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训练师

    太行山，茅庐附近，河流旁。
    洛何拗不过于大江，只好答应和他到河边钓上几杆，互相观摩一下技术。
    “那老夫我就献丑了哈！”
    背心小老头抽出条小马扎，大马金刀地往上一座，毛手毛脚地往河里抛竿。
    约莫十来分钟后，于大江一边惊呼‘是条大鱼’一边起竿。
    鱼的影子是半条都没见着，鱼钩上倒是挂着一团沉甸甸、湿淋淋的水藻。
    于大江嘟嘟囔囔地把这团水藻丢进钓桶里，转头以希冀的目光看向洛何，道：
    “大师，依您看……我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地方吗？”
    洛何欲言又止。
    于大师的钓艺只能说是一言难尽。
    按说他对钓鱼这么狂热，技术不该如此差劲。
    那只剩一种可能……老人家年事已高，在钓鱼上又实在没有天分。
    关键以他的身份、他的住处，很少有和其他钓手交流的机会。
    难得见到一个官方认证的‘钓鱼大师’，心情激动，在所难免。
    本来，洛何还担心，没有【青龙杓】开挂，自己教不了他。
    现在看来，就凭自己会的那两把刷子，教于前辈那是绰绰有余了。
    洛何之前就会钓鱼，技术也不差。
    遥想半年前，变异龙鱼还是洛何亲手钓上来的呢。
    看向满脸写着诚心想学的于大师，洛何耐心道：
    “的确有几个可以改进的地方，我告诉你细节，然后你看我演示，再自己尝试几遍……”
    洛何没有用青龙钓竿，只是用普通钓竿，和于大师一起在河边垂钓了两个小时。
    两个鱼桶，洛何的鱼桶里，满是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大鱼。
    于大师的鱼桶那就精彩得多：水藻、牡蛎、寄居蟹、破烂的渔网……
    日渐偏斜。
    于大江的脸上已经少了初见时的活跃，托腮坐在小马扎上，以羡慕的眼神，看向再次起竿的洛何。
    哗啦。
    水花四溅，新鲜的小刀鱼衔着鱼钩，被洛何放在掌心中打量。
    洛何摇了摇头，取下小刀鱼，把它扔回了河中。
    于大江差点急眼：“诶，你把它扔回去干什么呀！”
    “这鱼太小了。”洛何老实道：“没资格进我的鱼桶。”
    于大江面色古怪，低头再次打量洛何的钓桶，胸膛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旋即，他站起身来，把钓竿摆到边上，长叹道：
    “休息，不钓了，咱们改练剑！”
    “今天就练剑？”洛何惊讶于这进度飞快。
    于大师搓了搓鼻子：“钓鱼……还是自己钓有意思。伱还是先把方法教给我，然后我下次自己来钓吧。”
    洛何也能理解，和其他人一起钓鱼的时候，难免带上几分较量心理，独钓就自在得多。
    “行。”洛何本就是带修来学剑的，这下正好如愿以偿，微笑道：“咱们练剑！”
    于大师左右看了看，手指河畔森林边上的一处空地，道：
    “就在那儿练吧。我带宠兽晨练的时候，经常就是去那块地方。”
    洛何想起带自己前来拜访草庐的白猿，好奇地道：
    “前辈，那头霸主级的白猿，是你契约的宠兽吗？”
    于大江嗤之以鼻：“它呀，还没有资格！”
    一番沟通，洛何了解到，这头白猿十年前曾是太行山中的霸主，时常威胁山中村落。
    当时，于大江云游四海，想寻找一处隐居修行之地，正巧来到钟灵毓秀的太行山。
    仅靠一人一剑，于大江便轻易击退了白猿，并让白猿为之折服。
    两者虽没有缔结契约，但这头霸主级白猿也会听从于大江的指令，甚至也学了两招剑法，能用树枝比划得像模像样。
    “这么说来，这白猿曾经是头凶兽？”洛何讶然道。
    “凶不凶兽的，没啥讲头。”于大江搓了搓酒糟鼻：“它要吃人，人也可以吃它，天经地义。我打服了它，它愿意听我话，那也很正常，对吧？”
    洛何点了点头，又询问道：
    “那前辈，你真正契约的宠兽，是哪一只？”
    “那是我的佩剑！”
    “你的佩剑？”
    “给你看也无妨。”于大江眼睛闪过神采，嘿笑道：“你可瞧好了！”
    铮！
    剑鸣声响，洛何惊讶地仰望，天空中一头雄鹰竟发出长啸。
    凛冽的杀气似冰又似雾，仿佛天光也被这出鞘的剑芒斩断一截，黯淡一瞬。
    不知为何，洛何的脑海中，刹那间浮现‘鱼肠’的名号。
    定睛一看，洛何愣在原地，脑海中冒出一连串的问号。
    “这、这……”洛何茫然地手指道：“这就是，前辈你的剑？”
    只见于大师手里握住一条流线型身躯的蓝鱼。
    这条蓝鱼的尖嘴就像一把刺剑，体表光滑，分叉的尾巴就像剑柄，于大师的手就握在尾巴稍上一些的位置。
    “不错！”
    于大师握住这条长得像一把长剑的鱼，‘窣窣’破空舞剑，语带自豪：
    “这只宠兽，名为‘斩剑鱼’，是海中宠兽的三剑客之一，是我最为趁手的佩剑！”
    海中三剑客，斩剑鱼、刺枪鱼、军旗鱼。
    白泽图记载，可食用，肉质鲜美。
    这条霸主级斩剑鱼甚至还是活着的，配合于大师的话语，眨巴了下眼睛。
    洛何心情复杂。
    剑术大师的佩剑，是一条剑鱼？
    这一点也不科学啊喂！
    洛何寻思着，剑术大师的宝剑怎么也得是龙泉、泰阿之类的名剑。
    好家伙，完全幻灭！
    于大江留意到洛何的表情，恍然道：
    “你大约没有看过我的现场比赛。无妨，你只须知道，剑客与宠兽协同作战，最能达到‘人剑合一’的效果。”
    洛何冷静下来…这是宠兽世界。
    剑豪拿把斩剑鱼，枪豪手持刺枪鱼，这很河狸！
    “那前辈，你为什么不用能变成武器的宠兽呢？”洛何提问道。
    宠兽能通过合体天赋、招式「武装化」等方法，变为训练师的武器。云大的叶织，古大的夏澜山，皆是个中好手。
    “少时曾用过，只是后来发生了些意外……”
    于大江讳莫如深，洛何猜测应该是宠兽阵亡等情况，没有追问。
    毕竟，破损状态下武装化宠兽磨损的并非耐久，而是生命力。
    不管怎样，当于大师手持霸主级斩剑鱼，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不会有假。
    “好了，把你的搭档召唤出来吧。”于大江道。
    洛何微微颔首，抬手释放召唤阵，从空间涟漪中走出一只黄白配色的小土狗。
    这只小土狗的头上还戴着斗笠，斗笠遮掩下的两簇黑胡须微微颤动。
    于大江眼中闪过意外之色：
    “小汪犬？你怎么带它来学习剑法？”
    “有什么问题吗？”
    “重点是…它会握剑吗？”于大江怀疑道。
    洛何心头一动：
    “来，小修，给大师整个活儿！”
    岩刃施展，‘锵’地一声，小汪犬龇起獠牙，咬住口中短剑。
    旋即，小汪犬左右摇头，岩刃不断地劈出罡风，赫然是高阶招式‘烈风斩’！
    于大师微微一怔，拿起手中的斩剑鱼，和它对视一眼，彼此看到了搭档眼中的惊讶。
    这只小汪犬，除了自身属性的土系能量之外，还掌握了风系能量！
    烈风斩劈砍在树桩上，刹那间让大树四分五裂，看得于大师陷入沉默，旋即开口道：
    “剑法不错，但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这里禁止伐木，违者重罚。”
    “啊？”
    “开玩笑的。”小老头笑着招呼道：“喂，老白，把这些木头带回去留着烧火！”
    “吼！”
    回应着于大师的呼唤，白猿荡着藤蔓从林中现身，捧起木柴，转身慢慢消失于林间。
    旋即，于大江收敛神色，转头看向洛何与小汪犬，开口道：
    “洛何，你知道对剑客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洛何道：“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
    于大江闷咳一声，道：“对，也不对。更重要的，是要明白，剑客为何而挥剑。”
    “为何而挥剑？”洛何讶然道。
    “善，有善剑。恶，有恶剑。有杀人剑，自然也有救人剑。”
    于大江正色道：“决定剑客手中的剑，究竟为何物者，是剑心。”
    洛何心头一震。
    剑心我不懂，《浪客剑心》倒是知道。
    飞天御剑流！九头龙闪！
    修勾学习飞天御剑流的话，那应该是……狗头龙闪？
    “在教你的宠兽习剑之前，我首先要问它一些话，还请你回避一下。”于大师道。
    洛何和修对视一眼，见斗笠下小土狗的双目中，闪烁着坚定的信念。
    有什么挥剑的理由……比‘侠’更为正当呢？
    洛何微微一笑，投给修一个鼓励的眼神，自觉远离。
    原地。
    于大师半俯下身，认真地道：
    “来，告诉我，你为何而挥剑。”
    修蹲伏在地上，低下头，斗笠遮住它的面容。
    微风吹拂，几朵山岭间晚落的茶花随风飘零，一时间让修的思绪回到过去。
    明明小时候备受欺凌，但却因为遇见了侠肝义胆的老渔夫，让修踏上了正途……
    因为吃了太多的苦，所以想要大家都能快乐。
    因为在老人去世的那一天，已经把眼泪流干了，所以想要大家都能露出笑容。
    “汪！”修抬起头来。
    我想，成为一名真正的大侠。
    我想要和命运战斗，并且战胜它。
    所以。
    修猛地趴地，低下头来。
    大师，我想学剑！
    哗啦啦。
    于大师扭头。
    只见白猿站在背后，手里的木柴散落满地，哭的稀里哗啦，两只大手鼓起掌来：
    “呜！”（说的太好了，你天生就是学剑的料！）
    “别杵在这儿，赶紧把木柴带回去！”于大师没好气道。
    白猿呜咽着走远了。
    于大江心生感慨。
    侠之道，在于无畏与正义。
    人类身上尚且少见，未曾想，却能在一只宠兽的身上见着。
    “好！”于大江胸怀激荡，豪气干云，道：“我就教你练剑，学成之后，势能除暴安良，荡涤四方！”
    “汪！”
    小汪犬的叫声，把一旁的洛何吸引过来。
    “前辈，如何？”洛何看向于大江。
    “我会教它剑法，首先便是【心眼剑】。”于大江道：“学会这招，自保无虞。”
    心眼剑，提前看破敌人的攻势，并发起格挡。
    这无疑是项实用的技能。
    洛何还没来得及高兴，便听见于大江继续道：
    “还有登龙斩，大回旋这些进阶剑术，就等小汪犬慢慢练习吧。”
    洛何微微一愣。
    修，这是要往太刀侠的方向发展啊！
    看得出来，于大师对小汪犬的回答十分满意，一副倾囊相授的架势。
    “多谢前辈。”洛何敬声道。
    “我还指望着你教我钓鱼呢。”
    于大江笑了笑，想起一茬，道：
    “对了，看到你的这只小汪犬，让我想起早年间听过的一个传说。”
    “什么传说？”洛何问。
    于大江清了清嗓，正色道：
    “你有听说过，【侠客犬】的故事吗？”
    洛何茫然摇头。
    “女帝二年，一处村庄遭遇百虎围村，牲畜被洗劫一空，十几户人家命丧黄泉。”
    于大师绘声绘色的讲述道：“幸存的人们闭门不出，只有一个不慎走出房门的小女孩，惨遭老虎袭击。”
    “当时，被小女孩家收养的流浪犬冲出，将小女孩叼入缸中，并与群虎搏斗。流浪犬双目尽毁、肝肠尽断、森然见骨，死后却仍然伫立原地不动，群虎震骇，不敢靠近。待到天亮，官府赶到，女孩得以幸存…后来，为了纪念这条流浪犬的侠义，人们便尊其为‘侠客犬’…”
    于大师感叹道：
    “这是流传于燕赵大地上的侠义之事，每回想起，我都百感交集。”
    这故事槽点满满，但不妨碍其中蕴藏的有价值信息。
    洛何陷入沉吟。
    倘若，我的预感没错的话，这世上真有名为‘侠犬’的宠兽。
    而进化为侠犬的方法，便是需要有一颗正义的侠客之心。
    修的进化方向，肯定也与侠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跟着于大师学习，修的战力肯定会有大幅提升，接近统领级的上限。踏入君王级后，便能追上大部队的进度……”
    洛何暗忖道：
    “接下来，就等着让修进化了，已经迫不及待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