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诗成指尖拨弄着茶杯壁,“我想知道,盛总是怎么说服他的。”
“我没有说服他。”盛忍冬坐下,和她对视,“我只说了一个名字和一件事,他就跟着我的人走了。”
顾诗成食指不规律的敲打着桌面,“什么?”
“顾总这么聪明,难道猜不到吗?”
顾诗成心里像是被投入了一块石子,荡起层层涟漪,那个午后的阳光再次穿过了二十年的岁月,照在她的身上。
“你告诉了他什么?”顾诗成逼视着他。
盛忍冬很是绅士的笑了,“我告诉他,顾诗成作茧自缚,想要把二十年前的烂账一笔算清。他听到的时候整个人都震惊了。”
——半个月前。
盛忍冬的人终于找到了虞之南的藏身之地,虞之南并不愿意再次掺和进江城这趟浑水了,非常明确的表示了决绝,甚至声称要报警。
可是人都是有弱点的,一句话,就足以让虞之南放下现在的平静生活回国。
“顾诗成,她在清算二十年前的旧账,令尊令堂和其他人都掺和过的事件,后来只能顾初弦的死来糊住局面。顾总不知道这件事,虞先生难道不知道吗?”
虞之南放在门框上的手骤然松开,嗓子眼都在冒烟,他不敢置信的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在最后收了手。
虞之南侧身让两人进来,“说吧,你们想做什么?”
“我们家先生希望能尽快解决掉现在这个局面,当年的事情完全就是一笔烂账,用下三滥的爱情,商业吞并来掩盖劫持警方枪支和更加……大的事情,虞先生应该有所耳闻。”
虞之南闭了闭眼,嗓子眼被撞得发疼,顾诗成怎么会去查这些?!虞家翻车了,这件事就应该过去了,而不是继续抓着,这一块蛋糕被人动了……
“我……并没有什么本事。”虞之南摊手苦笑,“你们家先生应该很清楚,我根本没有实力,也不要指望我能在顾诗成哪里有什么高的地位。”
两人坐在沙发上,其中为首的说,“虞先生,你放心,我们家先生有更好的想法,这笔烂账迟早都是要算的,但是,该被清算的人,差不多都进了黄土了,现在的后人,也该安稳一点了。毕竟,贩毒这件事,只有那两家人沾过。但其他的事情嘛……”
虞之南头疼得厉害,他像是被撕裂成两半,一半在叫嚣着,回去没有用,顾诗成不相信你,而且这一次出来,已经是她给你的最后的体面了!但另一边在警告他,回去!终结那些罪恶的事情,拔除这一条线,他这辈子才能得到安宁。
但是……绝对不是跟着这些人回去,否则就会被掣肘。
虞之南按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我会考虑的。请给我一个礼拜的时间。”
两人对视一眼后离开,出门之后就把虞之南的院子给盯死了。
虞之南站在楼上看了两天,终于跟阿姨说说,“你把那个园丁的衣服拿过来我看看,我觉得很不错,直接买了吧。”
衣服拿到手,虞之南直接穿上,在团丁休息的空隙,跟着阿姨一起出门了。
两人盯了太久,都以为没事了,累得打哈欠的时候,虞之南就这么堂而皇之的从他们眼前跑了。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是听到园丁修剪花木的声音,两人错愕的看着对方,嘴里冒出两个字,“完了!”
果不其然,他们回来之后,盛忍冬直接一挥手,把他们埋了。
盛忍冬日日都让人守着诗书医院,自己还天天来打卡,今天,江砚书在那边被追堵,虽然战斗力不怎么样,但是……能拖一会儿,制造出一种焦灼的气氛,让他逼一逼躲在暗处的虞之南。
顾诗成不吭声,盛忍冬险些就以为她已经见到了虞之南了,但是……这个医院被包围得密不透风,而且,顾诗成这些天见过什么人,他清楚得很。
“他回来了,也无济于事。”顾诗成淡淡的抛下评语
盛忍冬点头笑了,“对,无济于事,我现在要告诉顾总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先听那个?”
“好消息,我怕听到了坏消息直接走了,不想听盛总的下一句话。”顾诗成低头整理了下袖子,真丝的触感带着点凉意,可她的手指比衣裳更冷。
盛忍冬笑起来,眼底带着残忍,“江先生跟对了人,找到了一个老窝,并且现场破获了一件案子。”
“哦。”顾诗成隐隐觉得不对劲,“那坏消息呢?”
盛忍冬笑得更开心了,眼底那残忍几乎要化成刀锋,对准顾诗成砸下来。
“坏消息,他们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设计好的,我知道他会去跟踪范同,在他出来的时候就打了暗号,让他走湘林路,让人告诉那个老婆子,让她告诉江砚书他想听的。”
顾诗成盯着他的眼睛,“对你有什么好处?暴露自己的老窝之一?”
盛忍冬绅士的坐在椅子上,把眼里哪点兴奋收了,“好处……好处就是,现在我已经得到了虞之南的信任。”
顾诗成:“……”关系有点复杂。
盛忍冬挑眉,“顾总,你这是什么表情?”
“我……”顾诗成理智的把话咽回去,换成了,“盛总想跟我合作?”
盛忍冬张开五指,灯光落在上面,纹路都显得很是漂亮,“对,但是我对虞家不怎么了解,他之前也是和顾总的业务领域覆盖范围最广。”
顾诗成瞟一眼,总结:不如江砚书的好看。
“顾总觉得,该从哪里入手?”
顾诗成心下一动,“城南赌场。”
盛忍冬一愣,“什么?那地方不是被警方给端了吗?”
顾诗成点头,“对,所以现在哪里算是没有人的地方,我们想合作就可以用这里。”
盛忍冬将信将疑,“顾总不想见见他吗?”
“他要见我吗?”顾诗成反问。
盛忍冬的摇头,“没有。”
顾诗成端起茶杯,闻言无声的笑了,“那我为什么要见他?恩怨两清的人,再见面多尴尬。盛总该不会想弄一个酒局吧?”
盛忍冬还没有打算把虞之南这个不可控的因素拿出来,“淡然不会,我很尊重合作对象的意愿。”
顾诗成抬手,下了逐客令,“请便。”
盛忍冬一离开,隔壁房间的人蜂蛹而入,俨然是市局的各路神仙,还有个站在门边的谢听。
顾诗成摘下腕表扔在桌上,“虞之南回来了,那就意味着,707根本没有结束,甚至707只是一个遮羞布,我还算了解虞之南这个人。”
市局新上任的许局一脸严肃,“这件事的切入点在虞之南?”
顾诗成摇头,“在乐娱。”
众人面色有难,许局开口,“那些人都只知道一点点东西,并不完全,现在唯一有希望突破的口子,是高化,但是这个人现在嘴硬得很,毒品和买凶杀人,这就够让他把牢底坐穿了。”
顾诗成摩挲着手腕,想把上面的不适感都擦掉,“高华……”
“等一下。”许局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接起电话,“什么?买卖人口?他们疯了?好好好,给我全部带回来,不管他是什么小啰啰。”
许局走回来,脸上的皱纹都多了两条,“现在有办法撬开高化的嘴了,顾总要一起过去吗?”
顾诗成点头,盛忍冬说的话不一定真,如果虞之南还在外面的话,那她露面了,虞之南就一定会来见她。
她二话不说就跟着许局走,临走时还把谢听给打发会去带孩子。
接到消息的安亚从公司飙车赶来市局汇合,“虞之南他疯了?居然还敢回来!回来就是三年以上五年以下。”
顾诗成站在市局门口,向外看去,“我感觉707并不是悲剧的开始,而是一个丑恶的遮羞布。”
“怎么说?”安亚把西装外套披到她身上。
顾诗成眼睛扫视着街道上的每一个人,不放过他们身上任何一个地方。
“多年在707里面摸索的直觉,我之前就一直觉得,我那样高傲的人,怎么就跟人纠缠了数十年呢?而温桑那样懦弱的人,怎么就敢买凶杀人。后来发现是毒品,她要要温家倒台,结果自己先死了。”
安亚感觉街道上车辆驶过的风打在她的尾椎骨上,升起一片寒意,“乐娱也是其中一员,甚至看不上温家,这个网比我们想象的更大,现在又出现了人口买卖,这是要干嘛?集体发疯?”
顾诗成收回视线,“并不是,他们之间的来往很少,毒品在华国北边是很难成型的,乐娱算得上是小打小闹了,虞家和林业的来往源于那批他始终没有用上的枪支,也是他和章暖分道扬镳的开始。”
“盛家。”安亚醍醐灌顶的小声惊呼,“盛家是靠人口买卖起家的,那……”
顾诗成走进市局大厅,“看他们怎么说吧,这件事,目前的猜测更多。”
“昭昭。”江砚书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还端了两杯热水过来,“大嫂。”
安亚不情不愿的接过水杯,坐到一边去了。
顾诗成端着一次性水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温热的水把浑身都过了一遍,“你们这次抓到了什么?”
江砚书摇头,一脸的无奈,“一堆被当枪使的,只有那个老头说了一句话,结果他发现警方根本不是来抓人口买卖那事的,就不说话了。”
顾诗成眯眼,杯壁的热气温暖的指腹,“人口买卖,要把盛忍冬钉死在证据链上,只靠这个老头不行。他能接触到的人根本不足以撼动盛忍冬。”
江砚书揽着她的腰,“我知道只要高华一交代,那乐娱的毒品案子就结束了,我们就会移送到西南那边去,他们那边会需要这份资料。但是人口这件事,在这边的根远比毒品更深。”
“高华要见顾诗成。”江枕山站在走廊入口,神情带着不耐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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