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双黄金眼

    沈清扬和刘奇到傍晚还没有回来，长乐郡主就更紧张起来。
    梅雪很能理解长乐郡主的担忧，毕竟这里是燕州，而且自从老王爷病重，燕王府内外，甚至包括北境军中，都已经被杜鑫掌控。
    倒了杯茶递给长乐郡主，梅雪安慰她说：
    “郡主不用担心，沈大人在北境从军多年，当年的那些好友，现如今大多都已经在军中担当重要职务，于行事上肯定能有所便利。”
    长乐郡主红了眼圈，低头轻声说：
    “就这几个时辰，我才真正体会到他的不容易。以前在京城，总有外祖母和母亲，还有表哥他们，可到了这里，就只剩下他自己做难了。”
    梅雪微笑，握了长乐郡主的手说：
    “可现在，沈大人有你关心他，也和以往是不同的。”
    长乐郡主抬头看了一眼梅雪，脸微微泛红，眼泪却流了下来。
    沈清扬是夜半时分才回来的，披着一身的寒气，脸冷得像结了一层冰。
    梅雪和长乐郡主一直没睡，正坐在厅里等着他，沈清扬刚一进门，长乐郡主就哭着扑了过去。
    沈清扬有些措手不及，但还是伸开双臂将长乐郡主搂在了怀里。
    梅雪便忙起身避进了卧房。
    能听到长乐郡主在低声哽咽，也能听到沈清扬在温声安慰她。
    梅雪笑了笑，把暖窠里的热水倒进铜盆，又拿了个布巾放进去。
    过了一阵，终于听到长乐郡主叫自己，梅雪便端着热水盆走了出去。
    沈清扬已经在椅中坐好了，神色只是有些不自然。
    长乐郡主则十分害羞，扭着脸不敢看梅雪。
    梅雪忍住笑，扭了热帕子递给长乐郡主，她自己则坐到了沈清扬对面等着他说话。
    沈清扬是打着拜访军中好友的名义出城的，杜鑫虽然也以领路的名义派了人跟着，但他还是借机把事情办成了。
    “也就这两天，军中会出点事情，杜鑫到时候肯定得出城几天。等他走了，我就和杜哲出面，把老王爷身边的人都清除干净。你只管用心给王爷解毒，便是杜鑫回来了，也有我去解决。”
    沈清扬的脸色很不好，他当年跟着老王爷在战场上拼杀，那时他才只有十几岁，若不是老王爷处处照顾他，他也未必就能活下来。
    所以，虽然杜哲管他叫大哥，但在心里，他是把老王爷当做了祖父看待的。
    戎马一生的老王爷如今被人害到这般境地，沈清扬怎么可能不生气。
    梅雪点头应下，她又看了一眼沈清扬的脸色，已经能预料到大概的结局了。
    事情一定会很艰难，而杜鑫也一定会很惨，包括所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的人。
    第二天，杜鑫又来客院里拜访梅雪，听她说要尽快回京，杜鑫还做出十分诚恳的样子挽留说：
    “梅姑娘，这眼看就要到年下了，不如在王府过完年再回京去。
    燕州虽然寒冷，但过年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热闹在的。”
    梅雪摇头，客气地说：
    “我本是受陛下指派来给王爷诊病，如今既然帮不上忙，就该早日回京复命才是。”
    看着一脸坦然、侃侃而谈的杜鑫，梅雪很庆幸自己没让长乐郡主出来见杜鑫。
    不然，就凭长乐郡主的脾气，这会儿肯定已经怒不可遏了。
    沈清扬对谁都是冷着个脸的，杜鑫也就没怀疑，又寒暄一番就离开了。
    第二天，杜鑫果然急匆匆地出城去了。梅雪得到消息，立刻便带着九儿和长乐郡主赶往正院。
    杜哲刚被刘奇告知内情，外衣都顾不得穿，一路狂奔地也赶了过来。
    正院门口，十几个武婢正拦着沈清扬阻止他进门。
    杜哲冲上去，一巴掌就打翻了领头的那个骂道：
    “贱婢，沈大人是陛下派来看望爷爷的，你们也敢拦？”
    一个锦衣婆子急匆匆地从院里跑出来，陪着笑脸说：
    “二公子，沈大人，世子走的时候有交代，说王爷的病需要静养，而且大夫人在里面看着呢，就不必再麻烦各位了。”
    梅雪知道这婆子说的大夫人，就是杜鑫的娘，原来的世子夫人朱氏。
    听说朱氏在里面，杜哲就楞住了。
    他的这位大伯母，已经多年不管府里的事情，自从丈夫去世后就一直住在佛堂里。
    杜鑫今天居然把她给请出来了，可见他心里是真的有鬼，所以才会如此警惕。
    梅雪默不作声地站在最后面，看着前面的人纠缠吵嚷。
    沈清扬没那么多耐心，拔剑就斩了那锦衣婆子，然后提着人头冷笑说：
    “谁再敢拦着，和她一个下场。”
    仆妇们虽有吓得惊慌失措的，但终究是王府的武婢，见惯了刀枪的，因此也仍有人试图抵抗。
    沈清扬便再不客气，和刘奇、杜哲、九儿一起动手，转瞬间便砍杀了十几个人，护着梅雪和长乐郡主冲进了内院。
    正厅里，朱氏一身黄褐色缁衣，垂眸端坐在卧房门口，摆明了是不肯让梅雪他们见老王爷的。
    沈清扬高喊了两声，却并不见里面有任何回应，便忙扭头去看梅雪。
    以老王爷前两天的状态来看，外面闹成这样，沈清扬的声音又这样高，他若不是出了意外，不可能做不出一点儿回应。
    梅雪就冷了脸，走到朱氏跟前说：
    “夫人，无论令公子和你说了什么，也无论你做了什么，我现在都劝你以老王爷的性命为重，不然，你一定会愧对你的这身佛衣。”
    朱氏冷笑，缓缓抬眸看着梅雪说：
    “一个低贱的医女，也敢在我王府里大吼小叫，可见这世道是真的坏了。”
    梅雪并不生气，眼看着是说不动朱氏的，便扭脸给九儿使了个眼色。
    九儿会意，二话不说，上前拖起朱氏就走。
    朱氏被拖得鬓发散乱，但并不喊叫，只用一双阴狠的眼睛盯着梅雪等人。
    梅雪却顾不得去看朱氏，径直冲进了老王爷的卧房。
    燕老王爷闭目躺在床上，屋子里忽然多了这么多人，他却毫无反应。
    梅雪急忙用手去试探他的鼻息，顿时惊得连冷汗都出来了。
    沈清扬也看出了异常，见梅雪去给老王爷诊脉，便令杜哲协助梅雪，他自己和刘奇一起去正房门口守着了。
    燕王府早就被杜鑫控制了，除非能让老王爷醒过来，不然肯定还会有人来攻击他们，而且，下次来的人，就绝不可能只是一些武婢。
    梅雪诊完脉，就匆忙对杜哲说：
    “王爷刚被灌了毒药，快，你帮我掰开王爷的嘴。”
    杜哲紧张得满头大汗，抖着手使劲儿掰开了燕老王爷的嘴。
    梅雪先是用两根筷子伸进老王爷的喉咙里搅动，等他呕吐出一滩腥黑的汤药后，九儿就急忙把针包递到了梅雪面前。
    梅雪把老王爷的十指和耳根全部扎破，然后不停地用力按压让伤口，以便让污血尽量多地往外流。
    杜哲心疼得跪在地上哇哇大哭。
    外面又传来喧哗声，紧接着便是兵器交接的铮鸣之声。
    很显然，这次是杜鑫的属下试图冲进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