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卫绾大叫,稳住车驾。
王娡和刘小猪、郅晴已在车厢翻滚成一团!幸而三人都是经常锻炼,反应快、体质好,才没有受伤。
“何人大胆?!”后面赶车拉行李的太仆郑谒冲过来大喝。
卫绾也下车,指责挡车的几名壮汉:“尔等为何冲撞车驾?”
“小佬儿闪开!不见聂壹公出行吗?”
“什么聂壹公?难道这路是他家所开?!”卫绾冷笑。
“娘亲,孩儿下去看看?”刘小猪低声问王娡。
“嘘——”王娡摆手。她要先观察外面是什么情况,不能贸然,小心为上。
“聂壹公你都不知道?哼!这马邑城,还有不知道聂公的!让开、让开!”
“老夫若是不让呢?!”卫绾显然被对方的蛮横激怒了。
“想找死?”
“谁找死?”太仆吼道,刀剑出鞘。
“卫老伯!郑叔!”王娡忙推开车门下车,“各位息怒!”
那壮汉已抓住卫绾的衣领,却被太仆郑谒拿剑顶住后背。
“这位大哥息怒、息怒!”王娡一面冲郑谒摆手示意,一面分开壮汉抓住卫绾的手,“我等外地人,初来乍到,不知者不怪。多有得罪!”
卫绾和郑谒都是战场上厮杀过的人,真打起来,不会吃亏。何况季心剧孟带着几位剑侠,就在不远处观望,伺机而动。还有不知多少侍卫潜在暗处。
但王娡不想闹大。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汉夷混杂的地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壮汉看这个麻脸的男人,陪着笑脸说话谦逊,松开手推了卫绾和王娡他们:“后面靠靠!”
几个壮汉把路人驱赶到一边,空出路来。
一个被八人抬着的坐榻过来。榻上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得意洋洋地半眯着眼。这就是那个聂壹了吧。
王娡观察着对方。聂壹肥头大耳,一身麻布素衣,坐榻为黄杨木所制。
麻布素衣,说明此人为平民,无官无爵;黄杨木生长缓慢,木质细腻结实,自带清香,价值不菲,不是平民能享;出行前呼后拥,抬进抬出,仆从众多,定是富甲一方的商人。
汉政“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不得穿绫罗绸缎,不得配珠戴玉,不得车马出行。但他们又富得流油,所以就猥琐发育,有了这般行径。
“这位聂公,做什么营生?”卫绾问旁边的人。
“聂公之母有独家秘方的手艺。他家的汤馆,日日挤满食客。他又汉匈两地行走,贩卖货物。真是富可比国!”
卫绾闻罢捋须,和王娡对视点头。
聂家的汤馆,果真人满为患。屋里挤不下,食客们就捧着碗,在屋外蹲着就餐。有带刀的公差,携剑的侠客,行脚的挑夫,赶车的车夫,游走的商人,卖货的货郎……
“爹爹,这什么气味?”刘小猪抽几下鼻子问道。
这气味让王娡想起腊肉和腌笃鲜的味道,却又有点不同。她吞了下口水,“应该是肉汤的气味。”
店里人多,都是去滚汤的灶边自取食案。等了许久,才得一个空案。王娡他们坐下,卫绾和郑谒去端食物。
“你俩去端食案。”王娡喊住卫绾、郑谒,吩咐刘小猪和郅晴,“卫老伯和郑叔一路辛苦!让他们去拿吧。”
刘小猪宫廷之内,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人照顾长大。该让他体会人生百态、民间疾苦了。
两个小家伙欢快地向灶边挤过去。郑谒不放心,也跟了过去。
这是一碗浓汤,像腌笃鲜一样。王娡的直觉是,把鲜碎肉用盐和花椒腌制,装进羊胃里,风干,制成腊味。腊味炖煮,腊肉的味道,和羊胃那说不清的膻臭,混合成一种莫名其妙的味道,香里带膻,再撒上碎韭叶,让人食指大动。
伴汤而食的饼,也是磨碎的麦粉。此时的饼都是硬面饼,牙口不好的人,得泡汤里才能咬动。这家的饼带着奶香,有发面饼的喧软。大概是用胡人做奶酪剩余的乳清,来发酵了麦粉。
大家都吃得兴致盎然。旁边却起了骚动。
原来是一个走动的人,碰翻了一个端汤的食案,两下里都出言不逊,激起争执,直接动手开打。同伙的加入,拉偏架的,看热闹的,被波及的,把个汤馆闹得人仰马翻!
刘小猪哪见过这场面?!扭头看着热闹,放下手里的食物,还蹭蹭的想过去看。
郅晴掰回他的头:“别去!小心伤到你!”
王娡拍拍桌案:“快点吃了走!”
几人忙吃几口,推了碗出来。郑谒去付账,卫绾护着王娡,郅晴拉着刘小猪就往外走。
忽然,一个食案飞过来,眼看要砸到王娡,王娡低头刚要闪过,卫绾抬手,将食案击飞!那食案飞起,正拍在一个壮汉的头上!
“不好!”王娡暗叫一声,那壮汉正是聂壹的喽啰,拦车驱赶王娡他们,和卫绾冲突那个。
“打我?!”壮汉冲过来,一手抓住卫绾的衣领,另一手钵大的拳头,对着卫绾的脸就砸下来!
“太傅!”刘小猪大叫一声,拔出虎兕剑,插入那壮汉的后腰!
“彘儿!”王娡忙扯开刘小猪。
刘小猪拔出剑,和郅晴背靠背,各自横剑挡在王娡和卫绾前面。郑谒也冲过来,挡在刘小猪身前。
那壮汉手捂后腰,踉跄几步,指着王娡他们喊:“杀人了!”
卫绾和王娡拖住两个小毛头,抢一步出得门来。聂壹站在门外,挥手让人堵住去路。
“抓住他们!把杀人捣乱的全部送去见官!”
眼看一群壮汉持棍棒围过来,卫绾推了一把王娡:“你们走!我留下应付他们!”
王娡一招手,季心剧孟带人过来,冲开壮汉们,和郑谒一起护着王娡和刘小猪、郅晴上了马车,驱车驶离!
到一处客栈安顿下来,王娡有些担心卫绾。
“卫侯应该无事,请皇后娘娘放心。”郑谒说道,“御史大夫,太子太傅,这身份就把这马邑城县令吓到了!”
这哪里是亮不亮身份的事?塞外边城,鱼龙混杂之地,谁知道会有什么难以预料之事?何况那聂壹在此地嚣张,不知有何呼风唤雨之财力,躲着等结果不是办法。
“剧大侠,烦请去聂家汤馆去打探打探!”王娡命剧孟去打探消息。
“娘亲,孩儿闯祸了吗?”刘小猪不安地问。
“没有。彘儿出手果断,义救恩师,乃至情至义之举!这种歹徒,见必诛之!”王娡夸赞道。
一个未来帝王,杀一豪横之徒算什么!只要刘小猪是非分明,杀歹人,不过是练练手。天子一怒,伏尸百万!霸王道,本不需假慈悲!
剧孟很快回来复命:“启禀皇后娘娘,卫侯已被聂家送去县府。小人再去县府打探消息……”
“不必了。”王娡摆手,“你们看护好太子。本宫去县府,郅晴郑公随行。”
带着皇后玉玺,王娡腰上缠好金丝软鞭,吩咐两位剑侠隐匿跟随照应,带着郅晴和郑谒,就奔县府而去。
不待王娡亮出身份,单是郑谒和郅晴手举未央宫腰牌,到县府就畅通无阻。
闯进县府大殿,卫绾正端坐正座,四名龙骧侍卫,分立他左右两侧。而下首,一位着刘氏帽的官员,正恭恭敬敬地回答。
见王娡进来,卫绾忙起身,和侍卫们一起施礼,王娡却摆手示意免礼。
那位官员见御史大夫都给这位麻脸的男子行礼,忙跟着施礼,命人看座。王娡正欲坐下,看卫绾仍站立,就让大家都坐下。
赫然看到卫绾脸上有伤,王娡不禁勃然大怒:“谁人大胆!伤了卫侯?!”
虽然卫绾是臣,但一路相处,使得王娡也尊敬这位年老德高的建陵侯。所以一见卫绾有伤,誓要追查伤卫绾之人。
“不是下官所伤!”那位官员慌忙摇手。
“是聂壹手下仆从……”卫绾解释道。
“把那聂壹给我抓起来!”王娡冷声说道,目光扫向那官员,“聂家横行乡里,官府却任其肆意妄为,该当何罪?”
“小臣马邑县令王恢,对属民一向管教甚严。那聂壹,行走匈汉之间,本地马场良驹,多赖他引进。此人除了炫富,并无其他恶行,下官也多次劝他收敛!”王县令吓得跪下叩首。
“无其他恶行?炫富?”王娡心里有了主意,“抓来!我要会他一会!”
聂壹被绳索捆绑,按跪在地上。王娡屏退了所有人,坐在案几后,观察着堂下的聂壹。
这个中年汉子,面膛方正,一脸细白肉,却带着边塞的风尘;一双细长的眼睛,有着商人的狡黠和镇定;唇角是一抹淡定的笑,也在观察着王娡。
“聂壹,”王娡轻轻说道,“上郡肤施人。文帝三年,匈奴右贤王入侵,与母亲滕氏一起被掠走为奴。文帝十四年,携母逃至马邑,在此落户,遂往来汉匈贩卖货物,开汤馆,渐成豪富……”
“贵人何必多言?”聂壹冷笑,“小人家仆被杀,无处寻理,却将小人拘于此地。要杀便杀!”
王娡叹口气:“聂壹公纵奴横行,难道无责?此人被杀,是误会,亦是其咎由自取。”
“聂壹公可知“纳粟授爵”之策?你出行前呼后拥,阻路挡人,无非一个体面……”王娡浅笑,看着堂下之人。
““纳粟授爵”,小人只听闻,不曾见人操办。”聂壹诚恳说道。
“这个,由我来安排吧。“纳粟授爵”而后,聂公尽可车马代步,穿绫罗绸缎。但,这只是虚位!”王娡说着,起身下堂,给聂壹解开捆索。
“我汉家制度,以军功封侯!聂公,军功封侯可传代子孙,荫及后人!”王娡说着,唇角带笑,“今聂公失一奴,得一策。不知聂公有无意愿?”
“求贵人指点小人!”聂壹仆身下跪,言语殷切。
“聂公行走汉匈之地,对匈奴人员地理,应有所知晓。不知聂公贩卖哪些货物?”王娡问。
“匈奴乃苦寒之地,夏逐水草,冬居帐篷。寒冬缺衣无食,遂南下抢掠。小人卖匈奴之物,盐,丝绸布匹,麦豆粟谷;买匈奴马匹,羊只,皮毛!”
“聂公可曾到过匈奴王庭?”
“小人曾采买胭脂水粉,献与王庭阏氏,也见过匈奴军臣单于……”
“中行说,”王娡急切地问,“聂壹公可见过此人?”
聂壹摇头,“一次遇单于出兵,有人抬木榻,上坐一汉服男子,想来应是贵人所说之人。”
王娡点头,思索着踱步。她转脸对着聂壹灿然一笑,竟让这人不由心神恍然。
“贵人何方神圣?对匈奴疆事如此关切?”聂壹俯首,不敢看这麻脸男子的眼睛。
“实不相瞒,我乃当朝皇后,太子之母,六宫之主……”
王娡的话未说完,那聂壹仆身下跪叩首:“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小人言行不当,多有冒犯,求娘娘恕罪!”
“聂公免礼!本宫问你,可愿为我大汉勘平边塞、驱杀匈奴尽心出力?”
“小人义不容辞!愿为国捐躯献祭,换我大汉江山永固、天下太平!”聂壹一字一顿慷慨说道。
“杀一人为罪,屠万人成侯!我汉家好儿郎,皆是热血传奇!”王娡赞道,“聂公为大汉江山出力,本宫许你三世富贵荣华!”
“小人叩谢皇后娘娘!”聂壹伏地哭谢。
“聂壹听令!本宫赐你黄金万两、左庶长之职,听从本宫调遣。以后西出胡地,不吝财货,结交匈奴王庭贵族,伺机传回敌情为要务!”
“小人遵命!”聂壹激动得满面红光。
王娡想了想,取一块丝帛,提笔写道:
昔韩王信言:今仆亡匿山谷间,旦暮乞贷蛮夷,仆之思归,如痿人不忘起,盲者不忘视也……
想中行卿亦应如此。万望早回故里,莫埋骨他乡,魂魄难安!
然后署名,盖上皇后的衿印。把帛书交于聂壹,王娡交待,“聂公若有机会见中行说,把此书交于他。”
怅惘叹息,王娡说道:“韩王信逃往匈奴,柴武奉帝命劝其回归大汉。韩王信说,我逃命隐藏在山谷之中,每日靠向匈奴蛮夷乞讨过活,我思归之心,就同瘫痪的人不忘直立行走,盲人不忘睁眼看一样……中行说呀中行说,你与大汉为敌,难道是真的不想回故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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