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绝仙路

    万重山纵身一跃挡在黄龙身前，和董成对上一掌。“短兵相接”之际，以两人为中心，四周顿时一阵“狂风呼啸”，桌椅板凳全都刮倒在地，堂屋的两道关闭的侧门也被冲开。
    万重山转过头看向黄龙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去通知掌门他们！”
    黄龙回过神来，拼命想要挪动身体，但是被刚刚的变故惊吓，一时间竟然不能动弹。
    董成收势向后跳出一大步，抚着胡须轻笑两声，说道：“万长老，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此次魔道绝非虚张声势，正道四宗恐不是对手，那为何不趁此机会‘弃暗投明’？凡人虽然卑鄙，但是有些话确实说的不错。有道是‘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侍’，你只要杀了你这位座下弟子，我就为你向丹掌门美言几句，以你元婴期修为，想来日后当个长老不成问题。”
    黄龙心头微微颤了一下，不自觉吞咽一下口水，却不敢看师尊万重山。万重山眼神向身后瞟了一眼，整理了一番衣袍，说道：“徒儿莫怕，告诉为师我司邢峰修士坚守的是什么？”
    黄龙紧张地眼眶微微泛红，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但是显然师尊不会出手杀了自己。黄龙说话时声音有些颤抖，道：“嫉恶……如仇雠，见……见善若饥渴。”
    万重山转过身子冲黄龙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黄龙从见到万重山那日算起，无论是自己外门大比前被万重山看中，还是晋级内门弟子后跟随万重山修炼，从来都没有见过师尊对自己笑。如今这生死存亡之际，师尊不仅要应付眼前的董成，还要安慰懦弱的自己，这让黄龙倍感愧疚。
    虽然不合时宜，但是黄龙还是没有忍住，在紧张、害怕、愧疚各种复杂情绪交加之下，从眼角滑落一滴泪水。
    看了眼一旁满脸戏谑的董成，万重山笑着对黄龙说：“你我师徒情谊怕要断绝与此了，但我司邢峰修士，从来不畏死亡。我刚才交代你的话你应该都听到了，不要让为师失望。”
    说罢，万重山猛地把黄龙扔向半空，对着他“打”出一掌，然而这一掌仅仅是形成一股“强风”将黄龙吹向远方。
    “师尊！”黄龙在半空中用力向万重山这边伸手，脸上涕泗横流。董成手指微微一动，想要调动身上的配剑击杀正不断飞远的黄龙。
    “董长老切莫分神，不然到时候输了怕是要不服气了。” 就在这时，董成身前不远处站着的万重山开口说道。万重山两手合十，配剑猛地出鞘，在空中飞速旋转几圈后剑锋直直地指向董成。
    万重山和董成二人素来以剑术闻名于修仙界。万重山的配剑名曰“不悔 ”，他的剑法刚猛果决、不计后果，董成的配剑名曰“曲直”，他的剑法诡异莫测、阴狠毒辣。虽然二人以前多有切磋交流，但是从未真正不留余地、以命相争。
    董成见万重山已经摆开了架势，低头笑了一声，两指摆在胸前，宝剑同样从鞘中飞出指向万重山。然而董成的剑不同于万重山的剑，不光是飞出之时轻缓许多，而且剑身能明显看出略带弯曲，是一柄软剑。
    “万长老，你我交过手，我说一句你不爱听的——你绝不是老夫的对手。而且你那乖徒儿也逃不掉的，明礼和钟鸣已经在山门口等着他了。”董成脸上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眼睛微眯。
    万重山表情坚毅，说道：“黄龙是生是死，现在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不过你这无耻老贼，你们董家多少人死在魔宗手上，你如今投靠魔宗，就不怕下去以后被先祖责问吗？！”
    董成轻笑两声：“诶~万长老你还年轻，当年很多事情你不知情。那所谓魔宗，实际上是同我青云宗同出一脉，从上清宗中剥离出的一派而已。如今的桃花宗掌门丹青，当年还和欧阳华一同拜在至道尊者门下修炼，这么说你可明白了？我董家自始至终都没有背叛，但是我所说的一直都是‘上清宗’！”说道最后董成声音越发激昂，好像是要说服自己一般。
    “巧言舌辩”，万重山骂了一句，随后脸上露出嘲讽的神色说道：“不过是危难当头贪生怕死罢了！”
    董成眼神一凝，道：“无知！我和你说你也是不懂！”
    突然董成抢先动手，灵气包裹着曲直向万重山袭去，万重山见状也不慌乱，心念一动，不悔也迎着曲直冲上去。
    两剑相交，不悔“势大力沉”，第一时间竟然将曲直击退。两剑剑锋相抵，曲直一直“避让”，剑身慢慢变得弯曲起来。
    董成动了动指头，却见那曲直和不悔剑锋错开，曲直竟然缠了上去。万重山一惊，想要将不悔抽出，然而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道”好像将其“攥住”了一般，难以摆脱。
    万重山看向对面站着的董成，只见他一手向外伸出，做出“抓”的动作，另一只手放在手腕处，身上散发着一股厚重而强大的气势。
    “元婴中期果然不好对付，今天怕是要栽在这里了。”万重山心中暗想，眼神中多了一丝悲壮。
    董成冷笑道：“万长老的剑法果然和人一样‘刚直’，岂不闻‘过刚易折’？”
    董成那“抓”着的手突然用力变成“握拳”状，天空中纠缠着的两剑发出一长传刺耳的交鸣声，似乎是“惨叫”一般。缠着不悔的曲直剑身变得更加柔软，像一长条丝带一样整个包裹在不悔剑身之上，又向蛇行一样一圈圈地转动，“盘旋而上”，火花从两剑交缠之处的狭小空隙中溅出。
    “不好，在这么下去，不悔恐怕会硬生生被‘勒断’。”万重山跃身向前抓住不悔的剑柄，一股磅礴灵气从手中涌出灌入不悔，不悔剑身用喷薄而出的灵气强行把缠绕在其上的曲直撑开，曲直眼看着就要支持不住。
    董成见状变了剑招。曲直整个“打开”，放出了不悔，放开不悔的一瞬间，借助着不悔释放灵气而产生的冲击，在空中“狂乱起舞”。一道道剑气从四面八方袭来，万重山连忙挥舞着不悔抵挡。
    董成开口道：“万长老，你我都修炼《上清诀》，功法并无不同，差就差在修为上。现在我在给你一次机会——弃剑！你若弃剑我就留你一命，还会举荐你做桃花宗长老。须知修行不易，你还年轻，拜拜失了这剩下的几百年寿元岂不可惜？”
    万重山挥舞着不悔高声说道：“我万重山素来行事光明磊落，岂会和你这样‘卖宗求荣’的小人为伍？！多说无益！”
    万重山双手持剑猛地一挥将曲直弹开，径直向董成冲了过去。董成侧身一闪，右手接住飞回来的曲直，二人开始“近身肉搏”。
    两人持剑用力朝着对方砍去，两剑死死抵住。董成阴恻恻一笑，一只手从剑柄上放下来，摸到了曲直的剑尖，向下一拽后又猛地松手。
    “啊！”万重山躲闪不及，被曲直的“绵软”的剑锋划伤了一只眼睛。
    看着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持剑，警惕地看着自己的万重山，董成说道：“万长老，你说我叛宗，我现在不与你争辩这个。我就问你，你可知道为何我正道四宗这么多修士，却一直不是那魔道的对手。”
    万重山没有说话，强忍着疼痛紧盯着董成，暗道：“这老贼又要耍什么花招。”
    “你的剑法刚猛霸道，本来《上清诀》与之正是绝配。但是上清诀全本只有掌门代代相传，青云宗内门弟子，哪怕是你我还有一众长老手里的《上清诀》也只有九层。”董成脸色越发不忿，大声说道：“正道四宗如此敝帚自珍，到了现在连宗门都保不住了，还谈什么消灭魔道！？你……”
    “够了！”不等董成说完，万重山打断了他，“此事确实不妥，但是这不是你董成背叛正道、投靠魔道的理由。”
    万重山缓缓放下捂着眼睛的手，而那一只眼睛显然已经瞎了。“我万重山还不值得你董成这般拉拢，哼哼，你不过就是想多拽一个人好让自己心安而已，我偏偏不给你这个心安。”万重山冷笑着说。
    董成听万重山这样说，也不再多说什么，重新举起曲直对准万重山。万重山也提起剑对准董成，二人即将开始最后一个回合的战斗。
    万重山一个箭步奔上前去，手中的不悔挥舞得是“虎虎生风”，“砍”、“劈”、“刺”、“撩”、“点”，一招一式对于一般修士而言都无比凶险，然而他对上的是董成。
    董成的剑法“阴柔退避”中却又能做到“柔中带刚”让人防不胜防，加上自身修为也比万重山更强，二人的战斗一直都在董成的掌控之中，战局完全顺着董成所料想的那样发展。
    突然，万重山看准董成身形旋转之中的一个破绽，身子一低手中的不悔径直刺向董成的腹部。董成脚步不变，继续旋转，只将曲直像是玉带一般“系在腰间”。
    “叮”的一声挡住了万重山的刺击，随后董成一手按住剑尖，另一只手松开，曲直的剑柄顺势弹向万重山。
    万重山慌忙后退躲避，董成继续压上，曲直在空中旋转一圈，董成在前进中正好又将剑柄握在手中。董成猛地加速，一剑刺入万重山的心脏，鲜血一股一股喷涌而出。
    董成收剑向后跳出一步，万重山只觉得一阵疲惫涌上心头，眼前董成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彻底看不见，万重山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