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漾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把傅清予亲手做的那碗粥吃完的。
听他和找婶儿说的话,大概这家伙做了很多遍,才做出这么一碗能看的。
温暖的粥顺着食道进入胃,给酸痛无力的四肢注入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旁边李婶儿和傅清予都满含期待地看着她。
“吃完了,如果没事,我就先走了。”黎漾静静开口。
“这……都这个时间了,不留下来吃个中午饭吗?”李婶儿急着问,“只喝一碗粥怎么够?”
“不用了,医院还有事。哦对了,傅清予,你记得今天去做笔录。”
她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就要走。
男人墨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脱口而出:“我早上就已经帮你请假了,今天你休息。”
“早上?”黎漾愣住,“我今天有两台手术,早上临时请假,很难请下来吧?”
“嗯……”
傅清予应一声,然后就沉默了。
看着他奇怪的样子,黎漾就觉得此事并不简单。
“你是怎么请假的?”她停下脚步,回头盯着那家伙没什么表情的脸,“你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让医院这么容易批的假?”
傅清予冷峻的脸,在她的逼问下,似乎隐约抽搐了一下。
然后,才面无表情地说:“现在希望医院,是傅家的了。”
“什么?!”
黎漾以为自己疯了,幻听了。
但傅清予又淡定无比地重复了一遍:
“几天前,傅家刚成为希望医院最大的股东。蒋家已经把股权全部移交了,温家现在只占很小的股份。”
黎漾:“……”
见她呆在原地不说话,男人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样解释你不会信,但确实只是巧合而已。蒋家要做大规模的产业转型,所以主动找到我,要转让希望医院的股权。
漾漾,我不想干涉你的工作,但我是个商人……”
说这些时,他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真诚。
看得出,是真的。
也看得出,他是真的希望黎漾留下。
“嗯,知道了。”黎漾偏过头,没有看他的眼睛,继续向楼上走,“不用去上班,我就收拾收拾回家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敢回头去看傅清予的脸。
上楼的时候,心里也拼命默念着,希望那家伙不要喊自己的名字。
就这样干脆直接的离开,对双方大概都是最好的。
但……
“漾漾,李婶儿很久没有见你了,还有爷爷,也很想你。”
男人低沉内敛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两个老人家,年纪不小了,你不留下来……和他们说说话吗?”
黎漾正在上楼的脚,停顿在原地。
傅清予看着她的背影,她看着自己脚下,两个人就这么突兀地僵持住了。
旁边李婶儿留意到这点,非常有眼色地悄悄走了。
只留下黎漾和傅清予,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漾漾,上次爷爷见你,还是你去挨慕国之前。之前许清如做的事对他的身体伤害很大,这半年他身体越来越差,可能……已经没有太多时间了。”傅清予难得流露出些许脆弱。
他仰头看着正站在楼梯上的黎漾,微微叹气:“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和你能幸福。”
“你该不会想说,离开你,我就没有幸福了吧?”黎漾勾唇,嘴角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
于是,气氛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好久,傅清予才再次艰难开口:
“我希望,可以给你幸福。以前的我做错了很多,现在的我想弥补,但好像已经没有机会了……”
楼梯上,黎漾垂在身侧的手握紧,双唇紧抿,没有说话。
“我们曾经……可以有两个孩子……”傅清予其实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能留下她。
不过他知道,自己如果不做点什么,一定会失去她。
“漾漾,也许他们只是暂时离开。下次,还会回到我们身边,重新做我们的宝宝。”傅清予声音里有无助,有颤抖,“我们,可以多一个机会吗?”
黎漾看着他少见的可怜样,心里想压着一块石头。
她张了张口,喉咙干涩不已。
过了很久,才艰难开口:
“傅清予,我已经流产过两次了。两次流产后,都没有好好养身体,身体亏损很大。”
楼梯下的男人愣住,不知道她什么突然这样说。
黎漾忍不住想翻白眼。
就知道,说了,他也不懂。
“就算我原谅你了,我们重新在一起了,我也很难再怀孕。那两个宝宝离开了,就是真的走了,去别的妈妈肚子里长大了。”
黎漾叹气,说不清自己是该为他们庆幸,还是伤心,
“你是傅家唯一的继承人,必定要有一个孩子。过去我和你婚姻存续的五年里,我们承受了多少催生压力?就算我们重新在一起,知道我不能生孩子,你觉得傅家的那些人还能同意?”
说起那些往事,黎漾就觉得又嘲讽又可笑。
现在这种局面,对于傅清予来说,可能就是自食恶果吧?
天道好轮回,上天饶过谁。
傅清予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都没有动作。
见状,黎漾唇边嘲讽的笑意就越来越深。
有傅家这么大的产业在,傅清予这样的人,绝不可能接受没有继承人的。
“现在我们话都已经说开了,也就没什么事了。我收拾好东西,就会回我家,以后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昨晚的一切,就当没发生过。”
“怎么能算没发生?!”
傅清予总算在危急关头回神,一把拉住她的手,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傅家的人,我早就已经收拾干净了。
我刚才只是没想到……给你带来了这么多伤害,我……很自责……
如果当时早点醒悟,你就能少受点伤害,身体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哦。”
黎漾的回答,依旧没什么情绪。
“如果你一定不想留下,我尊重你的选择,只是在你做决定之前,能不能给我们的宝宝一个选择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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