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春刀秋

第2章 忠犬


    这是要动手了,出手的果然是他,周国倒是蛮瞧得起我……黄朝西眉头深锁,波澜不惊的外表下涌起一股内燥,“本座不是叫你撤离镐京,你还回来做什么?”
    大黄狗眸光凛然大义,笔直得好像一杆标枪插在兵器架上,道:“不敢舍弃主人独自逃生。”
    黄朝西越想越来气,冷冷的道:“把本座的话当做耳旁风,是不是本座对你们的约束越来越宽松?”
    大黄狗弱弱的解释道:“属下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
    黄朝西沉声呵斥:“你现在做的是按照本座的命令行事。”
    化作人形的大黄狗噤若寒蝉,吓得立马双膝跪地,大气都不敢出。
    最后,大黄狗见主人怒虽怒,却不见实际的行动,鼓足勇气,激昂了起来:“我的命是主人给的,主人都未曾脱险,我不会逃生。”
    黄朝西痛心的喟叹:“愚不可及,无谓的牺牲一文不值,这是一位细作上的第一堂课。”
    更让黄朝西痛心的是大黄狗接下来的话:“小猫也不会独自逃走,它准备伺机而动,援助主人。”
    “你们……哎。”
    能得如此不顾生死的忠犬,黄朝西自是欣慰,但眼看这欣慰就要白白葬送。
    局势发展得不仅仅离奇,还出乎他意料的快,周朝已经危机四伏,十年打蛇,如今打蛇者步入蛇群设下的死局。
    他思索了一天一夜,也推断不出哪一环露出了马脚,他联络的手段已经足够隐秘,知道的没几个人,却还是暴露行踪。
    小猫希望你不要冲动……黄朝西转过身吩咐道:“给我取飞云琴来。”
    他要给小猫示警,这是最后的指令。
    黄朝西走到几案后,一把拂掉上面的茶盏,盘腿坐下。
    大黄狗立马取来雕镂火红云朵图案的飞云琴,置放于几案上。
    黑漆纹身的飞云琴又细又长,好像一把放大的剑。
    黄朝西以不容反驳的口吻告诫:“等会大战开始,本座牵制兵马司的人,你趁乱朝着城外逃去,一路向北,再也不要回头,能不能逃生就看你的造化,假若不敌被抓,也不要拼死抵抗,你本妖族,无需效忠我晋国,周国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华盖軿车来到不久,九名缇骑领着数百持刀军士悄然对望北居组成了合围之势。
    肃杀之意混入彻骨风雪,越显凌厉。
    大黄狗绝然的豪言壮语:“我与主人共进退,我虽然是妖族,既然效忠了主人,便是永生永世效忠,至死不渝。”
    黄朝西怒叱:“本座不需要你的共进退,你不过枉送性命而已,若是能逃生,查出是谁出卖了我们,叫他血债血偿,不死不休;若逃不了,投降周国也没什么,本座不需要你的愚忠。”
    大黄狗见主人动了真怒,不敢违逆,点了点头道:“是。”
    黄朝西问:“老黄头和老马有没有向你透露过他们的意思?”
    大黄狗道:“没有。”
    黄朝西由衷的祝福道:“走吧。”
    大黄狗灰溜溜的退出西斋,又变回了狗的模样,跟回来的时候没有两样,只是眼神里多了几许绝然。
    黄朝西开始抚弄琴弦,三音,五音,二音……一音,四音,二音……七音,三音,五音……
    我已必死,速逃。
    这是他独创的联络秘法,平时与五组潜伏细作交流都不会碰面,传递讯息全部通过琴、琵琶、二胡等乐器发出的音阶施行,再按照事先约定的密码本查看翻译讯息。
    不仅传递手段极其高超隐秘,而且每一位细作都由道教高人施加搜魂禁术,一旦被搜魂,被搜魂者禁术反噬,不是疯癫,就是沉睡而亡。
    因而,十年中不少细作暴露,他吴十都是相安无事。
    听似无意,其实有意的调弄好琴音音色,黄朝西进入状态,谈的是一首《北荒杀》。
    今夜的镐京必然是腥风血雨,只是他败局已定,一股无力感自心底油然升起。
    不一会儿,琴音袅袅,飘荡在望北居的四周,在这冰寒初秋里,听起来颇为悠闲自得。
    伊始,音色悠扬、绵长,好似待字闺中的女儿家长夜寂寥,倾诉着柔肠寸情,有一搭没一搭的弹着。
    却在一声颤音过后,变作如杀似战的辽阔急音。
    放佛进入到了一处正在厮杀的战场,音波一圈一圈的朝着望北居外扩散,激荡着天地灵气狼奔豕突,卷起一堆堆飞雪狂奔乱舞,好不诡异。
    恰在这时,门口的马车帘幔,被一只指骨粗大的手用手背给掀开,原本以为头会先出现,却是一只黑面白底的官靴先迈了出来。
    当第二只脚出现在这冰雪中,一位身着浅绯官服、腰别银鱼袋的五品官员,便是卓然挺立在了望北居的大门前。
    浓眉,方脸,五短身材。
    却是极其精壮,尤其是一双手出奇的长,垂下来几乎快到膝盖。
    难怪他能用手掀开帘幔,还能先迈出脚,站在马车内头碰不到顶。
    天王盖地虎,刚好一米五。
    人虽然矮,声音却是恍若洪钟:“常同元前来拜见吴十先生。”
    时间悄然而逝。
    没有人回应背负双手的他。
    即使他是北城兵马司指挥使,据说一身修为已经是四品武夫合体境。
    最后回应他的是,望北居的上空突然飞速旋转起来的暴风雪。
    转瞬之间,汇聚成直径约莫六米的飞雪飓风,鲸吞着附近大量的天地灵气,呼呼怒号。
    见此平地而起的异象,自称常同元的大周官员瞳孔骤然收缩,眯起来的眼睛里寒光闪闪。
    在常同元冷眼旁观下,飞雪飓风横移十来丈,将地面上望北居内珍惜的灌木花草掀了个人仰马翻,好像不要钱似的,一点不爱惜。
    屋顶和地面上的积雪也随之漫天飞舞,好生混乱。
    “你这扁毛畜生,在我望北居上空盘旋聒噪,实在令人心烦意乱。”
    一道轻蔑的人声从院内怒喝响起,声震云霄。
    “啾……”
    不过片刻,漆黑的苍穹中传来一声凄惨而遥远的惊嘶。
    模糊的视线里,黑压压一物直线坠落,砸在望北居大门屋顶上,将屋顶撞了个大缺口,这才摔在门前台阶上。
    一声沉闷的闷震过后,只见瘫倒在台阶上的是一头体型庞大的兀鹰。
    身躯已是千疮百孔,遒劲有力的双翼扭曲周折,只剩皮肉牵扯着,尖锐的嘴里涌出汩汩鲜血,不一会就铺满了一地,那血腥场面触目惊心。
    常同元眼底倒影着兀鹰挣扎无力的画面,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这头兀鹰来头不小,飞行力和战斗力都出类拔萃,是兵马司花费大力气驯养出来的几头七品化形妖兽,有望进阶六品。
    这头兀鹰小的时候,常同元喂食过不少的食物。
    怒归怒,他言语上却是不温不火:“都说晋国修行者,生得俊雅清秀,看起来斯斯文文,行事却是狠辣、霸道、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聪明睿智的头脑里总有着走在众人最前面的思维,就像他们手里的剑复杂多变。”
    常同元轻巧的笑了笑,往旁踏出一步,背负双手仰望着苍穹:“认识你黄朝西之前很不以为然,觉得你只是俊雅清秀,今日见识吴十先生的手段,所言非虚,原来只是隐藏得深,阴险狡诈叫人望尘莫及。”
    琴音泯灭,声音自院内送出来:“能得常指挥使如此肯定,实属难得,吴某惶恐,一直想结交常指挥使,苦于没有好时机,今日常指挥使亲自登门,吴某当扫榻以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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