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下雨,但一大早就起了浓雾,低云遮天。
萩原凛子的心情有些激动。
早晨起来,匆匆忙忙穿好衣服,便赶去车站搭车去东京了。
既然是受邀前往松平家,不带点什么过去怕是不好……在车站门前的花店,她咬咬牙买了一束黄色的蔷薇花,请店家包成一束,坐上前往东京的小田急线。
这是一个周日早上,天阴着厚厚的灰云覆盖天空,雨好像随会下来。
少女穿着学校的制服,斜挎上学背的单肩包,小白鞋很旧但一点都不脏。单手拿一束包装精美的黄色的鲜花,这身身打扮上了公交车,周围的乘客都偷偷看她。或者说,是她总觉得每个乘客都在看他。
她好像微微有点脸红了。
这个年纪的少女,一有点什么事就脸红是常态,而且脸红迟迟不会减退。
……又不是每个少女都有松平唯那种条件。
电车驶过镰仓,穿行关东平原之中。
放眼望去,柏油路把街区凌乱地切割开来。
我为什么要去东京呢……坐在靠窗的地方,萩原凛子缩着身子用手心给热辣辣的脸降温。
她在心里自问。
为了过一场生日,为了两个同年月日出生的同学,自己竟然在七月的一个随时会下大暴雨的早晨,搭上小田急线前往陌生的城市……我一定是疯!
以阴沉的天空为背景,自言自语的少女,过分鲜明的容貌变得稍稍朦胧了。
她的嘴角微微张开,两片薄唇之间露出晶亮而洁白的牙齿,小动物牙齿一般的感觉。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拿出手机,给橘清显打了个电话。
“喂?”
“生日快乐,T桑。”
“是凛子啊……”
话筒里边多少年,传来微微的喘气声。
看来他正在进行某种体力训练。
“我忽然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有信心对抗风暴了……”萩原凛子不无佩服地说道。
“信心?”
少年的语气,忽然一下子倦怠起来。
“其实吧,我不需要什么信心……或许眼下,松平家里那些愚蠢而无聊的太太们会令我生气讨厌,但不久后,我应该就会习惯了她们的愚蠢和无聊了。对我而言,成为未来的家主似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我完全不需要付出任何努力。我曾经宛如鼓满风的白帆一般膨胀着生活,可在御夫人的安排下,今后我面对的或许只有风平浪静了吧。船儿听凭引擎恣意地发动,我只需做出一副佯装不知的面孔。请你瞧瞧,我已经再也不是我了……”
唉~
萩原凛子头疼地揉揉眉心。
T桑这人有两大缺点。
一:爱撒谎。
二:爱发病。
“啊!……‘我的岁月’即将过去!即将过去!随同一片云彩而飘逝……”
少年还在那头呐喊着。
“我所感受的一切,都曾经受过凄怆的痛苦,痛苦极其可怕明晰地统治着整个世界;只消我用指甲轻轻地一拨,便会让整个天空发出纤细的玻璃质感般的共鸣……思来不禁愤懑抑郁,呐喊!无声的呐喊……表面的荣华……空虚的高贵……这就是我!”
“咳咳!”
萩原凛子轻轻咳一声。
“你会不会患上了一种很新的病?”少女问他。
“不,我早已痊愈!”橘清显非常认真地通过电话说道,“我的世界,曾经软塌塌的,可以变成任何东西。但现在,我即将十三岁,我的世界也前所未有的坚固而扎实,像具有天赋的木匠所制作的烟斗一般准确规整,无论怎么摁怎么戳都纹丝不动,任何外力都不能够腐蚀它……”
“不如你找个神拜拜吧。”凛子小姐诚心地建议。
“但凡是神明,无一例外都是傻瓜蛋!”橘清显痛斥道,“它们的两只眼睛,一只写着‘服从’,另一只写着‘奴役’。松弛地耷拉着的巨大舌头就像是涂抹了食用红粉一样鲜红无比,上面写着‘嗜血’,而喉咙深处却隐现出‘吃人’的字样。”
“你说的是什么荒诞的邪神吧?”
“神都是一样的。自古以来,但凡是宗教,无一不是为了奴役和统治大众而诞生的。一个愚昧的人,每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在神明前烧香供物,将毕生积蓄拿去孝敬神明,这么一来,哪还有时间和金钱去造反嘛……凛子小姐,如果你信奉神的话,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科普一下每个你说得上名字的宗教背后的黑暗与血腥。”
“雍仲苯教?”凛子小姐试探性地说了个名词。
“作为古象雄文明的象征,雍仲苯教诞生的初衷,便是对广大底层的控制和奴役。诚然在天文、历算等领域,雍仲苯教有一定的贡献,可诸如人骨法器,阿姐鼓,肉莲等……”
“打住!”
萩原凛子打断电话对面的少年的长篇大论。
她给T桑打电话,是为了转移注意力的,可不是为了听他批判原教旨主义宗教的黑暗的。“T桑,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不信任何教了……”少女对着电话说道,“在你看来,任何宗教都是邪教,信的人都是傻瓜蛋对吗?”
“我也不是什么邪教都不信的。”
“哦?”
萩原凛子感兴趣地挑挑眉。
“所谓人生,便是人人都无法回避的邪教,我还是信奉它的。不为生存而生存,害怕单调、害怕无聊,害怕重复单调,企图活得更精彩灿烂更伟大,人生这门邪教就是这么腐蚀人心的……”
“……”
萩原凛子无语了。
此时的车窗外,建筑越来越密集,也越来越高。
乌云散开了点,但同时下起了雨。
雨点砸在车窗上,少女深呼吸了下,半调侃半认真地说道:“T桑,我觉得你病得很严重了,再这样下去你会走火入魔的。听我的,去散散心吧,去墨西哥或者西班牙吧。墨西哥有不少肤色黝黑的漂亮的拉丁女郎,西班牙有伟大的西班牙战争,这些你应该都感兴趣的……”
“好啊!”
电话那头传来爽朗的笑声。
从这笑声里,萩原凛子都能想象到,他现在的样子。
他现在应该把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托腮而坐,一双眼睛放射出格外俊敏的光芒;他就像是一个俊美的王子,一个清瘦、勇敢、深谙不幸的王子。
“世界不久就会毁灭。喂,凛子,我们出发吧!”
少年的的这种感慨和激动,很快也感染了凛子。
于是她就把电话挂掉了。
神经病!
去墨西哥和西班牙,要好多钱的啊!
有这钱买吃的不好么……凛子托着腮,出神地眺望着与越来越近的东京。
倾盆大雨已经开始了。
钻石般晶莹的雨点哗哗落下,透过闪烁的雨帘,阳光在欢快的跳动;被雨水淋湿的树木懒洋洋地抖动着上上下下的树叶,路上烟雾袅袅,笼罩着绿化树点缀的街巷。
但很快,乌云飘过来了。
苍穹低垂,阴沉可怖,墨黑的乌云缀饰着灰暗的天空。
小田急线进入了新宿地界。
一栋栋高耸壮观的大楼,逐渐映入眼帘。
这就是东京吗……少女的视线,好奇且向往地投向窗外。
被雨淋湿的街景飞快淌过眼前。
厚重的雨云笼罩着一片稍显暗淡的都市,唯有公寓楼的灯光分外明亮。
倒映着电视节目的玻璃、穿梭于茶水间的紧身裙、广告牌上褪色的海报以及从停车场鱼贯而出的五颜六色的雨伞……这些素不相识的人营造的大都市的生活片段不断从视野里掠过,凛子小姐忽然觉得,自己似乎被这种强大的未知性给压制了。
望着新宿都厅方向那几栋属于松平家的摩天大楼,凛子好不甘心。
小手紧紧抓着裙摆,呜咽哀鸣:T桑,你要真成了这家的少爷,我还怎么和你说话啊……
“新宿,新宿到了……”
“请旅客有序下车,避免踩踏……”
萩原凛子随着人流,一起下了车。
出站通道上方的液晶显示屏,正在播的体育节目广告,凛子小姐都没空看。谢绝了织作葵安排专车接送的她,选择自己乘坐公共交通前往松平家。
从新宿站出来,搭上去往涩谷方向的公交车。
离目的地越近,车上的乘客就越是稀少,抵达目的地车站时,车上就只有一个乘客和司机了。
“这个地方啊,可是松平家的私人领地啊……”司机满脸狐疑地望着唯一剩下的少女,“我跑这条线跑了十多年,你是唯一一在这个站下车的乘客……”
萩原凛子脸色有些发烧地跳下了公交车。
啪啦啪啦~
雨水打在透明雨伞上,开始奏响能平复情绪的雨声。
根据地图软件的指引,凛子走上一条缓而长的坡道。沿路转过一个个弯,远处东京湾的海湾的风景时隐时现,港口那边的巨大吊车显得特别显眼。那张牙舞爪地伸向天际的吊车,如从海底爬上来的生物,比如说……水母。
凛子小姐下意识舔了舔嘴唇。
……松平家应该有好多吃的吧,这趟来得不亏。
坡越爬越高,周遭的林荫密度也就越大,建筑物陆陆续续地开始出现。坡道两侧出现的住宅,每一栋都非常的奢华,门面阔绰气派,花圃宽敞,每一栋的大门都有松平家的家辉。
不时有大型犬的吠声传来,但都只猛吠了两三声,便好像是被主人严厉地下了指令似的,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凛子猜测,应该是有人从监控里看到她了。
这么想着,她赶紧挺直背脊,摆出一副不卑不吭表情但实际上心情忐忑地往前走。
天气愈发地阴沉了,山坡上那些用红砖白石建造的别墅,也显得愈发阴森。雕像装饰的长廊,长满天竺葵的晒台和小阳台,以及别墅隔开的枝叶茂密的树木,似乎都是妖怪的藏身之处呢。
凛子一手捧花,一手撑伞。
警惕之中,内心患者一种猫一样的好奇心,逐渐地往那个被诅咒的家族前进。可这一路上,内心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祥预感,在心中愈发地膨胀。
——似乎不太对劲啊。
首先是路上的人未免也太少了,自下车以来,她已经走了十来分钟了,路上一个活着的东西都没有。车也只有一辆从坡道前边开过来,一切都沉寂在深深的大雨中,厚重的云层似乎将万籁尽数吞噬了一般。
是不是我弄错了什么?
萩原凛子摸出手机,再次看了看时间和地点。
可仔细读了好几遍,都没检查出错误来。
定位是是对的,日期和时间也是对的,八月二号松平家,准备参加生日宴……少女做了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次迈步向前。
事已至此,怎么也要到最前面那座大宅看看。
坡道顶端,松平家的大宅威严地矗立在阴沉之中。
一扇双开的大铁门牢牢地关着,四下好像没有人耳朵样子,从门缝中往里一看是个巨大宽敞的停车场,里面停满了各种豪车……门上挂的三叶葵的家纹和停车里那辆劳斯莱斯银天使,都在告诉少女,这里毫无疑问就是T桑被关禁闭的地方。
她试着按了的门铃,但没有回应。
过一会儿又按了一次,还是无人回应——深深的沉默。
萩原凛子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撑着雨伞站在雨中,原地站了十多分钟。
内心还抱有一丝期待,心想说不定很快T桑就回出门迎接自己了……可是谁也没出现。门里门外都没有半点人声,头顶照旧灰云密布,倾盆大雨照旧下着。
于是乎,凛子死心了。
(不然我还能什么办法呢?)
踩着已经变得湿漉漉的鞋子,沿来时的路返回,转身走向刚刚下车的公交站台。
手里抱着的花忽然没用了,干脆把它塞进垃圾箱里吧,可这是花了好多钱买的,就这么直接扔掉也未免太糟蹋钱了……凛子小姐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但这时候,身后的门忽然开了。
一名穿着紫色藤蔓图案法衣的老婆婆,浑浊的双眼望出来。
“凛子小姐,夫人吩咐了,让你跟我来……”
萩原凛子吓了一跳。
面对这个面相有点可怕的老婆婆,她竟然感到胆怯,走路的时候都忍不住踮着脚尖来走。她虽然不认识老婆婆,可从何T桑的聊天中,知道了这么个脾气古怪诡异的蓼科巫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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