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辉是在回程路上遇到苏进德的。
确切地说,是苏进德在苏家村路口等着苏玉辉。
家里也是被那高利贷的逼得没办法。
想到自家婆娘说的:“你那侄子这是去给酒楼送货呢,回来肯定有现金啊,你就去村口等他,再跟他好好说说,他一向就是个仗义的,你这四叔都放下脸来求他,他哪好意思不帮忙。”
苏进德有些犹豫,毕竟借的钱不少,也没跟二哥二嫂和侄媳妇说一声,回头害人家里起了矛盾也难办。
黄亚秀不以为然:“我说你这个死脑筋,你还管他们?你儿子的腿都要被人剁了,你要有本事,就从别的地方把钱给我借来,没本事你就老老实实去村口等玉辉。”
“你哥他们家这日子好了,没道理不管亲侄子的死活。现在海鲜行是玉辉管事,他这人是个要面子的,人也仗义,你找他借准能成。”
于是,苏进德趁着夜色,蹲在路口处抽着烟,等着自家侄子。
......
苏玉辉拉着板车往家里走,他脚步轻快,时不时伸手默默兜里的现金,嘴角还嵌着笑意。
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家里的存款也多了起来,相比以前时不时要朝人借钱,现在自己家可是大变样了,电话座机也申请了,再过一年半载,想来也能买个摩托车,出门都拉风。
他越想越高兴,大步地朝苏家村走着。
临近村口,看到了昏暗的路灯下,有个人朝自己走来。
“玉辉啊,你送货回来了啊!”苏进德急忙迎了几步。
“四叔,您怎么在这?”苏玉辉狐疑地看着他。
“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刚才拿着你借的那500块钱去找那放高利贷的商量,多少先还上些,可是对方不答应,还放话说至少得先还一半,不然明天就要来家里泼油漆。玉炳也被他们扣着。”
苏玉辉皱着眉:“他们怎么能这样?欠债还钱,咋还扣人了?”
“玉辉啊,关键是咱们不够1500块钱去还,对方说了,一定要再还1000块钱,今晚才能放人。你说这可咋办?”
“你一向都是村里最仗义,也最热心的一个人。咱们家族十三个后生里头,虽然你排第二,可你的威望那是远远在你玉煌堂哥之上!就是因为大家遇到个什么事情,你都能帮忙拿个主意,你是最有家族责任感的人!”
“这回玉炳遇到困难,你就帮叔一把,再借我1000块钱,让我去把玉炳带回家来吧。”
苏玉辉犹豫了一下。他想到那玉炳虽然混账,可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堂弟,又看到自家四叔拉着脸在这村口等着自己帮助,再视而不见,也实在是说不过去。
他从兜里拿出了部分现金,数了一千块钱递给苏进德。“四叔,你先拿着这钱,去把玉炳放回家。”
苏进德拿着钱,高高兴兴地回家交差了。
苏玉辉也往自家方向走,他想到晚上要算账分钱,到时候少一千块钱肯定要被家人说的。可他又想到自己也是起早贪黑的忙碌赚钱,这一千块钱,家里人要是不帮,那就算是自己借出去的,那家里人还能说什么。
......
苏玉辉说完了这句话,看着全家人不赞同的目光,又见自家女儿冷着的脸,他确实没想到家人反应会这么大。
苏漫锦知道,自家父亲是个讲义气的人。以前家里穷,他虽然没钱帮别人,可但凡家族里的亲戚盖房子或者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他都会尽力帮衬着。
就是因为这,苏进顺家就算没什么钱,可村里人冲着苏玉辉的仗义,又看苏家三兄弟勤恳劳作,都觉得苏进顺家迟早会有发达的一天。
现在家里环境好些了,手上也有了余钱,村里再有人找上门来的,苏玉辉多少也会帮忙,如此,他在村里的声望就更高了。
比苏进顺家有钱的人家不少,可哪个不是紧着自己家的日子,谁能像苏玉辉这样为大家着想?
苏漫锦觉得自家老爸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跟上一世没什么改变。
也是,都说“三岁定终身”,一个人的性格,哪里能说改变就改变,更何况他这都三十岁的人了。
可是,他总是这样不顾家人的想法,被戴上所谓仗义、热心的高帽,迟早是要吃大亏的。
苏漫锦冷冷地开口:“爸,我问您,您今天借了四叔公、四婶婆1500块钱。可他们家的高利贷才还了一半,玉炳叔今晚是放回来了,可是明天后天还不上钱,他还得被抓过去。到时候,您是要继续借他那差额1500块钱吗?”
苏玉辉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好,我再问您,就算您这次把他欠的3000块钱都还清,那下次他要是再赌博,再借钱呢?您还要继续借钱给他还债吗??”
苏玉辉盯着桌子,似是在思考着。可周秀妮和曾梅月却坐不住了。
“小漫你说什么,你爸借了1500元给你玉炳叔?”
曾梅月转头看着自家丈夫,“你往外借这么多钱,都不用跟我商量一下?”
苏漫锦不想父母亲吵架,她继续看着苏玉辉说道。
“爸,您是不是一直觉得,您是一家之主,所以您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跟家人商量?”
“那我问问您,咱们家的新房子,买地的钱,是不是我妈去娘家借的?”
“盖房子的时候,虽然工都是咱们家人自己出,可买条石的钱,是不是我外公赞助的?”
“开食杂店的主意,是不是我大舅舅建议的?起初食杂店铺货的钱,是不是我大舅舅先垫的?”
“再说还没分家之前,二叔结婚的时候,家里不够钱,是不是您和奶奶请妈妈回娘家借钱补上的?”
“来那些钱是还了没错,可那是中标了会子才还上,那个死会在分家的时候您给接了,分期付款到现在还没结束,每个月是不是我妈跟您一起还的?”
“怎么,您都忘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您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妈为这个家,付出了没有?”
苏进顺和周秀妮听完心里有些难受,自从大儿媳18岁嫁入这个家,确实是无可挑剔,人娘家也没嫌弃咱家穷,每次梅月回娘家借钱,亲家都会伸出援助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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