脸色苍白的吓人的顾盼。“他会告诉你真相。他亲眼见过顾盼。”
  凌熙也转头，不敢相信的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盼，告诉我他是骗我的。”
  “你心里已经接受了他的说法，又何必要我的回答？”从凌熙放开手的那一刻，顾盼就明白了，凌熙的心里只有一个顾盼，是死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