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八零投机倒把

108.强心针


    肖正平说完,下面短暂沉默了片刻,随后一个打扮很端正的男人站起身,缓缓说道:“肖经理,其实大伙儿并不是针对你,大伙儿就是不服气,你有啥能耐能承包咱鹿场?”
    肖正平闻言大笑,边笑边鼓掌,“哎呀,大半个月,终于有第一个人肯认认真真的谈这个问题了,你们朱场长说我阴阳怪气,我还以为你们要一直阴阳怪气到底呢。”
    男人面色有些难堪,“肖经理,既然我认真提出这个问题,那麻烦你也认真回答好吗?”
    肖正平看向那男人,站起身问道:“你确定是提问题?而不是想在这大晚上让我在大家伙儿面前丢脸?”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爆发出一阵轻笑声。
    男人愣了愣,朝站在人群旁边的朱安国看了一眼,发现朱安国根本没看自己后,显得有些恼羞成怒,“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请直接回答问题好吗?你有什么能耐承包这个鹿场?”
    “这个问题我会回答的,我先问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在鹿场是干嘛的呀?”
    不等男人回答,就有人站起身替他说道:“这是我们防疫股股长朱鹏飞。”
    “哟,防疫股,技术人才啊。”
    “那是,朱股长可是省高专毕业的高材生,不知道肖经理什么学历呀?”
    肖正平毫不避讳,“我学历不高,小学勉强念完,初中念了一年半,不怕你们笑话哈,现在报纸上有些字儿我还不认识呢。”
    说完,人群中又是一阵捂嘴偷笑。
    肖正平话还没说完,“咱鹿场当年那么辉煌,想必有不少高材生吧?朱场长,正式开会之前,能不能先把中层骨干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呀,也好让我认清一下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啊。”
    肖正平谈笑风生,朱安国看在眼里,心里面打起鼓来。
    在朱安国认识的人里面,二十多岁沉稳有练的人不是没有,可没有一个像肖正平这么游刃有余的。
    “吭~~那个,既然肖经理有吩咐,股级以上干部自我介绍一下。”
    随着朱安国的话音落下,什么财务、采购、酒业、仓库、销售、后勤、办公室等等,一一报上名来,肖正平掰着手指头等他们报完。报完一算,好家伙,六十几个人,足有二十多个干部,这还不算什么组长、副组长。不过这二十多个干部里面,倒是大半儿都是高中以上学历,其中学历最高的是销售科科长范长风,人家可是正经的省商学院毕业本科生。
    肖正平听完良久没有说话,而是站在架子车上想了好久。
    几分钟之后,有人大喊:“你磨蹭什么呐?是不是没底啦?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引来共鸣,人群又是一阵哄笑。
    肖正平低着头,朝人群压了压手,“你们别笑,我就是好奇,你们这么多高中生,还有大学生,怎么会沦落到被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人来收购的下场呢?”
    肖正平说得很认真,没有半点儿戏谑的意思。
    可是这话里嘲讽的意味很足,除非是傻子,不然是个人都听得出来。
    有人又想起身反驳,肖正平却没给他机会,“你们说了很多,现在轮到我说了。这样,今天时候不早了,我就说几句话,说完大家回去想一想,觉得我说得对,明天上午八点,咱们还在这儿,继续开会。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你们也别来了,鹿场我也就不承包了,咋样?”
    这算是肖正平说了这么多唯一一句比较顺从众人心意的话,有人点头称是,有人催促肖正平快点儿说。
    肖正平清了清嗓子,冲众人扫视一眼,“你们来之前友福叔就跟我说过,说鹿场职工有多牛,牛到国营林场在你们面前都要低一头。我就在想,你们有啥可牛的?!”
    此话一出,人群中立马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抗议。
    “你们还别觉得这话不好听!我请你们仔细想想,你们进鹿场之后,干了什么?有为鹿场~~不对,有为你们自己挣过什么没有?对,你们会说鹿场多么多么辉煌、得过多少多少奖,都是你们的功劳。可我要说的,是你们不过是沾了时代的光。你们在顺风的时代干着最本分的工作,不求上进却沾沾自喜。当然,我不能说你们有什么错。可是现在时代变了,你们仍停留在功劳簿上吃老本儿,拿着僵化的思维当本钱,没钱了找领导找政府,却不寻求改变,这就是你们的错了吧!”
    “那个啥,朱鹏飞,防疫股股长,你是给鹿治病的,鹿可是鹿场的老底儿,如今却一头一头被宰掉,你就一点儿都不心疼?!还有,范长风,咱鹿场的鹿茸酒连省领导喝了都说好,可为啥你就卖不出去呢?!还有你们一个个的,我看了好像都比我年纪大,应该大部分都有孩子了吧?你们孩子缺学费、饿肚子的时候你们就不难受?!一个集体单位的名头就比家里人的温饱还重要?!当年那么辉煌的鹿场现在沦落到要饭吃,你们就不觉得丢脸?!你们这一个一个所谓的高材生,现在沦落到让我赏饭吃,你们有什么可牛的?!”
    朱安国这时听不下去了,站在坪地里冲肖正平大声嚷道:“肖正平,你别太过分!轮不轮得到你赏饭吃还不一定呢!”
    肖正平毫不客气,立马大声回怼道:“如果我不赏你们饭吃,你们就接着上乡政府去要饭,是不是!”
    这句话肖正平由心而发,喊得特别大声,顿时,人群里鸦雀无声。
    片刻过后,肖正平叹了口气,“我的话不好听,我知道。我也不指望你们能完全理解。我希望你们能明白一个道理,时代的变迁是不可能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的。顺应时代,鹿场能成就辉煌,跟不上时代,就会变成现在这个下场。我还可以非常肯定的告诉你们,现如今鹿场还可以保证你们有份工作,再过几年,你们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我呢,没别的目的,纯粹只是想赚钱,政府有规定,私人承包集体单位必须首先考虑职工的利益,所以我赚来的钱得首先给你们发工资,剩下的才是我的。说白了,其实还是我为你们~为这个集体打工,你们有什么不乐意的?”
    “老实说,对承包鹿场,一开始我还很有兴趣,可是看你们这个态度,我现在有些怀疑了。先前那位大哥问我,有啥能耐承包鹿场,我现在回答你,我愿意顺应时代,我愿意动脑筋,我跟你们不同,鹿场承包不了,我还可以找别的法子挣钱。可是你们除了让我承包,就只有要饭这条路,没别的选择。”
    “时候不早了,多的话我也不说了。道理很浅显,稍微想想就能明白。明天早上八点,同意的人在这儿集合,不同意的可以不用来。不过我得事先说明,乡里要求我大部分人同意才能签合同,我呢,要求所有人同意才行。明天早上,包括朱场长在内,只要有一个人不到,承包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好了,散了吧,我要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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