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夜风吹过,带着丝丝的凉意。睡梦中的云湘不自觉的将自己的身子抱紧了。
“不……不要!”她在痴痴的梦呓着,两脚在不规则的轻微的乱踢。
书生升起了篝火,以已经将自己的衣服烤得半干不干。
他见到云湘梦呓,急忙脱下自己的外衣轻轻的披在了云湘的身上。
“不!不要走!”就在他给云湘披衣的时候,云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叫他摆脱不得。
“莫二姑娘,我不走,你且放心。”书生说道。
渐渐地,云湘又陷入了沉静中,抓着他的手也松了开来。
书生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一片滚烫,心底暗叫不好。
可在这荒芜的野外,又是夜半时分,如何给云湘治病退烧呢?
他发觉她的衣裳完全是湿的,穿着这样一身湿漉漉的衣裳经寒风一吹,难保不会发烧。
于是他没有过多的想法,便开始为她宽衣解带,将这湿透了的外衣脱下,换上自己烤干了的衣裳。
他本意是先让云湘穿着自己的衣裳,然后在火边将她湿了的衣裳烤干再换回来,如此便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可没想到云湘却在这时候悠悠的醒转了来。
她睁开朦胧睡眼,那熊熊火焰渐渐清晰,坐在篝火旁的书生也愈见清晰了。
他举着一根枯树枝,树枝上搭着一件女子的外衫子。云湘眉头一皱,只觉得这衫子十分眼熟,再看一眼才恍然明白,那不是自己的衣服吗?
想到这一层,不免再看自己的身上,原来身上披着的是书生的外衣。
“你……”她想坐起来,但若起来这披在身上的衣服必不能将身体遮掩得周全,因此只能一手扶着衣服一手撑在身下的杂草堆上,然后质问:“你这浪荡子,如何脱我的衣服?”
书生一眼瞥见她,忙劝慰道:“莫二姑娘不要动怒,只因你衣服全湿,难保没有风邪侵入,在下才斗胆为姑娘更衣……”
“你怎敢……”云湘咬着嘴唇,一时语塞的说不出话来。她面颊一红,只能埋头痛哭起来。
书生慌了手脚,急忙将树杈做的“晾衣架”放到一边,匆匆赶过来抚她的背,刚抚了一下,云湘又坐起身来,喝道:“好你个登徒子,趁人之危,我即使死了也绝不便宜你!”
她说完便要举身向身旁的一块岩石撞去。“姑娘且住!”书生忙将她抱住,云湘哪肯罢休,只得一个劲儿的挣扎。
“你放手!今日我已屡次丢丑,莫家的颜面全叫我败光了,还活着有甚意味!”
云湘一边挣扎一边哭诉着。
书生两手像锁子一样牢牢地将她锁住,就是咬牙不松手,还不忘劝慰:“莫二姑娘,今日在下唐突过甚,但也只望能救下你我的性命。若落在那帮贼子的手里,咱们只怕连自尽的机会也无了。”
听了这话,云湘愣了一愣,停止了挣扎,但悲愤和羞愤交织,一时齐齐涌上心头来,只闹得她翻江倒海,涕泗横流了起来。
云湘双手捂面,嚎啕大哭了起来:“我……我即使死了,又如何去见爹爹……呜呜呜……”
书生也松开了手,单腿跪在地上,经不住赞叹道:“姑娘果真是个贞烈女子,世间罕有。在下着实钦佩不已。”
“呸!你这油嘴滑舌的登徒子!”云湘骂了一句,说道:“你一时说你钦佩我家女兄,一时又说钦佩我。哼!若叫我家女兄听得了,一顿棍棒不把你好打!”
书生憨憨的一笑,说:“我钦佩莫大姑娘是真,钦佩莫二姑娘也是真。在下肺腑称赞,大姑娘也不能凭此打我吧?”
云湘偷眼将他一瞧,用手扶着书生的衣服将身子裹住,坐正了问他道:“那你说,我比我家女兄,差了几分?”
书生本还笑着,但听云湘这样一问也犯了难。“这……”他抓耳挠腮,不知如何回答。
云湘面色一沉,又问:“怎么?难不成真的是无法可比的吗?”
“那倒不是。”书生连忙澄清,又感慨道:“莫大姑娘这样的女子确是世间少有的,决不能与其他女子相比。她有恩必报,有怨必偿,上不攀附权贵,下不欺压小民。像她这样的人,在男子中也十分罕有,更何况是女子呢?”
云湘沉下了脸来,怏怏不乐的坐着,也不言语。
书生瞧见了她的表情,便又说:“不过,论起品貌,二姑娘绝不在大姑娘之下就是了。”
“哼!我知我不及她,你又何必说这种话哄我。”云湘越发的不高兴,将头也转向了另一侧。
书生笑道:“二姑娘有自谦之美,这一点大姑娘就远远不及。总之,莫家的三个姑娘各有胜场,绝难分出个高低来。只一条,二姑娘要向大姑娘看齐了才好。”
“你说。”云湘扬起头来,一脸认真的问。
书生却问:“二姑娘想想看,若是大姑娘落此地步,她会如何行事?”
云湘想了一想,说:“必是找机会报仇,将那些贼人匪徒杀光!不!是要用极其残酷的手段将他们折磨至死。”
书生含笑点头,说:“这正是莫二姑娘不及大姑娘的地方。”
云湘将眼睛一瞪,十分不服气的说:“像她那样舞刀弄枪的,岂是女子所为?”
“不,并非是这一点。”书生说:“大姑娘身上有一种韧劲。即使她一败涂地,也不会以自我了断来求解脱。”
“啊?”云湘咬着嘴唇,心下是一片惭愧。
“二姑娘不必像大姑娘那样去与人争斗,但大姑娘的傲骨和韧劲却值得一借。”书生说着便禁不住伸出手来紧紧的将云湘的手按住,吓得她身子一哆嗦,书生继续说:“如此,二姑娘便绝不比大姑娘差了。”
云湘环抱双膝,呆呆的坐着,将下巴颏放在膝盖上,沉沉的思索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书生也只是微微的一笑,便又回到篝火旁继续烤着她的衣服。
……
这一夜对云湘来说是注定漫长的,但对莫云潇来说也同样的漫长。
赵佶的寝宫华丽非凡,瑞兽形态的熏香镇守在四个方位,发出淡淡的荔枝味的香气。
罩着各色灯罩的烛火尽情的燃烧,光焰透过灯罩来形成五颜六色的迷离光晕,给莫云潇一种八九十年代夜总会的感觉。
她独自坐在书案前,案上摆着上品的文房四宝。她不用瞧,都可以嗅到那墨块的幽幽香气,不禁令人感慨:“若是能将这些带回去作画,只怕是天底下最为奢侈的事了。”
赵佶挑着灯笼缓步走来,莫云潇心头一紧,条件反射似的大喊:“你别过来!”
赵佶立即站住了脚步,彷徨无计。
望着他,莫云潇的心稍稍安定了些。她想了想,问道:“若今晚你我……你我什么也没有发生,明日如何向太后交代?”
赵佶苦笑摇头,说:“我不知。”
“你与太后朝夕相处这么久,也不知如何应付吗?”莫云潇问道。
赵佶不慌不忙,将手里的灯笼提起,一口气将里面的烛火吹熄了,然后将它放在了桌上,自己也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倒了一杯白日里还没喝完的残酒。
莫云潇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
他喝了一口酒,喉咙略微滋润,然后问道:“你以为太后为何要将你赐给我?”
莫云潇脸颊一红,说:“那日大火……”
“不。”赵佶摇摇头,将手里的酒杯放下,说:“若只是赏赐,赐些金银布帛也就是了,如何要封你做才人?哼哼,莫说你是商人之女,就算是国家勋臣也未必能得一个才人。”
莫云潇眉毛一挑,心里十分不忿,尤其是那句“莫说你是商人之女……”,难道商人之女就比不上国家勋臣的女儿?
于是她冷笑一声,说:“是呀,我们商人之女怎攀附得上你们皇家公卿。”
赵佶向她瞧来,见她冷峻的面庞上隐隐透着寒霜,不禁笑了起来,说:“荷露,你莫要介怀,你知我并不介意你的出身。”
“哼!”莫云潇知道此时并不适合在这些字眼上纠缠,便又说:“不是说太后吗?何必扯上我。”
赵佶点点头,说:“不错,正是说太后。荷露,你还记得那日太后给我讲同舟共济的事吗?”
她呆呆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了。”赵佶又叹了一口气,说:“自古以来,宫闱之中明争暗斗已是寻常,千百年不知多少红颜似花瓣一样飘零摇落在这深宫大内之中。向太后自是明白这一点,也正是她明白这一点,才要将我这无依无靠的端王扶上皇位,才要将你这无根无基的宫女放在我的身边。”
“啊?”莫云潇倒吸了一口凉气,不自觉的站起身来,说:“你的意思是……太后要我做她的耳目,监视于你。”
“自有这层意思。”赵佶的脸上毫无波澜。他又斟了一杯酒,一饮而下,带着些许苦闷的语气说:“却也不完全如此。太后见你貌美,又无城府,既要收为己用,也要叫你用心侍奉于我。如此,你得富贵,我得美人,你我岂不都要感念太后的恩德?”
莫云潇颓然坐下,良久说不出话来。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点“甄嬛传”的意味。若自己真的进宫里来做了皇帝的女人,只怕活不过三集就要粉身碎骨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浑身发冷。
“不!我要出去!”莫云潇匆忙起身,小跑到窗前,推窗而望,只见外面侍卫在四处巡逻,灯火有近有远。
她重重的跺了下脚,十分懊恼。赵佶不慌不忙,也站起身来缓步来到她的身后。
“荷露,我可以送你出去。”他忽然这样说。
莫云潇一呆,忙转过身来,望着他,说:“可你刚刚不是说,外面有侍卫,见了我会……”
赵佶含笑道:“适才匆促,我亦六神无主。眼下太后走了,时间从容,我自然可以送你出去。”
他说完,便大阔步向殿门口去了,推开大门,守在外面的小太监忙道:“官家有何吩咐?”
赵佶说:“找张迪来。”
“喏。”小太监应一声便去了。
他又关上门走了回来,对莫云潇说:“待会儿我叫张迪来带你出去,像上次一样,不可声张。”
“可你……”莫云潇一旦有了脱身之机,心中反而不落忍了,小心问道:“你放我走,明日太后不见落红,降下怒来,你如何是好?”
赵佶展颜一笑,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你不必为我忧愁。”
他说着,便抬起手来轻抚她的脸颊。莫云潇心中慌张,向后挪了挪脚步,避开了他的手。
赵佶有些尴尬,举起的手只好挠了挠头,呵呵笑道:“时候不早了,你歇息歇息,张迪就要到了。”
“嗯。”莫云潇点点头,然后颔首回到桌案前坐了下来,在张迪到来之前二人便再也无话。
莫云潇坐在桌前,低着头;赵佶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一轮明月。
不一会儿,张迪的声音就传了来:“官家安好。”
“不须多礼,进来吧。”赵佶说着。
“喏。”张迪应了一声,踏步走了进来。
他刚刚走进来,莫云潇也正好抬起头来,二人相视,莫云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那意思仿佛是在说:“张内官,又要麻烦你了。”
张迪便是“哼”了一声,转眼望向了赵佶。赵佶也只是笑着望着他,并不说话。
张迪看看赵佶,再看看笑得腼腆的莫云潇,随即猜得了八九分。
“官家,你是叫我……”张迪面露难色,指着莫云潇,后半句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赵佶点点头,说:“正是,送她出去。”
张迪的怒火一下子被挑了起来,大踏步走过来说:“莫家大娘子,你给官家灌了什么迷魂汤,叫官家如此放纵你?这大内皇宫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我……”莫云潇正要辩解,赵佶先来替她解围:“事发突然,不得已而为之。”
“哼!好吧,你随我来就是。”张迪抛下这一句话就气哄哄的走了。
莫云潇也向前走了两步,见他出去,又转头望向了赵佶。赵佶笑了,说:“你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莫云潇忽然一把将赵佶抱住,侧脸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听着他的蓬勃而有力的心跳。
“我走了。”莫云潇说完又毫不留情的将他放开夺门而出,头也没回一次。
赵佶赶上了几步,只望着她和张迪远去的背影,一句话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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