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事:爸爸的爸爸叫外公

第213章 老师的说教


    这几个月,小梅每天几乎都在以泪洗面,牤子的地主家庭成分,对于她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却无法否定。
    小梅不管那么多,她看中的是牤子的人,她不想因为牤子的地主家庭成分,放弃与牤子的爱情。
    可是,小梅的父母,叶坤老师和小梅妈却不能不深思熟虑。
    万幸的是小梅还没有和牤子谈婚论嫁,尽管对牤子的人无可挑剔,有一千个一万个舍不得,但是婚姻不是儿戏,女儿又不是嫁不出去,怎么可能眼睁睁让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家庭成分是地主的人,一辈子,甚至世代都要过着被人唾弃抬不起头的日子。
    小梅对牤子用情已深,虽然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她的思想却一时转变不了。
    家庭战争打响了,小梅以沉默寡言应对父亲的决绝和母亲的说教。
    小梅想见牤子,就想嫁给牤子,父亲叶坤和母亲高秀兰阻止不了小梅,叶坤就让高秀兰找来了牤子。
    那是一个傍晚,趁着小梅还没有回家,为了等牤子,小梅妈在自家的大门口站了许久。
    牤子歇晌回来,远远就看见了小梅妈。
    牤子有自知之明,本来自己与小梅姑娘就是天上一个地上一个,只因为彼此相爱才勉为其难。
    如今,情况发生了惊天变化,他和小梅仿佛是两个世界的人,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牤子很苦闷,但必须面对现实,他要为小梅的将来负责。
    现在,面对小梅的母亲,牤子很无奈,本想路过时只打声招呼,别无他想。
    牤子见到小梅妈的最后几步走得十分艰难,就好像自己做错了事不敢面对爹娘一样。
    “婶儿,你出来抱柴呀?”牤子见到小梅妈很尴尬。
    “也不是抱柴,我在等你,你到我家坐坐,我给你做点好吃的。”小梅妈虽然热情,但明显不似以前那样从容。
    “谢谢婶儿,我就不去了。”牤子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
    “你的老师找你有事。”小梅妈说这话时显出一脸阴郁的表情。
    牤子听说叶坤老师找他有事,不知是何事,但他一向敬重叶坤老师,老师找他他不能不去。
    牤子虽说有些犹豫,但还是随同小梅妈走进了院子。
    走到房门口,牤子把在生产队干活用的铁锹立在墙角,进了屋子,他的心里在敲鼓,不知小梅是否回来,这个时候应该不会。
    小梅妈和牤子一同走进东屋,叶坤老师一如既往倚着墙在看书。
    “牤子来了,来来来,快坐下。”叶坤扶了一下眼镜,放下书,与牤子打招呼。
    “老师,听婶说你找我。”牤子今天说话明显有些拘束。
    “几天不见,这段日子,你家经历这么多事,我猜想你肯定很憋屈,今天放学回来的早,就想着找你聊聊,你毕竟是我的学生,有必要开导开导你。”叶坤开诚布公。
    小梅妈拿过来一把椅子让牤子坐下。
    “谢谢老师。”牤子准备洗耳恭听。
    “你家最近发生的事我都看在眼里,世事无常,咱们老百姓无可奈何,你可能觉得冤枉委屈,但从历史的角度看问题,这也是正常的。我们是新社会新国家,从大局上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件事,你们家做法可以理解,但我们都没有走出摆脱自私自利的局限性。
    “事已至此,又重新划定了家庭成分,对你整个家族来说不算冤枉,但对你们兄妹几个来说,包括将来你们的后人,这个黑锅没办法不背下去。
    百胜呀,得说你的爷爷很有先见之明,但人算不如天算,既然不可挽回,从此后做人做事都要小心谨慎,有一句话叫’夹着尾巴做人’,不知你理不理的其中的含义,我的理解就是要低调再低调。
    你是我的学生,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身上有很多好品质,以往在你身上发生过许多事,既让人佩服也让人嫉妒,我挺为你担心,好在以往你是贫下中农,可是现在不同了,时时处处要小心才是,按你现在的家庭背景,稍有不慎,就可能被上纲上线。
    百胜,我和你婶不否认曾对你寄予厚望,包括小梅和你的交往,现在,我俩也不反对,但是,作为你们的长辈和小梅的父母,不能不为你俩的将来考虑,不能不为下一代考虑,这一点我相信百胜会理解,我的意思是你和小梅之间的兄妹感情是一回事,但要谈婚论嫁组成家庭是另一码事,我和你婶尊重你俩的意见,但此一时彼一时,你俩一定要深思熟虑才行。
    关于这件事,我今天找你来,很想听听你的意见,我和你婶心里也好有个底儿。”
    牤子认真听着,小梅妈一脸无奈地坐在一旁缝着衣服纽扣,或许是心不在焉,一不小心还被针扎了手。
    关于牤子和小梅的恋情能否继续,其实,牤子这段时间早有思想准备。在牤子的内心深处,他和小梅本来就天上一个地上一个,即便没有地主家庭成分这个障碍,牤子也有自知之明。只不过,之前一直当断不断,总是抱着改变命运的幻想。
    如今,一切都该结束了。
    也好,免得彼此感情上难以割舍。
    牤子道:“老师,婶儿,你们是了解我的,我始终把小梅当成自己的亲妹妹,小梅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至于我和小梅是根本不可能的,我承认以前我还抱有幻想,但是现在我必须面对现实。”
    叶坤听牤子这样说,他没再言语,小梅妈这时接过话茬叹息道:“牤子,婶一直看好你,本来挺好的事,谁知会是这样,唉!”
    叶坤说:“想开些,今后路还很长,不管怎么走都得走下去,虽然没了做人的资本,但也要好好做人,要做好人,活不出尊严,也要活出自尊。”
    牤子没想到叶老师会这样说,很显然自己的老师已经自觉地与他划清了界限。
    “放心吧,老师和婶儿,我知道怎么做,小梅可能快回来了,我最好不见她,如果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牤子起身告辞,小梅妈去外屋厨房把早已准备好的四张发面饼和两个咸鸭蛋塞给牤子。盛情难却,牤子只好收下,然后匆匆离开了小梅的家。
    至此,牤子更是自觉地躲避小梅。为了让小梅见不到他,他又开始在生产队社屋里与老顽童住在一起,几乎每天晚上都不回家。担心小梅去社屋里找他,他宁愿一个人躲到场院里没人的地方享受寂寞和孤独。
    冬闲了,牤子每天扛着猎枪进山里打猎,这是他躲避、逃避,排解郁闷的唯一办法。
    打猎回来,他把猎物分享给家人,包括托娅和琪琪格,偶尔叫来李刚、阎闯等好哥们与老顽童一起在社屋里分享美味。
    可是,没过多久,就连这点慰藉也很快被剥夺。牤子的持枪证和狩猎证被大队民兵收缴作废了,猎枪被强行退还给了高老头。
    高老头早已经知道了何家和牤子的遭遇,这事他无能为力改变现实,只能和徒弟一起喝闷酒。
    牤子每天在幸福屯无所事事,突然间成了另类,他无法习惯,心想,不如躲出去回避一下这个残酷的现实。
    牤子拿定了主意,走之前,他想把心里话和小梅说清楚。
    寒冬腊月,日短夜长,天黑的早,这段时间,牤子没再接小梅下班回家,他担心小梅,默默地把牧羊犬战狼培养成了曾经的大黄,战狼每天晚上准时上路去迎接小梅回家。
    且说这一日傍晚,牤子早早领着牧羊犬战狼去迎接小梅。
    牤子想得很多,没有骑马,他要陪小梅步行回家,在路上把话说清楚。
    大概走了三分之一路途,牤子把战狼放走去迎接小梅,他在路上等候。
    小梅孤单地骑着自行车出现在牤子面前,两人见面的那一瞬间,天空正飘着零星的雪花。
    此情此景,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感染了。
    小梅把自行车弃向了路边,不顾一切地扑向牤子的怀抱。
    此时的牤子就像一个木头人,尽管心里狂热翻腾,但是他表面却如同冷冻冰封。
    “你为什么不肯见我?为什么?为什么?”
    小梅狠命地捶打着牤子,牤子却装作无动于衷,他强忍的泪水,在往肚里咽。
    许久,许久,小梅平复住情绪,牤子去把自行车扶起来,推着自行车,与小梅一路同行。
    “小梅,实在对不起,我辜负了你,你在心里还是永远把我当哥哥吧。”
    牤子此时每说出一个字是那样艰难,仿佛每个字都是插在他与小梅中间一堵墙。
    “我不要你说,我想和你结婚,咱们马上结婚。”小梅已经哭成了泪人。
    “有你这份心思,我这辈子就知足了,如果来生我不是地主出身,我一定会娶你。”牤子此时五脏俱裂般难受,却不得不说,“小梅,我不能连累你,你也不要感情用事,这不是咱俩小时候过家家,现实不是儿戏,往后退一步是海阔天空,往前迈是世代不得翻身的地狱。”
    “地狱就地狱,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小梅紧紧拉着牤子不放手,“咱们回家就准备,年前咱俩就结婚。”
    “听说你马上就要转为正式老师了,如果咱俩结婚,别说你转正,你的教师工作可能都保不住。”牤子道,“还有,从此你会和我一样,不是上台表演节目,而是经常会被五花大绑在台上。”
    “牤子哥,你别说了,”小梅信誓旦旦地道,“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什么都能忍受。”
    “不是你怕不怕,能不能忍受的问题。”牤子诚恳道,“我已经是罪人了,你不要让我万劫不复,我承受不起这样的罪孽。”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你,你不要再跟我说了。”
    小梅惶恐至极,紧紧地挽着牤子,很怕一松开,牤子哥从此就离他而去。
    “好小梅,你放过我吧,你应该得到自己的幸福,咱俩在一起,不仅你得不到幸福,我也会痛苦一辈子,何苦呢?就像以前一样,你把我当成亲哥哥,我把你当成亲妹妹不是很好吗?”
    “不好,不好,我就要嫁给你。”
    “不要这样,我已经想好了,今天我和你把话说开,以后再见面,我只能是你的牤子哥。”
    “你不要吓唬我,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小梅瘫软地抱住牤子,整个人万般无助。万般无助的还有牤子。
    雪越下越大,天地一片白茫茫……
    这注定是一个分手时刻,牤子、小梅、自行车和战狼在朦胧的暮色里组成了一幅别样的离情画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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