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鱼过肩锦衣卫

218 无常簿上觑长生


    当听闻纪纲被处死的消息之后,林鳞游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反而,内心波澜不惊,甚至还想再吃上一碗豆腐拌饭。
    说到底,自己与纪纲总归是两个世界的人,纪纲的命,大明所有人的命,都将成为史书上记载的寥寥数语,苍白几字。
    对林鳞游而言,亲耳听到纪纲被处决,跟在历史书上读到并没有什么区别。
    尘归尘,土归土,谁也逃不过这时间的宿命。
    长生,不过是一个美好的幻想而已。但对于穷苦人家,这个幻想并不美好,他们甚至不存在这样的幻想,只想着了此残生,早得解脱,又怎么会想长生呢?
    但历史,总归是作了一点小小的改变,纪纲提前了一年被处决。
    这么说来,历史,是可以改变的?
    可引起这次改变的人是谁呢?似乎并不是他林鳞游。或许其中有他的一丢丢因素在里面,恰如蝴蝶扇动了一下翅膀。
    林鳞游回到了小院,打算请教一下张贲,看看他对这次改变有什么看法。
    “你把道姑给睡了?”张贲开口第一句话却把林鳞游给惊到了。
    “你小点声!”林鳞游一把捂住张贲的嘴,小心翼翼地踅到门口,探头看了看,将厅房的门给关上了,“人家已经还俗了……不对,你怎么知道的?你跟踪我!”
    “你失踪了,我不得找你?!”张贲道,“世上还有谁比我更关心你啊?”
    “可是,救我的,是陈宛然。”
    “所以,你就以身相许,把人家给睡了?”
    “确切地说,好像,是她睡的我……”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谁都能睡,偏不肯,睡容儿?”
    “哎,这种事,其实挺没意思的……”林鳞游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
    “没意思你还老往教坊司跑?”
    “我已经很久没跑了。”林鳞游道,“我总有火需要泄嘛……不掺感情,还有点意思,掺了感情,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我怎么感觉你说反了?”
    “不掺感情,就是单纯的一场战斗!”
    “掺了感情呢?”
    “就神圣了,就不纯粹了。”
    “胡吊扯!”跟在纪纲手下混,张贲多少也学了一点纪纲的家乡话。
    林鳞游一本正经:“那只是肉体上的欢愉,是野蛮的原始冲动,真爱是圣洁的,最好保持一层神秘感,睡了,就玷污了。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男女之间原本那么相爱,睡了之后,感情就淡了的原因,不是因为得手了,而是因为,有了污染。”
    “怎么就污染了?!”
    “就跟白月光一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林鳞游道,“你可知,白月光为何就算本人来了,也找不回来那种味道吗?”
    “因为被亵玩了?”
    “是啊!被时光亵玩了。”林鳞游道,“我们都被时光给亵玩了。”
    “你睡谁,我管不着。”张贲言归正传道,“可你要知道,那道姑,可是阳武侯的女人。”
    “我知道啊!”
    “知道你还敢睡?”
    “我说了是她睡的我。”
    “那就是薛禄想要利用你!”
    “利用我什么?”林鳞游不以为然,“对付纪纲,我可什么力都没出。”
    “总之,你得悠着点。”张贲道,“朝堂政局皆为利益,哪有感情?”
    “那咱俩呢?”林鳞游意味深长地看向张贲。
    张贲愣了愣,梗着脖子道:“咱俩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是兄弟!”
    “你刚刚说了,朝堂政局皆为利益,哪有感情?”
    “你我之间,何来政局?”
    “那你把我留在诏狱不救?”林鳞游道,“难道不是为了政局吗?”
    张贲哑口无言了。
    林鳞游接着道:“大哥,我忽然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
    “谁?”张贲道,“是吴彦祖吗?”
    “杨士奇。”
    “哪……哪里像?”
    “低调二字。”
    杨荣很低调,蹇义也很低调,但最为低调的,还属杨士奇。以致于朱棣都以为杨士奇不是太子党,把他当成了中间派。
    光而不耀,静水深流。做事要低调,做官更要低调。
    解缙就是因为太高调,才丢了命。纪纲也是。
    永乐十三年,端午过后,朱棣与杨士奇问对之后不久,朱棣决定改封朱高煦去青州。
    朱高煦怏怏不乐道:“我有何罪,置我瘠土?”仍不愿前往就藩。
    “杨士奇的剑,已经出鞘了,大哥,你的剑呢?”林鳞游对张贲道。
    “我们已经在四处搜捕纪纲同党了。”张贲道,“至于其他的事……”
    “把庄敬留给我就行。”其他的事,林鳞游也不想管。
    “那我和小妹的婚事?”张贲试探着问。
    “再考虑考虑吧!”
    张贲急了:“你别这样!就算不为我们考虑,你和容儿也应该……现在纪纲已除,你还有什么顾虑的?”
    “没有顾虑。”
    “没有顾虑你不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小妹的终身大事考虑?”张贲道,“难不成你想等把逆党都杀完吗?杀得完吗?杀了纪纲,以后还有王振,还有汪直,刘瑾,还有魏忠贤!”
    “以后,我能活得那么久吗?”林鳞游微微一笑,回房去了。
    张贲一愣,若有所思……
    林鳞游躺在床上,掏出怀中的无常簿,摸了摸犀皮封页上的那一道刀痕,贾全,应该是他杀的第一个穿越者,如果,那些关押在诏狱中被拷打至死的穿越者不算的话——毕竟,不是他亲手拷打的。
    无常簿的空白页,被干涸的血洇红,已有些发黑,不知是他的血,还是贾全的血,抑或兼而有之。
    看着看着,林鳞游猛然从床上跳起,血迹下面,居然隐着几个字!
    他将纸张凑到油灯下,终于看清了那几个字是什么——
    林鳞游者,寿增十三。
    寿增十三,是什么意思?我的生命线,延长十三年?
    为什么莫名其妙给我加了十三年寿命,莫非,这十三年的命,本来应该是贾全的?
    除了这一点,林鳞游想不出更好的解释。
    这么说来,我的长生之道,就在穿越者身上?以杀证道?
    未免残酷了些,听起来,像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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