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马车缓缓驶向南城三百多公里外的湫水村,泥沙在车轮底下发出“吱呀吱呀”的微声。
伴着一阵低呼,车队最前头的马车车轮被陷进了泥坑里,马儿喘着粗气几番折腾,终于重新平稳的行驶着。
沈闲月心头“咯噔”一下,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趴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类似车厢的地方,车厢很大,除了自己,旁边还坐着三个穿着古代衣服的少女,其中两个正抽抽噎噎的哭着。
沈闲月不舒服的挪了挪身子,屁股上撕裂般的痛瞬间刺激着整个痛觉神经,脑袋疼得发胀,却非要咬牙坚持不发出声音。
“呜呜呜……大姐,我不想去乡下……”
意识模糊之间,沈闲月只觉得哭声好烦,她不耐烦的怒吼道:“能不能别哭了!”
“你懂什么!没心没肺的只知道闯祸!”青衣少女红着眼睛,脸颊透着不自然的白,像一只要发怒的豹子。
“我闯什么祸……”一不小心就把心里话顺口溜了出来,然而脑海里快速的闪过一个认知,就在昨天,她搅黄了北巷翰林院检讨徐大人家长子的大婚,只因民间相传新娘子娇俏可人,乃南瑞国排名第三的才女,为了一睹佳人之姿,她偷偷混进洞房,掀了人家新娘子的盖头。
所以,她一回府便遭到严父的问责,赏了原主屁股十个大棍。
可就在这时,宫中传来圣旨,以御田使沈晏三年在职无作为为由,将其贬为七品农官,发配到至白头镇湫水村,要求六年内研究出高产农作物,保百姓衣食无忧,赐六百亩良田为实验田,逐立即上任,否则满门抄斩。
沈家连夜收拾行囊,一家人戚戚哀哀的上了路,因此被打了十个大棍的原主耽误了治疗,路上发起了高烧且一命呜呼。
现在的沈闲月来自现代一枚万能小主播,最崇拜的人是袁爷爷,最大的梦想是在农村种田养老。
沈闲月觉得肯定是自己善事做多了,老天爷奖励自己穿越来古代实现梦想!
“嗤……”沈闲月被一声冷笑拉回了现实。
眼前这三个少女,分别是秀丽端庄的大姐沈幽舞,活泼可爱的二姐沈惜夏,伶牙俐齿的三姐沈秋栗。
“好了,都省点力气,再过两个时辰就到了……”沈幽舞拉着脸,心里闷闷的,一副不太想说话的样子。
湫水村之行,一切都是未知数。
一路再无话,沈闲月精神不济的睡了过去直到被吵醒。
“卑鄙农官还我农田!”只闻带头人扯着嗓子高呼,众人便冲着马车高喊“卑鄙农官还我农田!”
临近湫水村,沈家的马车被一群穿着满是补丁的农人,扛着锄头、举着镰刀团团围住不得前行。
原来,皇上划给沈家的六百亩实验田,实则是湫水村村民的私有财产,只听闻自家的田被农官征用了,口粮被抢,后边的日子也没法过了,故有此举。
四十多岁的沈晏好似一夜老了十岁,他掀开轿帘大大方方的走下来,有管家和侍卫护着,并没有引起暴乱。
“卑鄙农官还我农田”人群中见沈晏下来,举着锄头又开始抗议。
沈晏当了二十年官,安抚民心这样的事手到擒来,他示意众人安静,正色道:“初次见面没想到是以这种形式。”他自嘲的笑了笑。
“鄙人沈晏,未来六年要仰仗湫水村的百姓与沈某携手共创家园,大家都知道,自开国以来,我们南瑞国虽然良田广袤,人员众多,农作物低产不稳,导致南瑞百姓食不果腹,这一直以来都是皇上乃至整个南瑞国的心病。”
一番言论,让众闹事人微微动容。
“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只想要回我们的农田!”
“就是就是!我们只想吃口饱饭!”
村民七嘴八舌的抗议,又被沈晏用手势压了下来,他一脸郑重,“大家的心情我能理解,这次沈某过来不是为了抢夺大家手中的良田,日后是个如何规划章程还未出来,沈某向大家保证定不会让大家吃亏,但沈某带着圣意前来,定是认准的湫水村民风淳朴,口碑载道,此事给沈某三天时间,三天必给大家一个答复。”
一番肺腑之言,终于安抚了众村民,解决了其他人的疑虑,一行马车继续前行,直到白头山下一座五进的院子。
连日赶路,疲惫不堪,次日吃罢午饭,沈闲月被抬到了正院,被沈晏一句分家炸得外焦里嫩。
“爹爹,万万不可!”只闻沈幽舞惊呼一声,连忙起身朝沈晏行了一礼,清眸微皱,面露苦色,带着丝小女儿的娇嗔,“女儿们将将豆蔻之年,分家,女儿不依。”
“女儿也不依”沈惜夏也沉着脸不乐意地道,她撇了撇嘴心想:分了家就吃不到杨麽麽做的点心了。
沈秋栗平时最会哄人开心,她连忙凑到沈晏面前,甜甜的撒娇:“现下正是女儿尽孝的时候,才不要和爹爹和娘亲分开。”
只有沈闲月趴在木板上,呆呆的不知道在想啥。
沈闲月在沈家的地位其实挺尴尬的,她虽是沈家正经的嫡女,但母亲生下她后便因病
故去了。
母亲生前因久久不孕,觉得愧对沈家,便做主将胞妹季嫣然抬进沈府做了平妻,于是就有了三个姐姐,母亲终于有了她,可却因产后身体日渐不好,早早就撒手人寰。
季嫣然见沈闲月这个小奶娃出生不久就没了娘,心疼不已,抱来亲自抚养,集万千宠溺于她,可懂事后的沈闲月听了奶娘宋嬷嬷的挑唆,觉得季嫣然实则是在捧杀自己,从此在叛逆之路上一去不复返。
“你们爹爹昨晚一夜未眠,才想出的法子。”坐在沈晏旁边的季嫣然连忙出来打平和,其实她心里也不好受。
经过长时间的讨论,沈闲月终于明白沈晏口中的分家到底是何意。
大意是沈晏年纪也大了,已到了穷途末路的地步。
毕生所学也全都教给几个女儿研习,现在沈家处于水深火热当中,沈晏又一代单传,到了沈闲月这一代也只有她们姐妹四人。
沈晏和季嫣然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但外头的风言风语,没有儿子这件事也渐渐成为他们的心头病。
六年的亡家之约,沈家骑虎难下,一番降职,沈晏早年的意气风发,也渐渐萎靡下来。
“从明日起,我将六百亩试验田分别给你们划分一百亩,日后这一百亩田地的所有事宜,皆有你们自己规划安排,剩下的两百亩我带人亲自实验,我们沈家三代御田世家,你们莫要砸了招牌。”沈晏叹了口气又道:“家中的积蓄不多,除去公中日常开销,剩下的可以每人给你们分个五百两,人手不够随时找管家抽调,有事决定不了的可以找我和你们娘商量,剩下的且看你们自个了。”
一番话说完,他整个人好像被抽完了力气,满脸疲惫不堪。
沈家满门荣耀靠他一人支撑,忽然被贬职无非是在质疑他这些年的努力,一时不察钻了牛角尖。
沈闲月仔细斟酌,觉得沈晏的做法挺“21世纪”的,本来自己还想找什么借口弄点种来玩玩,眼下沈晏这般简直是瞌睡了就递枕头。
趴在木板上,沈闲月美滋滋的规划起自己的种田大计。
“什么!沈闲月也有份?爹,您是不是搞错了!”一道质疑的声音打断了沈闲月的思路。
沈闲月仰起头,发现沈秋栗双手叉腰鄙夷的看着趴在木板上像条咸鱼的沈闲月,一脸质疑。
“有问题么?”沈闲月下意识的挺直了腰板,一双清澈的眼眸看向她。瞧不起谁呢!
沈秋栗乐了,笑得有些直不起腰,“就你?整天不是掀这个千金的裙,就是爬那家的墙,亦或者烧谁谁谁家的厨房,一百亩田地给你玩,让人家村民喝西北风啊?哦,忘了,我们南瑞国四季如春,可没有西北风!”
沈闲月闻言嘴角使劲抽了抽,不敢说话。谁让她说的全都是事实。
季嫣然觉得沈秋栗的话有些过分了,连忙制止,“栗儿,不得胡说!阿月还小,日后长大便懂事了!”
沈秋栗撇了撇嘴,朝沈闲月一瞪,心里暗自吐槽季嫣然偏心偏得没了边儿。
“可三妹说的都是实话!”沈惜夏冷冷的道。
原本美味的点心也不香甜了,心里不仅吃味,还替他们娘抱不平。
明明她们才是她的亲生女儿,可从小娘就是偏疼四妹,可四妹偏偏觉得对她不怀好意,包藏祸心。
沈晏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个都不省心。
沈闲月朝季嫣然仰脸一笑,左脸颊的梨涡渐隐渐现,向来要强的她心头有些不爽,“要不要打赌?”
“赌什么?”沈秋栗从小运气极佳,,而且沈闲月从小到大未办过一件正经事,因此胜券在握。
“就赌今年我俩谁的地种得好,收成多,我要是输了今年的压岁钱全给你,你要是输了,你的压岁钱给我怎么样?”
压岁钱是一年中一笔最高的收入,而且她知道这个三姐还有些财迷。
沈秋栗连忙拍板答应,就怕沈闲月不敢跟她赌,一个草包,拿什么赢啊?
“好呀!就赌压岁钱!输了四妹你可不要哭鼻子哦,爹爹、娘亲大姐、二姐你们给我们作证,谁也不许耍赖!”
沈闲月一噎,心下那抹不爽又翻腾起来,耍赖这种事,原主没少干,她尴尬的摸了摸耳朵,“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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