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笛引

第81章


掌柜抽空抬头看伙计的时候,见那伙计还站在门边望着简文芊一伙离开的方向,不由得怒道:“她不过方才买了你做的两盒金簪罢了,那也只能说她是个败家女。并不能证明什么!你瞧瞧咱们襄阳城里面,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有谁会花五十两买两个簪子?”
  伙计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掌柜一眼,又望向人群:“哼,襄阳城里面的人又怎样?一群不识货的傻瓜!你看方才那个客人,一看就是个有见识又识货的主!”
  掌柜盯着笔下方才进账的两百七十两银子,又看了看站在门边扮成女儿装的儿子,终于妥协道:“既然你制作的两盒东西都全部卖了出去,我自然以后也不会拦着你做金匠。”看着儿子那笑嘻嘻的脸,掌柜又接着道:“但是,这个店子你却是依然要看的。”
  那伙计狗腿的奔到掌柜面前:“自然自然!我晚上会好好的跟着师傅做金匠,白天呢,就陪着娘亲看店。”
  已经走远的简文芊一定不知道,因为这一次的采购而致使日后天凤国出了个赫赫有名的秦金匠。
  第七十五章
  由于简文芊方才给大家送了金簪,无意间拉进了彼此间的距离。一路上,十二个士兵也不像刚开始那么沉默,一伙人有说有笑的逛起来。
  有几次,小偷见简文芊在金银器皿店花了不少银子,出手大方。于是一路跟着,准备找机会对简文芊下手,只是还来不及挨着简文芊的身子,都被简文芊身边的十二个护卫,在嬉笑中,不声不响的将一切化解掉并暗暗给了她们不小的教训。这伙人在吃了几次暗亏之后,也老实了,明白从这伙人身上讨不到便宜,只得恨恨作罢。
  走了没多久,倒是真看到了一家玉器店。这家玉器店比起周围的店铺人潮涌进涌出的程度来说,实算得上冷清。简文芊步入玉器店的时候,玉器店的伙计急忙迎了上来:“客官若是要买玉制的饰品,那么则往左边请;客官若是要买玉制的摆件,那么则往右边请。”
  简文芊看了看左边又看了看右边的柜台,闻言顿时失笑,反问道:“我若是要买玉笛,那么该往哪边?”
  伙计指了指通往里院的门帘,然后一脸痛心疾首摸样的摇摇头:“掌柜总说这笛子得卖个合适的人,所以……”伙计顿了顿,似乎想勾起简文芊的好奇心。哪知简文芊却只是看着那门帘,对她的话并没有什么兴趣。为了拉回简文芊的注意力,伙计清咳了一声继续往下说:“所以,这个笛子虽然做工精良音色好,却极少卖出一件。”
  “你家掌柜的,现在在里院?”简文芊站在门帘边上,在将要掀起门帘时,才开口问一旁的伙计。其实简文芊倒觉得这掌柜的有些倨傲,只是,但凡真正有本事的人,又的的确确拥有恃才傲物的资本。
  伙计点了点头,极其紧张的盯着简文芊抬起布门帘的手:“我家掌柜不喜欢有人不请自来,打扰了她。”
  简文芊摸出碎银子丢给伙计,也不说话,就是这样看着伙计。
  伙计收了银子,摸摸捏捏的,对简文芊也热情起来:“咱们这家玉器店,先前还有不少纨绔子女,因为掌柜坚决不肯卖玉笛,而到这里来找麻烦。后来也是怪事,渐渐的,能够到襄阳城的这家玉器店买到玉笛就变成了一种认可。所以啊,即使咱们这家玉器店的掌柜常常为了玉笛得罪人,也还能勉强在襄阳城站住脚。”
  简文芊撇了伙计一眼:“拣重点说。”
  伙计点头哈腰,连连应道:“是是是!客官您别急!一般来买玉笛的,大多会在店里吹上一两曲。若是掌柜觉得不错,便会出来相见。”说到这里,伙计似乎有些心痛起银子来:“往年来买笛子的人可多了,价钱出得又高,可掌柜认死理不肯卖。说什么,耗费心血制作的东西,定然只卖与知音。钱那种俗物,又岂能够拿来衡量……哎呦呦,客官,你是不知道!有一回,有个客官出了三千两要买那个玉笛,掌柜死活不肯卖。结果后来,那个谁,穿的寒酸极了,才花了五两银子就把那玉笛给买走了……”说起那往事,伙计简直是一副痛心疾首,恨不能痛斥掌柜的愚蠢。
  简文芊听到这里,才笑了笑:“果真是个有些脾性的人。”看了伙计一眼,将原本系在腰间当做配饰的陶笛解了下来:“既然这里的规矩是这样,文芊自然也是按规矩来。”说完,简文芊沉吟半响,这才将陶笛放在嘴边。
  指尖轻盈而有节奏的在小巧的陶笛上起伏着,一串串音符倾泻流转而出。
  一首《平安曲》,道尽简文芊心中所有的牵挂忧虑与担忧。当抬起手指,绵长的音符流出的那一瞬,简文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闭上双眼隔绝了眼前的一切。脑海里悉数浮现的具是容熙那苍白的脸,紧闭的眼,还有失去血色泛白而干燥的唇;脑海里浮现的是方书临走的最后几天,不舍挣扎的脸,满是痛苦的眼,还有那看不见的离去背影;脑海里浮现的是,王知州告诉她,她有了孩子。她雀跃的心,“平安”二字是对孩子们的祝福也是最深的念想和期盼;脑海里浮现的是天乐默默的打理好那个家,一针一线细细密密的缝制她衣裳时的专注……
  一曲毕,简文芊只见眼前多了一个白衫儒雅的中年女子,面带赞许的看着她。
  简文芊收了思绪,朝那白衫濡染的女子笑道:“这位想必就是掌柜了。”
  那掌柜也不与简文芊寒酸废话,直奔了主题:“我在里院的时候,听着这声音就在想,似乎并不是竹笛也并非玉笛所发出来的音质。今儿一见,倒是眼界大开。你这小东西,我倒是平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倒是……可见咱们天凤国藏龙卧虎啊!”掌柜的被简文芊手里的玩意吸引住了,曲子倒是其次了。掌柜见简文芊四平八稳的坐在椅子上,即没有王婆卖瓜般的将手里的玩意介绍一遍,也没有要求入内买玉笛。掌柜不免多打量了简文芊几眼,心下略为惋惜,那张毁去的脸生生阻了个风流雅相。见简文芊依旧没有要说的意思,掌柜倒是忍不住了,笑笑问道:“这个可有名字?”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好奇。
  简文芊微微一笑,从容的将手中的陶笛擦了擦,这才递给掌柜:“这个也是笛,因为是陶土做的,所以又称之为陶笛。就像掌柜家的笛子,因为材质是玉,而又称为玉笛,是差不多的道理。”
  那掌柜的接过陶笛,小心翼翼的将那陶笛摆弄了一翻,又试着吹了几个音。显然是极有兴趣,也不管满屋子的人,也不去管因为她出现在前厅而导致店铺门前聚满了看热闹了人。只是一个劲的研究手中那个小小的陶笛,笑得像孩子得了好玩具那般欣喜又好奇。
  “掌柜的!”伙计靠近傻笑的掌柜,又拉了拉掌柜的衣袖:“掌柜的,不如你们去里院聊聊吧!这外面围满了人,小人一个人看不过来,怕丢了东西。”
  掌柜颇不耐烦的甩开袖子,面朝简文芊时又换了个笑脸:“一时高兴,怠慢了!里面请!”
  掌柜这话一出,店内店外一片哗然。自从三年前那个天凤第一才女被请进掌柜内院后,再没有人能入得了这掌柜的法眼。就是三年前那次,也不过是掌柜传了侍女前来邀请,也没像今天这般亲自来请。不过片刻时间,玉器店掌柜邀人入内院的事情就已经疯传了整个襄阳城。
  不少权势富贵之人,在等了消息后,立马遣了侍女持着拜帖抬了轿子迎在玉器店外,等着简文芊出来后邀请上门。哪怕简文芊在前一刻是个乞丐,只要得了掌柜邀请,下一个她就是整个襄阳城炙手可热,人人引以为傲、争先交结的对象。
  而为了让自家主子成为第一个邀请到简文芊的人,玉器店外的侍女轿妇纷纷打成了一团。这种场面已经三年不曾上演,好事的人更是抢在了附近酒楼的最佳位置,一壶茶一叠豆子,看着那些平日眼高于顶的侍女们扭打成一团。只见凡是触手可及之处的木棍、砖板,包括小摊子上等到买家的小玩意,都成了武器征用上场。玉器店外那一片地是硝烟滚滚,“哎呦”、“啊啊”的声音不绝于耳。在打斗圈的外面,是临时摆起的赌场。赌谁大获全胜,赌谁第一个邀请到简文芊。不仅围观的人下注,里面打的起劲的人也会在扭打时,抽空朝着那赌桌豪气冲天的买自己这一方迎……
  这架势,看得十二个军队出身的士兵面面相觑。若是战场上人人都能这般不要命的打,南蛮国何愁攻不下来!自然,这一切并不是军队的老粗们可以理解的---丢什么不能丢面子,你若丢了我面子,我便要你命……诸如此类的坚定信念。
  十二个士兵想起简文芊进里院时交待的话::“文芊有事往里院一趟,还请各位姐妹照看一下店子,免得有贼人浑水摸鱼。”一时间,大家心里颇为庆幸,那些人只是在外面打。不然,这家玉器店里面东西准不保!
  天色稍暗,那群人如同约好了一般都住了手。带头侍女各自躲进轿子里面,理了理头发,换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时,见着对方,也免不了“哼”一声以表示对对方的蔑视。看来,三年前那一场,大家都结了梁子也吸取了足够的教训。这次才能准备的如此充分。
  十二个士兵如临大敌般看着这六七个侍女,面带微笑的站在玉器店门口,手上拿着华贵的镶金拜帖,动作高雅得与方才那一群在门口打架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人。
  几人对了对眼,有两个人准备撤向了后院,向简文芊禀报这一切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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