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是训练师

    早在校队集训时期，洛何就曾遇见过一只化身为‘幽灵少女’的静月狐。
    而正是那时起，洛何得知了这世界总共分为灵、尘、天三界。
    每一界中，想必都拥有其独特的宠兽与执掌权柄的神灵。
    此刻，置身于暗无天日的灵界之中，洛何亲眼目睹一艘缠绕着死亡气息的指甲船，从冥河上遮天蔽日的大雾中冲出。
    那屹立在甲板上，身披黑色斗篷、如同死神一般的身影，无疑是灵界的传说级生灵！
    不过。
    洛何打量着黑袍脚下踏着的那双长筒靴，微微一怔。
    这不会，是个妹子死神吧？
    毕竟，在洛何的印象中，好像还真有一位乘坐指甲船、执掌冥界的女性死神。
    女性死神，名为海拉，传说她的身体一半温和美丽，一半如恶鬼般腐烂狰狞，是位忧郁与沮丧的女神。
    洛何也不敢说出心中想法，低头的同时，暗自打量着黑袍身形。
    反观趴在自己身旁的黑色巨犬，地狱三头犬的牙关‘咯咯打颤’，显然十分畏惧。
    暗流湍急的冥河上，挂着裹尸布帆的巨船停靠在岸。
    死神斗篷下的面容像是笼罩着一层阴影，只能见到一团黑暗，紧接着，吐出一串晦涩艰深、拗口难懂的语言。
    这声音中暗藏着恐惧与死亡的法则，即使只是无意之举，却依然不是一介人类能够抗衡。
    霎时间，洛何呼吸凝滞、通体冰凉。
    下一刻，玉佩中存放的玄武板，漾开厚重温暖的气息，如一股暖流涌进四肢，化解身上的异样。
    玄武作为以防御与生命著称的圣兽，不论是面对物理伤害，还是面对精神攻击，都能泰然处之。
    「玄武板」因而也在一定程度上，强化了洛何对精神攻击的抗性。
    此外。
    虽然洛何将「白泽樽」作为求援的信物，留给了厉晚晴。
    但自己与白泽樽的感应仍然存在，因此也能够继续使用白泽樽的被动能力。
    洛何屏住呼吸，在心中翻译着黑袍身影刚才那句话的含义。
    黑袍人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淡漠地道：
    “回去，不要再擅离职守。”
    三头地狱犬的脸上，流露出人性化的纠结之色，尔后咬了咬牙，道：
    “可是，我刚答应了这个人类，要将他送至‘鬼斧村’。”
    左右两个头附和道：“还请我主，待我践行约定之后，再继续我的使命。”
    洛何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狗子还挺讲义气。
    面对它的顶头上司，也愿意替我说话。
    刚才那顿蜜饼，没白招待它！
    黑袍人冷漠地道：“你知道这么做，将会意味着什么。”
    地狱三头犬冷汗直冒，艰难点头。
    “那好，上来领罚。”
    如同审判宣告一般冰冷的话语落下。
    地狱三头犬亦步亦趋地走向河岸，脸上的表情，如同赴向刑场。
    洛何不自觉抿了下嘴。
    狗子你放心，我下次来还给你带蜜饼……如果有下次的话！
    河岸。
    甲板上，那道穿着长筒靴的黑袍身影凭空飘起，向地狱三头犬飞去。
    洛何望天。
    他定睛一看，又揉了揉眼睛，目光惊奇。
    伱这死神……
    怎么还穿黑色长筒袜呢！
    黑袍人飘然落在地狱三头犬的背上，伸出宽大斗篷下的两条手臂。那两条手臂如女子般纤细，戴着黑色手套。
    曲起修长的十指，如同十条毒蛇嘶嘶吐信，在地狱三头犬绝望的目光中，缓缓搭在它的脖颈上。
    下一刻。
    只见黑袍人用力地揉搓起地狱三头犬，速度极快，甚至搓出了残影，同时揉搓着三只狗头。
    三头犬敢怒不敢言，只能发出卑微的呜咽。
    洛何目露惊愕。
    秘技，三倍·怒搓狗头！
    在一通强力的揉搓之下，地狱三头犬头顶上的毛被薅秃了三块。
    老大目光严肃，老二差点要哭，老三咧嘴一笑。
    “这是我主的惩罚。”老大严肃。
    “好疼。”老二哭诉。
    “嘿嘿，躲过一劫！”老三嘿笑。
    反观黑袍人，像是极为受用似的点了点头。
    洛何愣愣地望着这一幕。
    所谓对地狱三头犬的惩罚……不会就是指“怒搓狗头”吧？
    还是说，这位死神是个“毛绒绒控”，就喜欢撸狗撸猫之类的？
    这么一推测，似乎一切也就说得通了。
    洛何陷入沉思。
    死神因为地狱三头犬和我态度亲昵而感到不满，亲临此地，要把地狱三头犬给带走！
    “回去，继续看守灵界大门。”死神看向蹲伏的地狱三头犬，冰冷地命令道。
    “吼……”（可是，我和他之间的约定……）
    即使是在灵界，信守诺言也是公认的品格，死神淡漠地点头：
    “我会替你完成。”
    地狱三头犬的眼睛齐刷刷地亮起，摇晃着尾巴，露出讨好的笑容。
    临行之际，地狱三头犬又扭头道：
    “吼！”（我主，这人类做的食物很好吃，我不骗你！）
    “滚。”
    地狱三头犬缩了缩脑袋，向着洛何交代了两句，表示你不用怕，乘上船就能抵达目的地，我得回去继续看大门了。
    洛何其实一直听得懂这两人的交流，单独面对死神倒也不是很惊慌，点头道：
    “行，下次见面，我再给你带蜜饼！”
    地狱三头犬咧嘴一笑。
    你人还怪好嘞！
    地狱三头犬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暗流涌动的冥河岸旁。
    洛何转身，却见死神朝着自己伸出手，向那艘布满死亡与绝望气息的指甲船，比了个邀请的手势。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条段子。
    我知道你不愿意和我走，但如果我穿了长筒靴呢？
    洛何轻咳一声，默默点头。
    轰隆隆——
    沉闷响声传来，指甲船伸出骸骨堆积而成的船梯。
    洛何登上船梯，却又被死神拦住。
    祂伸手，指了指洛何背后的修勾。
    洛何微微一愣，抱起敦实了不少的修勾，道：“你要摸它？”
    即使隔着阴影，也能感觉到死神意动的心思，祂微微颔首。
    洛何想了想，考虑后，一把将修递到死神手中：
    “来，给你！”
    修：？？？
    到底我狗，还是你狗？
    死神的动作微微一顿，伸出戴着黑手套的双手，小心捧住敦实的狗子。
    这下，洛何能明显感觉得到，这是个女性。
    她伸出纤细的手掌，轻轻撸着修勾，手法和方才那粗暴的‘怒错狗头’截然不同。
    即使死神有意识地克制，但丝丝缕缕的死亡气息，仍然涌入豪侠犬的体内。
    不过，洛何有把握，将这些死亡气息，转化为能够给修利用的能量。
    修在死神的怀抱中，呆若木鸡，一动也不敢动。
    死亡如风，常伴吾身！
    灵界，大概很少有毛绒绒的东西，大半是石头，还有些是骷髅。
    地狱三头犬，是灵界为数不多的，勉强能称得上是‘可爱’的生物。
    而被洛何养得圆滚滚的修勾，手感显然比地狱犬还要好上一些。
    死神抱着修勾，撸着狗头，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
    洛何和黑袍死神站在甲板上，在浩浩汤汤的冥河上进发，裹尸布帆迎风鼓起，掠开一阵尘土的气味。
    一时间，洛何也不知道怎样开启话题，只能和死神并排僵持着。
    这时，死神转头看了眼洛何，涌动着阴影看不清面容的斗篷下，传出不辨男女的二重混响：
    “三头犬，夸赞你的厨艺。”
    话语是洛何熟悉的东煌语，无须翻译，洛何照常交流道：
    “只是略懂一二。”
    “展示给我看。”死神简短的下令。
    洛何微微一愣。
    未等反应过来，祂又提出下一个要求：
    “用灵界的食材。”
    顿时，洛何燃起熊熊的斗志，双目闪烁着精光：
    “灵界还有食材？在哪，带我过去！”
    这传说食材见过了，灵界的食材，还是头一回听说。
    身为厨师，即使面对死神，也要保持对食材的热忱！
    那股身为厨师的信念感，几乎化作实质般的精神力量，令死神陷入短暂的沉默。
    旋即，她伸出手指，指向冥河上灰濛濛的雾气。
    洛何有些不解，忽地，身形踉跄。
    呼——
    死者指甲构建的巨船忽然加速，在刺骨的寒冷与无边的黑暗大海上航行。
    灵界的海面上一片漆黑，仅有指甲船晃荡着的船灯，以黯淡的橙色光晕，照亮一小片深沉的海面。
    不知道行驶了多久，洛何听见一声寂寞寥廓的鲸鸣，循声望去，目露震撼。
    距离船头不远，掀起一个又宽又高的浪头，一头巨大无比的黑鲸破浪而出，喷出轰隆隆的水柱。
    巨鲸摆动庞大的尾部，掀起的巨浪，令指甲船的航速进一步加快。
    “冥鲸。”洛何听见死神轻声道。
    洛何手指潜入海底的巨鲸，道：“咱们要用冥鲸来做菜？”
    死神摇了摇头，手指了下海面。
    洛何低头，看向海面，只见海面下方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上潜。
    那道黑影的圆形轮廓，比整艘船支还要庞大，伸出四条拂动着的像巨大幕布一般的触角。
    冥河水母。
    生活在冥河或是尘界两千米以下的深海。
    其水母的伞径就已经大过一艘驱逐舰的直径，触须可超过十多米。
    洛何看着海面下那团游动着的巨大阴影，感到一股直面巨型生物的震撼。
    随着冥河水母的游动，千千万万的浮游生物在冥河中搅动起来。
    一时间，幽暗的冥河，竟然散发出瑰丽的极光。
    洛何手搭在船栏，俯瞰海面微微出神，听见死神冷冰冰地道：
    “现在掉下去，谁也救不了你。”
    洛何一愣，赶忙后退，来到死神旁边。
    先是巨大鲸鱼，又是冥河水母……在这诡异的海面上，似乎待在死神旁边，才最为安全。
    “这是【冥河水母的触须】。”
    在洛何没留神的刹那之间，死神已然从擦肩而过的冥河水母身上，取得想要的东西。
    她递来一个海上常见的打捞筒，桶里飘浮着巨大的水母触须。
    “毒素我已经去除了。你现在就可以料理。”
    死神又拿出一个打捞筒，淡淡地说：“还有，这是【冷泉幽鱼】和【冥河热泉虾】，你都拿去一并做了吧。”
    传说，在冥河之下，又分为冰狱和火狱。
    这后两种食材，便是从这两个“高难度副本”中获取。
    洛何巡视面前的这三样食材，目光一凝，厨师的好胜心以及对新食材的创意，涌了上来。
    “雪雪，倒水，鱼鱼，倒油。”
    洛何让自家宠兽齐齐上阵：“小九，生火！”
    “等一等。”死神开口道。
    在洛何奇怪的眼神中，死神缓步走向小九，伸手揉了揉小九火红的毛发，旋即心满意足地颔首：
    “可以，开始吧。”
    洛何：“……”
    果然，你这个毛绒绒控！
    由于食材罕见，洛何并未采取常规的东煌菜烹饪技法，而选择自己创制。
    三道菜名，分别为【醋拌冥河水母】、【冷泉幽鱼咖喱】和【冥河热泉炸虾】。
    风浪停歇，指甲船的甲板上，撑起一张小饭桌。
    洛何和死神面对面落座。
    “这三道菜，分别是开胃前菜、配菜和主菜。”洛何道：“我建议您按顺序品尝。”
    死神微微颔首，摘下斗篷，笼罩在面部的那团阴影随之消散。
    这是位白发的美丽女性，皮肤苍白毫无血色，身上昏沉的暮气像是死人的尸体，眉眼间写满忧郁。
    她摘下左右手套，右臂宛如维纳斯的臂膀一般雪白、华美，左臂却居然是一截干枯的森然白骨。
    洛何忽然明白，这位死神为何要穿戴黑手套、长筒袜、高筒靴。
    想来，她的双腿也是和手臂一样，左右之间有着残缺的美感。
    死神手持一柄小巧玲珑的雪白餐刀，在餐刀上雕刻着恶魔的图样。
    她切下一小块醋拌冥河水母，优雅地放入口中。
    咀嚼、咽下、回味…又‘咔嚓’品尝裹了面包屑，金黄酥脆的炸虾。
    最后，趁着Q弹的虾仁还在口中活灵活现，死神又扒拉下一口热气腾腾的咖喱饭。
    微辣香浓的咖喱，与口感微凉细腻的冷泉幽鱼，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
    在前菜的开胃之后，便是冰火两重天！
    料理的冲击强烈。
    死神苍白的面颊，都染上丝丝血色。
    “呼……”
    死神甚至呼出了一小口气。
    她抬起温和美丽的眼睛，深深地看向洛何。
    “三头犬说的不错。”
    死神轻轻颔首：“说吧，想要什么奖励。”
    洛何赶忙道：
    “我想离开灵界，回到我误入灵界之前所在的地方！”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