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父子聊聊。”邵母起身道:“娘下厨去为你煮几道爱吃的菜。”
邵真连忙恭顺道:“多谢娘。”
邵真待他母亲离去之后,转向他父亲道:“爹,孩儿是不是可以和您谈谈二娘的事?”
微一怔,邵天发道:“不都告诉你了么?”
邵真道:“二娘也不过是一时之气,竟然离家二十几年,这是很不合常情的,爹,为什么呢?”
凝睇着爱子,邵天发低声道:“孩子,这业已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你一定要知道?”
用力一点头,邵真说道:“是的,爹。”
微微迷惑着,邵天发舐了舐唇角:“为什么?”
“亲情。”邵真简短的说了一声。
“亲情?”邵天发坐正了身子。
怔怔的望着邵真,邵天发半晌之后,方叹息一声道:“孩子,你比爹想像中得更成熟,更懂事了。”
一顿,接着道:“其实你二娘不是自己出走,是爹在盛怒之下,把她给赶出家门!”
邵真惊声道:“为什么?难道二娘犯什么大错么?”
摇摇头,邵父苦笑道:“没有,现在想起来实在也不算是不可饶恕之大错,只因为你二娘脾气过于倔强,而流于任性,动不动便使小性子,常爱挑着你娘斗嘴,恼火了爹……”
非常惊奇,邵真不觉道:“爹,您这样做不是太,太
猛地煞口住言,邵真这才发现眼前之人是自己的父亲啊,他本来想说太过份,但做子女的对父母怎能有微言?
是以邵真连说了两个“太”,便“太”不下去了……
“太过份了,是不?”邵天发却不以为忤的笑口接道:“是的,爹现在想起来,的确是太过份了。”
“爹,那么为什么不把二娘接回来呢?”邵真迷惘道:“二娘犯的并不是‘七出之罪’,何况还有爹的亲骨肉,爹就这么狠心的不要二娘了么?”
清瘦的脸上泛上一片悔恨之色,邵天发叹声道:“只怪当时太冲动,于今后悔也太迟了,你娘当时曾到你二娘的娘家去接她回来,不想你二娘并没有回那儿去,其实依你二娘那个倔强的性格,她当然不会回去的。一年多以后,她的娘家遭了水患,全家被大水冲灭,无一生还,更是找不到你二娘的下落了……十年以前,你母亲仍时常下山去寻找你二娘,但爹从来就没有去找过她……”
邵真诧异的插口道:“为什么?”
“自尊!男人的自尊!”邵天发咬牙道:“孩子,你懂爹这句话么?只有你二娘自己回来,决没有爹屈尊降趾去找她的道理!”
邵真非常吃惊,他一直以为他父亲是“惧内”——
怕老婆的,原来是恁般的傲骨呵!
他也现在才觉得——
爹时常“怕”母亲,那并不是怕而是谦让,体贴啊!
眨眨眸,邵真低声道:“爹,您说二娘性情倔强,她被您赶出家门,她一定感到很羞辱,您不去找她回来,她决不会回来的。”
一愣,邵天发脱口道:“孩子,这话怎么讲?”
“因为,因为……”邵真犹疑着。
温和的笑着,邵天发拍了拍儿子的肩胛:“孩子,你尽管说出你的见解,讲错了爹不会怪你的,爹一向是开明的,不是吗?”
邵真这才启口,不过他还是很小心谨慎——
在措辞方面:“爹,你说得很对,男人有男人的自尊,或许,爹你大概没注意到,女人也有女人的自尊,换句话说,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自尊,爹,不知真儿说得对不对?”
“对,对,孩子,你说得真是对极了!”
不知什么时候,邵母拿出一只小酒壶,从里头走前来:“你爹将人家硬生生的赶出去,而不向人家认错请回来,要是娘的话,也没面子回来啊!”
这时候,邵桂珍,哦,不,是茅桂珍,和明毓秀两人已端出热气直冒,香味四溢的菜肴出来了……
于是,邵天发父子二人谈话遂告一段落。
第五十六章
席间,邵真发现母亲不时的为明毓秀夹菜送肉,使得明毓秀有些儿突兀不安,该说是受宠若惊。
邵真看在眼里,可是乐在心里。
可是,他也发现父亲却出奇的沉默,他有些儿担心,是不是刚才自己把话说错了?。
不过,这顿饭吃得相当愉快,不是么?
已是好一段漫长的日子,邵家没有这么多人在一块吃饭了。
收拾完毕,茅桂珍偕明毓秀入房寝息去了。
厅堂上,邵真父、母、子三人环桌而谈……
显然,他们是接着吃饭以前的话题——
只见邵天发低着嗓子道:“孩子,你说得好,女人也有女人的自尊,哦,爹,爹过去一直忽略了这一点。”
望着乃夫,“回春仙子”说道:“天发,玉兰被你无情的赶出家门,迄今已二十一年了,而你从未去找她,为着是维护你所谓的‘男人自尊’,相对的,玉兰为着维护‘女人的自尊’,也不敢回来了。一个家,就在你们的自尊之下,而告支离破碎。”
。一直凝心细听,邵真忽觉“玉兰”这两个字好生熟悉,心念电转,不由得脱口道:“娘,你说的玉兰是谁?”
邵母转向爱子道:“真儿,那就是你二娘。”
话未完,邵真整个人突地站了起来,惊异道:“娘,是不是封玉兰,外号又叫‘玉大夫’?”
邵天发夫妇猛是一惊!
邵天发诧异道:“孩了,你怎知道?”
睁大眼,邵真兴奋至极的道:“爹,娘,孩儿已见过二娘了!”
“当真?”邵天发夫妇也站了起来。
“真的,是真的!”
邵真语音夹含着喜悦的颤抖:“二娘还救过真儿呐!”
“回春仙子”的眸角已有些微儿湿润了;“孩子,坐下来,慢慢讲,慢慢讲给你爹娘听。”
于是,邵真以极为惊喜的口气将自己坠落深崖,被侯爱凤救起开始,讲述自己失去记忆和失明,“玉大夫”仗义为侯爱民治伤,和“玉大夫”之女——小琴,为自已治疗眼疾,直到“玉大夫”将小琴带回来去为止。
当邵真说完时,邵天发夫妇已含着微微的喜悦泪光
用衣袖沾了沾眼角,“回春仙子”哺哺的说道:“真太好了真太好了,总算有了下落。”
回忆着,邵真这时方才恍然大悟——原来“玉大夫”早知道自己是谁了,怪不得她一看到自己的时候曾经大吃一惊,自己的面貌酷似家父,尤其在与“双头蛇”对决,自己曾使用父亲所授传的“大龙手”和“大幻手”的武功,“玉大夫”懂武学,对家父的武功自然熟悉——哦,就在那时候,“玉大夫”业已完全知道自己是谁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的言语,神情一直令人奇怪——她指名“回春仙子”能使自己恢复记忆,她不准小琴爱自己
一切,一切明白了,原来“玉大夫”就是二娘啊!
邵真业已茅塞顿开,他啼嘘着:“二娘,你也未免太倔了,当时为什么不认真儿呢。”
闭闭湿了的眼角,邵天发沙声道:“只怪,只怪爹当初太过于无情了,以致你二娘不敢认你。”
“亡羊补牢犹未晚,天发,事情还不到挽不回的地步。”“回春仙子”很是激动,“我们应该即刻去接玉兰,纵算你仍不愿饶恕她,也应该顾念小琴,她是你如玉兰的亲骨肉啊!”
“是的,我是应该这么做的。”
邵天发哺哺的说着,旋神色一黯:“但,孩子,你二娘不是说不要你再去看她,她已经搬走了么?哦,太迟了,一切太迟了,她还恨着我的。”
“不。”邵真低声说道,“爹,二娘不会搬走的,她和妹妹,一定还在‘金安药铺’,殷切的盼望着你去哩,一定是的!”
苦涩的浩叹着,邵天发的笑容很是悲凄:“你二娘的性格,爹最清楚不过了,她既然不肯认你,她就决不会再留在那里的。”
。“回春仙子”不以为然道:“天发,不管怎样,你务必亲往一趟,说不定玉兰并没有搬离呢?”
无力的摇摇头,邵天发悲哑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好马不吃回头草,玉兰她就是这种人啊。”
沉默了半刻,邵真道:“爹,难道说你不去接二娘和妹妹?”
邵天发的脸上,业已是一片忧伤之色,他低哺着道:“没有用的,没有用的。”
及此,东方业已透出一抹鱼肚白,拂晓了。
一夜长谈,邵真发现双亲已露出些微儿的倦意,尤其是父亲,他在精神上似乎已要支持不住了——
于是,邵真及时结束谈话,他恭谨道:“爹,娘,你们过惯了山居的规律生活,真儿这趟回来,又扰了你们的作息,爹,娘,你们快请去歇寝吧,免得过份劳累,好么?”
当邵真目送双亲双双离去之时,他忽然发现了爹的背影,已有些微儿的佝偻了。
截至目前为止,邵真业已是整整三天两夜没睡过——只在与“黑鹰”对峙内功,而致内创邃发,曾昏迷了半个时辰,但那不能算是睡眠,是以,此刻他呵欠连天,倦极了!
可是,当他躺在床上去,却翻来复去,眼皮儿硬是闭不下,“玉大夫”,不,是二娘,二娘和小琴和人影在回绕着他的脑际,尤其他想到了父亲那悔恨的眼神,他又想到了邵桂珍,哦,不,不,是茅桂珍,他更想到了那下落不明的侯爱凤,他又想到。
想,想,他想得太多了!
索性,邵真也不睡了,就在床上打起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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