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梦螺旋

第七章


    “我说你该不会是想要钓鱼吧?找人这种事有必要让我来做吗?你们警察的工具不是更多,还合理合法。”第谷一脸警惕地看着文峤。
    “你有警察没有的优势。”
    “是吗?”第谷刚刚才在和柳梦微的对决中吃了一记败仗,这时听到文峤的夸赞,心里不由又美起来:“那你说来听听。”
    文峤可不惯着他,严肃地说道:“现在有一个女学生疑似失踪,警方当然可以按照流程立案,申请,审批,然后查找她的定位,最后可能会发现只是虚惊一场,但也可能早已无力回天。而如果能够提前几个小时发现,说不定就有挽回的余地。”
    第谷终于收起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重新做回电脑面前,灵活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起来,可嘴上依旧不肯轻易饶过他:“这个人有没有被绑架不好说,反正我是被你绑架了,道德绑架!”
    敲了一半,第谷回过头来郑重其事地对文峤说道:“不过,我们提前说好了,今天这件事责任全在你们两个,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是被胁迫的!”
    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衍生了一门名叫社会工程学的学科,社会工程师善于收集各种你能想到和意想不到的所有资源和途径挖掘出他们想要的信息。黑客领域的社工则会利用网络公开资源,同时利用人性弱点干预其心理,以达到入侵系统的目的。这些弱点可以是一些毫不起眼,未曾注意的细节,如到处乱丢的个人信息数据,登录软件APP时随手勾选的合同协议或放开授权,每个网站软件上使用相同的密码等等。如今,社会工程学攻击已经是排名数一数二的网络攻击方法。软件工程师可以构筑一个严谨安全的系统,并且定期为这个系统打补丁以便能够堵上各种新出现的安全漏洞,但一个系统无论多么安全可靠,都面临着一个最大的威胁,那便是它们的使用人,人性的漏洞永远是最容易被攻破的。
    黑客将泄漏的用户数据整合分析,集中归档到一个名叫社工库的数据库中。社工库里保存着成千上万普通大众们的个人隐私信息,互联网大数据时代,人人都在“裸奔”。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第谷的电脑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地图,他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后终于说道:“通过手机信号的三角定位,初步确定这个号码的持有人现在应该在版纳一个叫勐腊的县城附近,并且用身份证在一个叫红叶酒店的旅馆登记入住。看起来挺正常的,她是不是出去旅游了?”
    文峤浏览了一遍他导出来的信息。“你没发现问题吗?”
    “什么问题?”
    “她是如何到达版纳的?你都能查到她最近的入住记录,却没有发现任何出行信息,火车票,飞机票都没有记录,她就好像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就不能是自己开车吗?或者和别人拼车,现在自驾游也很流行。”第谷不觉得这是什么疑点。“要我看,人家就是出去旅游了。她的手机正常开机,偶尔还有通话,昨天还在社交平台上发了几张照片。怎么看都没问题,你们是不是想太多了?”
    真的……只是他们想多了吗?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可文峤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一时间又找不出来。他正想要回头叫柳梦微也来看看,却发现她已经半靠在一旁的真皮沙发上,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第谷也有意无意地顺着他的眼神向那边瞅了一眼,柳梦微已经将脸上的浓墨重彩擦掉,露出一张干净白皙的面庞,柔软浓密的黑色卷发随意地散落,像一只安静又温顺的绵羊。
    第谷嘟哝了一句:“这个样子倒是顺眼多了。”接着又用手肘碰了碰文峤,一脸坏笑道:“你老实说,你俩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文峤面无表情。
    “我冒着风险帮你这么大的忙,你竟然连这点小事都要瞒我!”
    文峤看了他一眼,淡然说道:“非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差不多就是你我之间的那种关系。”
    第谷瞬间和他拉开了距离,抱着双臂护在身前:“你可别乱说啊,我和你有什么关系?算起来我们这也才是第3次见面而已!”
    “确实就是这样,我们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如果非要我描述一下这种关系……”文峤停顿了一下,思索片刻后说道:“你们是具备专业性,有较高利用价值的,危险可控的,底细不明的,可部分受信的……相识之人。”是的,他们之间,恐怕连朋友这个词都够不着。
    第谷听了他的这番话,嘴巴张的简直能塞下一颗鸡蛋,呆了片刻后才说道:“我简直要对老兄你有种崇拜之情了。我一直以为我们这种技术宅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严谨最理性,最接近机器人的群体,没想到今天让我遇上了你,真是甘拜下风。”
    “我说的是实话。”文峤认真说道。
    “确实,”第谷撇了撇嘴:“我还真没听过有人能把假话编得这么真诚。不过你未免也太实诚了点!我真想把她叫醒,让她也来听听你刚才的那句话,问问她有什么感受,哎,恐怕会非常失望吧。”
    “你不要再胡说了,就算你直接问,她的回答应该也和我差不多。”
    “是吗?”第谷再次不怀好意地凑近文峤,“你们刚才进门的时候还手拉手呢,别以为我没看到。今天我FFF团团长必须严肃审判你们这些口是心非,矫揉做作的男男女女,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
    “不赌,我不喜欢和人打赌。”
    第谷急了:“你这人怎么那么没劲,你必须跟我赌,我非要扳回来一局才行。”原来他还想着刚才的败仗,心里憋着一口气。
    文峤无奈,只好依言:“今天反正你都已经破戒了,不如再帮我查一个人。”文峤借机和他讨价还价:“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第谷压着声音叫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人是不肯吃一点亏啊,你上辈子一定是黑心资本家吧!得寸进尺的本领练得炉火纯青!”
    “不是给你记了一笔人情账了吗?”人情账最难还,文峤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有些后悔,今天发生的任何一件事,实际上都用不着一个刑警队的法医去负责,这大概就是被鬼迷了心窍。
    第谷不屑道:“切,你的人情有什么用?”
    文峤思索了一番,郑重地承诺道:“要是你以后被人绑架了或者受到生命威胁,我会尽力救你。”
    第谷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表情僵在脸上,简直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要是出了什么事你本来就应该救我,你可是警察啊大哥!”
    “如果发生在别的辖区,那就与我无关。”
    “你!你要不要听听看你在说什么?37度的嘴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
    “我还以为你早有这种觉悟。”
    听到这话,第谷一怔,随即有些落寞地撇过头去。
    “哈哈,刚才那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第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可心中仍然受到了几分触动,他想过自己做这些事会有一定的风险,但从未想过这种风险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了要怎么办。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危险。”文峤提醒道。
    第谷白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
    他的眼睛闪闪发光,像是黑夜里遥远却明亮的恒星。“我要是害怕,从一开始就不会做这件事了。你们正规军毕竟人数有限,很多时候也只能抓大放小,戴着镣铐跳舞。但我们不一样,没有人要求我们这样做,可当你拥有能力的时候,又怎么可能忍得住不去使用?我的良心约束我不能用它去害人,那我便用它去帮助人,去对抗黑暗。很开心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每次战胜那些躲在阴暗角落里的老鼠臭虫,我都会感到无比畅快,这是任何其他事都无法给我带来的满足,你应该知道一个人如果能够找到可以为之奋斗,可以从中汲取力量,甚至快乐幸福,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吧?很多人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我很幸运。”
    他拍了拍文峤的肩膀“我有很多这样志同道合,但从未谋面的朋友,我们做事全凭心证,但这一行做久了,也深刻明白,最不可靠的便是人心。所以,条子哥,你可要帮我守好门啊。”。
    文峤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一张脸冷得如同南极的冰川,心里突然多了一团越搅越乱的麻绳。
    见他这副无比严肃的神情,第谷轻笑了几声,故意轻描淡写地炫耀道:“放心,我不会出什么事的,大不了老子洗手不干了,回家继承老爸的亿万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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