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惑 影月·瞳

  奇怪的是，破月刚躺下，脸色苍白的叶茹便来敲他的门，很难为情地说："破师兄，我实在不知该找谁了，只能找你。我……对，你们这里叫月事，我好像痛经……来着。"说完，叶茹便瘫软在破月的怀里。
  
  ……
  
  "这位娘子只是因寒而至腹痛，并无大碍，老夫开了一个方子，日两次，趁热饮……便可缓解疼痛了。"
  "这可以治病么？她可是疼晕了？"看着方子上写着桂枝、山楂肉、红糖那么简易的几味食料，破月怀疑这个药方的可靠性。
  "以前可有这种症状？"
  "这个……我不清楚，可能……没有吧。"破月想想和叶茹相处这么久，没见她哪天是这样的。
  郎中无奈地摇摇头，有些恼怒："你家娘子有什么病，你怎么都不知道？那可是饮食吃了凉的东西？"
  破月被郎中质问得有些窘迫，只是对着药方发呆。
  
  "不用问了，破师兄，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叶茹逐渐转醒，脸色还很苍白。
  郎中听后，老脸一红，对着破月道："恕老夫方才无理了，原是师兄妹，老夫误解为……"话未说完，郎中竟然在破月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破月送走了郎中，吩咐好客栈的小二抓药和熬药，思考片刻之后，决定自己亲自做这些事，离开客栈之前，还专门向客栈的女老板打听女人用的那些东西在哪买。
  半个时辰后，当破月手中拎着大包小包站在叶茹的房间门口时，他突然生出一个感叹：做男人真难哪。让他做这些事情，他宁愿选择多杀几个人。
  
  进到叶茹的房间，破月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叶，怪我贪玩，让你在湖水里冻得太久了。"
  叶茹眯着眼，翻个身子："真没想到破师兄还像个孩子一样。现在的你和我第一次见的你，像是两个人，我怎么也重合不到一起。"
  破月弯起凤目，说了一句刚说完就后悔的话："那小叶喜欢哪个我？"
  叶茹嘻嘻一笑："是你我都喜……"她赶忙噤声，捂住嘴巴，在床上翻个身，不敢说话。
  
  一阵沉默之后，即使叶茹背对着破月，都能感觉那双阴冷的眸眼一直盯着自己，顿时背后生出了冷汗。
  
  "小叶……这又是随意说的么？"破月终于开口询问，声音寒冷到可以凝结了四周的空气。
  "……"
  
  "小叶，折磨我很好玩，是么？"这一声不只是寒冷，还带着愤怒。
  "我不想让你死。"
  
  "什么？"
  "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让你死……花花说了，以前也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女人来到你的世界，走了之后，和他相恋的男人死了。"叶茹一咬牙，什么都说了。
  
  破月努力把叶茹的身子扳过来，将她揽在怀中，柔笑："小叶，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你说"相恋的男人"，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承认我与你在相恋？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单相思呢。"
  
  以前在破月怀里也没那么别扭，可现在的叶茹感觉很古怪，不光是自己又一次在破月面前表露了自己移情别恋，且自从和上官谨枫相处后再到破月身边，叶茹总觉得有什么横亘在她和破月之间。
  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他和她在世人眼里是什么关系？
  
  "你别老这样抱我，感觉像……像偷情。"叶茹无力地想从破月怀里挣脱。
  "偷情？"破月凤目睁得圆圆的。
  "难道你不知道吗？江湖上的人都说我是谨枫的媳妇儿，所以我觉得我们还是保持原来那种关系就好了。"
  只见破月的眼睛从又圆又亮，到正常状态，再到眯弯成一条线，然后头偏向一边，最后干脆大笑起来。
  叶茹眯了眯眼，道："有那么可笑吗？"
  "哈哈……不，不好笑，真的……呵呵……一点都不好笑……噗……"
  
  ……
  
  因为叶茹"女人病"的缘故，不得不和破月在这小客栈住了几日。
  这日晚，叶茹趴在窗台上看着个山林的夜景，幽幽道："破师兄，你说你会喜欢我多久呢？"
  "不知道。"
  "会像月如璟一样久吗？"
  破月从背后揽过叶茹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肩膀处，轻柔道："还把自己当影子？"
  叶茹还是不习惯和破月有这样亲昵的动作，她挣脱开，道："其实，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么，都是薄情寡义之人，见一个爱一个。这样分开，也不会太难过的……是吧……我再找一个，你也再找一个……自此以后再无……交集。"本来是笑容，说着说着叶茹就哭了起来。"破师兄，我觉得我好累啊，不想走又必须得走，我一走，你保准找一堆女人，我想想都难受……"
  "这不是你希望的么？你不是担心你一走我就死了么？这样不刚好，你一走，我转身就把你忘了。"破月说得甚是轻松，轻松到表情已很不自然了。
  "破师兄，你好狠心啊，那我更不能走了。"
  "傻瓜，回去吧，去你原来的世界生活，让我不担心你，让我知道你能用眼睛看到每天升起的太阳，我就满足了。这种江湖仇杀你不适应，而他又比我厉害得多。"破月已习惯用"他"来指代自己的父亲，自己的师傅。
  "隐居，我们隐居，大不了过男耕女织的生活……"
  "小叶……这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早了，你就是想赶我走，你找借口。你为什么要赶我走，为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你的大累赘。"叶茹在破月怀里耍赖。
  每次说到走与留的问题时，破月从来不会给叶茹一个满意的答案。
  
  晚上睡觉，朦朦胧胧中叶茹仿佛看见了破月走到了她的房里，坐在她的床边说了很多话：小叶，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早点说会为了我留下来，为什么我们的结局在开始以前就注定了，为什么这一切来得如此晚……
  
  很久以后的叶茹才明白，她和上官和破月在玩一场关于追逐的游戏。上官对她动了真情是在她决定忘记上官之后，而她对破月说想留下来的话，是在破月不能让她留下来的时候……
  如果时间哪怕有那么一点点的契合，也许她和上官、破月三人的结局也不一定会是最后那个样子。
  
  **********
  
  "小叶，起来了。"破月轻轻唤道。
  叶茹揉着惺忪睡眼，迷迷糊糊地说："不起来，不去找什么神器了，我们给谨枫好好解释解释，然后回若花阁。"
  "我答应如璟，把你送走之后，再去找她。"破月道。
  叶茹猛然掀开被子，露出疲倦的容颜："什么？你要去找她？所以才赶紧把我送走？"
  "嗯。"破月点头。
  叶茹瞪大了眼睛，好像在继续等破月的解释，破月只是沉默不语，定定看着叶茹。叶茹坐起身说："好啦，好啦，我知道怎么回事。我也知道我在破师兄眼里不是白雪，而是白梅。"叶茹在心底努力为那个曾说自己是梅花的男子辩解着。
  
  简单洗漱完，叶茹和破月吃过早饭，便又继续赶路。最近，破月和叶茹几乎没碰到麻烦，行这一路，每次破月用飞鸽传书向影月山庄报平安的时候，叶茹都忍不住用狼毫歪歪扭扭地写几行字，无非就是"谨枫好好练《满月》，无须挂念"之类的话语。
  只是路过庐州，在此晚间歇息的时候，却遇到了小麻烦。
  "小叶……真没发现，你果然水性杨花呀。"破月坐在木椅上，把玩着桌案上的茶盏，冷冷道。
  "我没有，我只是看你还没回来，就去找你了……"
  ------两个时辰前----
  破月说庐州有他的朋友，需要出去几个时辰，让叶茹好好在客栈等她。叶茹刚说完"我会听话"，可只等破月一走，她便跑到街上玩去了。
  其实叶茹也是很小心，就怕自己又被掳走，所以一直用气息感知周围的异动。走到街上，发现这样运功敛气比玩还累，于是决定回客栈。
  就在她转身准备回去之际，一股熟悉的气场扰乱了她的内息。叶茹轻笑，当下以为是破月和他闹着玩，在街道上玩藏老猫的游戏呢。
  可是，几番对周身人物的巡视之后，叶茹并未发现破月的身影。要说凭破月那长相和身段在人群中搜索是不难的。
  叶茹当下有些慌了，那个人好像还刻意与她保持距离。叶茹担心破月的仇家又盯上了她，随即迈开步子就往客栈跑。许是太慌张，横穿马路的时候并未听见马车由远及近的声响。
  
  众人见状都倒吸一口凉气，心里猜度这碧衣女子非落下个不死也残废的下场。
  就在此时，一个黑影从空中掠过，伸手将要触到碧衣女子之际，只见那碧衣女子忽然从黑衣男子手中脱出，朝另一个方向急速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