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卷了，回家种田

    大约一周之后，盛夏至午睡起床，大门外传来雷惊蛰汽车的声音。
    盛夏至趴在车窗往里看，车里全是气球和毛绒玩具。她问：“爱哭鬼，你们去游乐园打劫了？”
    小树林尴尬的相遇之后，盛夏至凭借自己还没落泪的优势，没事就笑话她舅舅是爱哭鬼。
    江谷雨攥着一把气球从副驾驶下来，拿腔拿调地说：
    “今天，我们聚在这里，是为了庆祝我们的好朋友雷惊蛰，祝贺他终于还完贷款，从此一身轻松。”
    他话音才落，盛夏至和江寒立即鼓掌。
    盛夏至认真算起来，“老舅你贷款养海鲜欠了小一百万，买车是不是也欠钱了，这么快就还清了，真了不起。”
    她拍拍雷惊蛰肩膀，“原来你喜欢这种东西，早说嘛，我又不会笑你。”
    真的吗，你明明笑得很开心。雷惊蛰白她一眼，“我欠的账还完了，你的呢。你那个实验什么时候有结果啊，小、夏、博、士。”
    一击必杀。盛夏至抱怨：“舅舅你好烦。”
    她指着车里，“快给我一个黄色的气球，让我的心情阳光一点。”
    江谷雨从车里拽出个黄色气球，系在她手腕上。
    盛夏至问江寒，“你要哪个颜色？”
    江寒说：“我也来个阳光的。”
    江谷雨看出他想和盛夏至绑情侣气球的小心思，也没点破，只是把气球递给他，“给你。”
    江寒没意识到他哥在助攻，还和他撒娇，“你帮我绑。”
    江谷雨忙着抱后排的毛绒玩具，没好气地说：“没工夫伺候你。”
    乐于助人的小夏博士伸出圆手，对江寒说：“我帮你。”
    两人边走边闹，去瓜田了。
    等两人走远，雷惊蛰冲江谷雨抱怨，“我都说不买了，你非要我买。”
    “庆祝一下啦，你现在不开心吗。”
    江谷雨把毛绒玩具排在木质走廊，花花绿绿一排，看着心情就好。
    等把气球系在篱笆上，他问雷惊蛰：“后悔吗？一百多万而已，你之前几个月的工资，现在却忙活了好几年。”
    雷惊蛰从他手里接过最后一个气球，也系在篱笆上：“能舒服地把钱赚了当然很好。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
    江谷雨笑着给他胸口一拳，突然想起件事：“你刚才不是说，遇到小夏的同学了，不用告诉她吗。”
    雷惊蛰狡黠一笑，“让她嘲笑我，才不告诉她。”
    天气很热，好在路边树荫凉爽，盛夏至和江寒慢慢走着，两颗鹅黄色的气球在空中悠闲地飞。
    江寒把手机送到盛夏至面前，“你看你看，我爸在咱们合照下教训我，让我别打扰你工作。真过分，明明是你要带我去玩的。”
    盛夏至也和他吐槽：“我前几天看谷雨哥哥的朋友圈，天啦，雷惊蛰竟然给他做了一锅白海参。一、锅、啊！得有十多个，他每次就给我吃一个。真是偏心。”
    “你不是不喜欢吃海参吗。”江寒好奇地问，“说起来，我哥为什么每次都叫舅舅‘八到十点的雷惊蛰’。”
    盛夏至点头，“对哦，我也好奇。上次我问他们，他们都不告诉我。”
    两人这时快到瓜棚了，都发现瓜棚门口有个意想不到的客人，方立冬。
    方立冬是来劝盛夏至回城的。
    他始终坚定地认为，这样小的村子里，装不下未来。
    和预想的不同，即使和副院长的女儿在一起，他在学校过得也不如意。学校的人组成或明或暗的小团体，他哪个也进不去。
    他想，如果盛夏至回学校，他们也能互相帮助。
    “你不该再呆在村子里，你真的浪费了太多时间。”方立冬语重心长地说：“你这样，对你人生很不负责。”
    盛夏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冲自己发癔症。她不想理他，径直走进瓜田。
    方立冬却抓着她的胳膊，强迫她听自己说话。
    不等他开口，江寒大步过来，拍开他的手，“有话说话，别拉拉扯扯。”
    方立冬看看江寒，又看看盛夏至，冷声说：“盛夏至，你以为自己傍上富二代，之后的人生就一帆风顺吗。
    他不过是看你年轻漂亮，和你玩玩。
    等过几年你看看，他会不会要一个村子里的女人。”
    他的话不仅侮辱了盛夏至，也侮辱了江寒。
    江寒本就看他不顺眼，现在更烦他了。他干脆挡在盛夏至面前，隔开他的视线：“我劝你好好说话，说人话。”
    他今天虽然穿得随意，手腕上却戴着一只壕表。方立冬认了出来，是他想买又买不起的那支。
    他心中泛酸，更不敢招惹他。
    但他不想这样算了，还想说些什么给两人找不痛快，盛夏至从江寒身后探出脑袋，劝道：“与其在我这里胡说八道，不如提升自己的业务。
    我和冯院长一起开过会，他为人正直，以你现在的水平，他不会留你在学校的。”
    又是这样。方立冬握紧拳头。在他看来，盛夏至在炫耀。
    她经常这样，向自己炫耀她的人脉，却从来不给自己用。
    看看保护姿态明显的江寒，方立冬心中的妒火再也忍不住了。
    凭什么！
    凭什么盛夏至都没有争取，就能拥有他想要的一切。
    他知道盛夏至的软肋，他要扯下她虚伪的面具。
    “什么理想，什么为国为民，都是借口。”
    方立冬恶狠狠看着盛夏至，“你只是逃避，你不想走出自己的舒适区。你所有的成就都在这个小小的村子里，所以拿这些好听的话做借口。
    你只是不敢离开你，你也不看面对真实的世界。”
    “你只有考七十分的能力，当然认为考一百分是天方夜谭。我不一样，我能考一百二十分，一百分对我来说很容易。”
    盛夏至并不知道方立冬的软肋，但她说话难听起来是真的很难听。
    “你看不起我，你总是看不起我！”方立冬真的被她伤到了，愤怒地喊：“……就你有良心，就你有道德！你是圣人，你最了不起！
    盛夏至，能不能别幼稚了。
    那么多比你聪明的人，那么多见过大世面的人，他们拼了命地留在大城市里，只有你，只有你一个人，选择留在农村！
    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
    你要一辈子烂在乡下吗！”
    “你不会说话就闭上嘴，什么叫就我一个人。郑小满不是人吗，雷惊蛰不是人吗，还有隔壁村的小张村长，甚至我妈妈，你看不见他们吗？”
    盛夏至平静地看着方立冬：
    “这个国家，有人在凌冽的寒风里高举蜡烛，有人用算盘打出原子弹，有人用身体浇筑长城。
    我在做什么了不起的事吗，我只是用我学到的知识让大家过得好一点，你凭什么说我做不到，我为什么做不到！”
    江寒站在盛夏至身边，认真地说：“‘江氏食品’和盛夏至签订长期合作协议，盛夏至还帮小村村的老人交冬季的取暖费。
    她想做的事正在一点点实现，你闭上眼睛不看，别诬陷她做不到。”
    方立冬觉得两人强词夺理，他还想反驳，盛夏至却先一步说：
    “我想做的事，你也想过，你也希望自己能做到。你大一时说过的，只是你不记得了。”
    她认真看着方立冬：“方立冬，其实我一点也不怪你出轨，真的。
    收到你的结婚请柬时，我甚至松了口气。
    因为我挺害怕和你结婚的。我无法想象，当我满头白发时，陪在我身边的人是你。
    高中时和你早恋，不是喜欢你，是我觉得早恋很酷。
    我从没喜欢过你。”
    终于说出了心里话，盛夏至似乎松了口气：“好了，方立冬，我们都不亏欠对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