驭君

第二百三十九章 挂念


    屋外传来叩门声,殷南顶着寒风出去开门,将冻的和青萝卜似的小窦让了进来。
    小窦顶天立地站在屋子里,给莫聆风一份粮草数目:“将军,游哥让我送来的。”
    其实是他死皮赖脸,抢着要跑这一趟。
    说罢,他转头对着殷南一笑,趁着莫聆风低头时,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窝窝头,悄悄塞进殷南手中。
    莫聆风权当自己瞎了,小窦也不敢在莫聆风面前过于放肆,塞过之后,拱手告退。
    莫聆风一眼将数目看了,随手放在桌上,刚要喝茶,就听到院门外传来小窦热情洋溢地呼喊。
    “北哥来了!北哥路上不好走吧。”
    殷北阴阳怪气:“你倒是挺关心我。”
    “哪能不关心。”小窦笑的满脸是嘴,“舅兄”两个字呼之欲出,殷北气的抬腿就走,气势汹汹走到门口,咽下这股无名火,站到门外,对着门帘子道:“姑娘。”
    “进来。”
    殷北掀开帘子进去,莫聆风扭头看他,就见他眉毛、鬓发、睫毛上,全结着一层冰碴,面孔冻的铁青,身上穿的裘皮硬成了一个皮筒子,他每走一步,皮袍都会随之发出曲折的声音。
    他笨拙的将包袱放在桌上,屋中热气融化了他身上的雪块,让他的衣裳变得潮湿闷热。
    他取下帽子,脑袋上方也随之冒着白气。
    “坐,烤火,”莫聆风提着火箸,扒拉开炭火,“今年这样不好过,哥哥又怕冷,我回来时,李一贴说一下改方子,改了吗?”
    “改了,”殷北坐下,从怀中取出改过的方子、五份小报、一份邸报,交给莫聆风,再烘热僵硬冰冷的双手,“李一贴说茯苓可以做粮食,天冷,可以多加些。”
    莫聆风将药方仔细看了一遍,见里面加了两味药,茯苓也加了量,便问道:“哥哥吃了这个方子,可好?”
    殷北想了想:“还是老样子。”
    “那就好。”
    殷北看了看殷南,对莫聆风道:“姑娘……”
    莫聆风对着殷南一挥手:“出去。”
    她伸手翻开一张小报,扫了两眼:“说吧。”
    殷北低声道:“姑娘,您能不能让那个姓窦的,离阿南远一点?”
    他咳嗽一声:“这……这傻大个,实在是……”
    莫聆风笑道:“小窦还能傻的过殷南?”
    殷北挠头:“两个人不是一个傻法。”
    莫聆风换了张小报,边看边道:“人不聪明,有不聪明的福气,况且有我在,不会让她吃亏。”
    她翻了一页:“好好给我守着家,殷南的事情,我心里有数。”
    殷北有几分沮丧,大有白菜被猪拱了的心酸,起身道:“那属下告……”
    “等等!”莫聆风右手骤然攥紧了小报,瞳孔震动,脸上血色“唰”地退了下去。
    小报上收集了上个月各处火情,其中便有宁州通判府衙失火一事。
    她急急翻动小报,试图寻找其他消息,将几张小报翻动的“哗啦”作响,却没有再看到其他相关的文章。
    放下几张小报,她立刻拿起邸报,仔细看过,等看到皇帝彻查宁州市舶司贪腐一事时,意识到事情不妙。
    她一颗心在胸膛里轰隆直跳,再去看邬瑾寄来的信,猜测着近来发生的事。
    邬瑾拿住了宁州市舶司贪腐的把柄,被市舶司诸官察觉,于十一月初九,火烧宁州通判府。
    邬瑾侥幸未死,将罪证以急递送入京都。
    皇帝令邬瑾前往朔州治理蝗灾,以避其祸,邬瑾于十一月二十日前往朔州。
    十一月二十六,皇帝在早朝时震怒,下旨将宁州市舶司诸人押至京都御史台狱彻查。
    泼天大雪阻隔了这一连串消息,掩埋了宁州官场的是是非非,邬瑾好不容易送来的信里,也对此只字不提。
    他只挂念宽州,只忧心大雪,似乎是认为一场大火和宽州罕见的大雪比起来,不值一提。
    莫聆风将小报、邸报抚平,整齐放在桌上,也一并整理好自己的心绪。
    “朔州离这里有多远?”
    殷北想了想:“将近六百里。”
    莫聆风沉吟片刻,道:“快马一天能跑一百八十里,现在大雪封路,快马一天恐怕也只能跑一百来里,若是不走官道,抄近道呢?”
    “朔州多山,”殷北仔细回忆自己曾经随钱庄抄过的近路,“如果从山上走,可以节省一半的路程,但是现在朔州恐怕也下了雪,山中若是积雪太厚,反倒不如官道好走。”
    莫聆风伸手摩挲邬瑾所写的信,里面并未提起朔州大雪。
    她从隔间取来笔墨纸砚,添水磨开冻住的墨,饱蘸一笔墨,递给殷北:“画下来,仔细些。”
    殷北连忙接过笔,不敢大意,画了起来。
    等他画完,莫聆风俯身细看,见画的歪歪扭扭,字也写的宛如抽风,好在十分详尽,连哪一处有岔道都画了出来。
    她赞赏道:“画的好,不错。”
    殷北心花怒放之际,问道:“您要去朔州?”
    莫聆风点头,走到门边,吩咐殷南叫游牧卿来。
    殷北收了笑意,郑重道:“路不好走,哪怕走近路,也要三天才能到,出门三分险,还是我去吧,您要办什么事?”
    莫聆风摆手:“我带上殷南,日夜兼程,你速去李一贴药铺,买上三瓶烧伤膏药——有多少买多少,再备足够到朔州的食水,到城门口等我。”
    殷北忧心忡忡,又知左右不了莫聆风,连忙应声,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
    莫聆风将邬瑾的信收起来,放入匣中,再将桌上一应小报等物收了,去后院脱去软甲,换上厚衣裳、皮靴,外穿一件长及脚面的狐裘,戴上皮帽,走去前院。
    游牧卿已经到了,看着如此打扮的莫聆风,问道:“您要归家?”
    “殷南,去换衣裳,”莫聆风往腰间插上尖刀,“我带殷南出门一趟,五日内必归,我不在时,若有人起异心,杀了。”
    自休战以来,她回城频繁,只是这次时间稍长,游牧卿也并未多想,点头应声:“那个羌人说要弓箭。”
    “不行,”莫聆风拒绝,“给他一把刀,随你们一同演练。”
    “是。”
    莫聆风与殷南穿戴妥当,连手也用皮毛套子裹住,不带亲兵,只两人出寨,一头扎进了风雪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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