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有声

  他压下声音：“当年我们兄弟五人情同手足，共同闯荡江湖，意气奋发，想着一起建功立业，实现抱负。后来你知道任天下下任魔教教主的身份，又嫉妒他娶了任伝这个当年的武林第一美人。怂恿我们和他断绝关系，而且……”白护法看了眼辛青阳，“你告诉任伝，你给任天下下了毒，若想救他，只有一命换一命。可怜任伝痴心一片，相信了你的话，怀着身孕跳了崖！”
  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辛青阳一把抓住白护法的衣襟，双眼通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伝儿是给……”
  白护法冷笑一声：“哼！要不……我怎么成了这副脸孔？”
  辛青阳放下抓紧他的手：“你的脸不是任天下……？当年你受伤后，整天所在院子里，不让人看你！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的脸。快说，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这和盟主有什么关系？”
  白护法不紧不慢得说道：“那日任伝跳崖时，我就在旁边，听到了路海程对她所说的一切。惊讶之余，发出了声响，被路海程发现了我。他对我下了毒手，毁我容貌，断我筋骨，最后下了忘忧散，让我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我猜想他之所以没有杀我，是怕引起更多的麻烦，而且那时留我还有些用处。”
  我听着白护法的话，看着上首的路海程，他现在面如死灰，双手不住的颤抖。他真的是这样的人？堂堂的武林盟主，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继续听白护法说道：“他当日应该杀了我！他不知道，我从小被药水泡大，百毒不侵！他的忘忧散对我根本不起作用！我醒来心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报仇！每每看到他坐在大殿之上，我的心里就想被千万只虫子撕咬，痛苦得折磨！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他一口气说完，怒视着路海程。
  路海程却突然站起了身，一扫先前那颓然的模样，很快镇定得一如最初的盟主。“白护法，很好！你竟然为了叛上谋反，编了这么多故事！很好！”他站在高处看着白护法，接着说道，“这么长时间，全是你一个人在说，证据呢？”
  白护法笑了起来：“你以为我真的没有证据么？”
  卢海程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在哪！”
  一直站在我身边的林祈莫突然开口道：“证据就是我！”
  我无法动弹，眼看着林祈莫慢慢得走到白护法身边，面对着路海程。
  林祈莫和这件事也有关系？
  “林师弟？”端木赋有些吃惊。
  林祈莫双眼直视着路海程：“你还记得林立么？”
  路海程听到这个名字身形顿时一晃。
  郑集护法却喊出了声：“林立兄弟！你是他的……”
  “儿子！”林祈莫手掌顿时握的很紧。
  青阳爹爹也说道：“林立兄弟不是在……？”他突然像是醒悟过来一般，“他就是在那场战役中去世的，尸体就被发现在伝儿跳崖的那个悬崖上！”
  “我爹就是目睹了一切，和白护法惨招路海程的毒手！”
  “什么！”郑集也不相信。
  林祈莫道：“路海程不知道当时我因为淘气跟着爹爹出来了，一直在远处，亲眼目睹了这一切！我看着他用刀一下下划着白护法的脸，鲜血淋漓。看着他一掌拍向我的父亲，看着父亲倒在血泊之中，死不瞑目！”他手指泛白，指节因为用力发出声音，“后来我找到白护法，跟着他，就是为了这一天，揭开你的真面目！报仇雪恨！”
  郑集看着林祈莫，林祈莫从怀中掏出一把木匕首，郑集连忙哆嗦着双手接了过去：“是！这是林立老弟的，是他儿子过周时，我亲手做的！”
  路海程迅速瘫了下去，整个人一下子就失去了生气。
  林祈莫抽出剑就向路海程冲了过去：“今天你就拿命来还吧！”
  噔——有人挡住了他的剑。
  “师兄！你让开！我不想和你动手！”林祈莫看着挡住他的端木赋。
  “林师弟！现在不是报仇的时候！路盟主以前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可是他却是个好盟主！而且现在是和魔教决一死战的关头，我绝对不会让你动手的！”
  林祈莫哼出了声：“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是我第一看到端木赋脸上出现这样肃杀的神情。
  白护法突然出了声：“没有他！有我也是一样！这盟主之位他根本就不配！我迟早会将整个武林统一！”
  路海程却突然笑了起来：“白护法，你以为，我真的没有料到这一天！”
  刀光剑影之后，一直站在旁边的连玉将剑插到了林祈莫的肩头，林祈莫手中的剑掉在了地上。
  形势立刻扭转了过来。
  路海程带着轻视的笑容：“你武功尽失，林祈莫也被我擒住了，你还能怎么样！把他抓起来！”
  端木赋听到他的旨意，飞身上去一把抓住了白护法。
  我在一旁看得心急，这边事情一波接一波，可是没有一个人想到把我穴道给解了。至少我也可以上去劝阻林祈莫。
  路海程见端木赋定住了白护法，得意得笑了起来：“哈哈……我堂堂盟主怎么会不做准备。”他拍拍举着剑的连玉，“你做的很好，很不……”
  他的话顿住了，眼睁睁看着连玉将手中的剑刺进他的心脏。
  毕竟是盟主，他一个反手一掌也迅速得拍向连玉的胸口。
  连玉霎时被震了出去，撞在地上，扬起一地的灰尘。
  “哈哈！”被端木赋制住的白护法手一扬，一道黑烟便袭向端木赋。端木赋摇晃了几下，就倒了下去。
  “你！”路海程捂住不住流血的胸口，瘫倒在地，口中吐着鲜血，“你……”
  “林立有两个儿子……”他看着倒在地上的连玉。
  “什么……”路海程又吐出一口鲜血，“我和你拼了！”说着，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扑向白护法。
  这时从白护法袖子中窜出不知什么，直直飞向路海程。
  我看到路海程的血窟窿上一条虫子迅速钻了进去。啊——他嘶吼一声，跪了下去。
  只见他身上不断涌起一个个凸起，没一会，整个人就瘪了下来。渐渐地，只剩下了一张包在衣服里的人皮。
  我闭上眼，抑制住想吐的冲动。脑海里却不停浮现出路海程死前恐怖的模样，还有那一张带血的人皮。
  逝者如风
  
  
  没有人想到事情发展成现在的样子，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堂堂的武林盟主最后竟是这样的下场。
  “白护法，你……”郑集和辛青阳看着白护法。
  “现在，路海程死了，这盟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你下手太阴狠了，就算他算了什么，你也不得这样……”郑护法说道。
  “他对我下毒手的时候，怎么没有想到我们的交情。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做盟主。盟主只可能是我，我会带着大同打败魔教，一统武林。”白护法想象着以后的丰功伟业。
  “不可能！”郑护法跳了出来，“盟主能而居之。端木赋才是下届盟主的人选！”
  “哈哈！”白护法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毒药，郑护法和辛青阳也倒了下去，“这样，还有谁能阻止我！哈哈！”
  “你……”郑护法似乎在运功抵抗着毒药，“软筋散！那日在青城派就是你！”
  白护法点了点头：“没错，就是我！要不是纪谨被嫉妒冲昏了头脑，那日，我早已将天下各派掌握在手中了！”
  纪谨也是他的人！我不由大吃一惊。他为了报仇，为了坐上最高的位置，一直处心积虑这么多年，培养了这么多的人。恐怕现在各门各派都有他的人，那魔教……
  我突然想了起来，魔教中的一个人，对！白护法既然想统一武林，魔教中肯定也有内奸。
  林祈莫肩部的伤似乎不是很重，只是一点皮外伤而已。他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一直躺在地上的连玉身边。单膝跪地扶起了连玉。
  连玉被路海程几乎拼尽全力的一掌伤的很重，口中不住涌出鲜血。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林祈莫，嘴角一个微笑，却像易碎的玻璃一般：“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喊你一声弟弟了。我的弟弟。”
  林祈莫声音已经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告诉我你是我一直寻找的哥哥！为什么不早日与我相认！让我一个人孤独！”
  连玉头低了下来，吐出一口鲜血：“对不起”，他伸出手抚上林祈莫的脸庞，“对不起，原谅我没有把这一切告诉你，包括今天的事。咳咳……”
  林祈莫哭喊了出来：“哥哥，你不会有事，你不要说话，我会救你，你要撑住！”此时的连玉脸上没有意思血色，可是月白的衣服早已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色，他拼命喘息着。
  “没用了……咳咳……我今天先出手伤你，让路海程放松警惕，再杀了他……咳咳……根本，根本就没有想过会活下来……”
  “哥哥……”林祈莫捂着连玉一直流血的嘴角，双手已满是鲜红，“你不能丢下我，你怎么忍心！”
  连玉用力笑了一下，细微的声音变得愈加的飘渺虚无：“我累了，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我真的累了！现在终于……可以解脱了……”
  “哥哥……”
  “你要照顾自己，要学会放下……”连玉的脸苍白得几乎像是透明，长长的秀发凌乱得散在身体两旁，极致的黑，极致的白，极致的红，强烈刺激着我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