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指仙途

    周清暮二人并未等候多久，只是在那少年道人又是几声叹息过后，便转过身来看向他们二人。
    “也罢也罢，世事之变迁，非人力所能改也。”少年道士最后轻叹一声。
    只见他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一羽扇，轻轻挥动，似乎将秋风带到了周清暮二人的脸庞上。
    周清暮一时间心旷神怡，仿佛忘记了身躯的孱弱，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庞，却在手中留下久散不去的风。
    然而只在下一刻，周清暮与陆正淳同时感到心神皆颤，一转眼，他们便身处在一只仙鹤背上，驾鹤向那即将关闭的阴阳洞天而去。
    远远望去，仿佛三位仙人，舍去世俗，骑鹤入夕阳。
    乘鹤如乘风，不需多时，二人便随着少年道士进入阴阳洞天之中。
    在这期间，少年道士仿佛忽然苍老一般，如老朽之木，一言不发。
    外界是黑夜，洞天内却是白昼。
    进入阴阳洞天之后，少年道士便直接将二人带到了一处太清殿前。
    在这太清殿前，仅有几个小道士在扫地。
    周清暮落地之后，环顾四周，徐徐开口道：“敢问道友，这是？”
    少年道士头也不回向殿内走去，但声音却传入周清暮的耳畔：“我知你来是为寻人，贫道亲自为你算卦，你且等候便是，不许多时，便有道友的一位老友前来。”
    周清暮短暂一怔，随即点头，拜谢道：“在下多谢道友相助，算作在下欠道友一个人情，日后若需在下帮助，尽管开口。”
    少年道人没有再回话，进入了太清殿中，周清暮二人便循矩等候。
    太清殿的供奉神灵，据说是道门传说之中的一位开山祖山一般的存在。
    想到此处，周清暮忽然想起曾经叶先生传自己的功法，太清凝神真经，恐怕与这位道门太清之神有着莫大关系。
    不过其中联系，周清暮此时却已没有余力多想。
    当务之急是知晓小月儿如今安危，再者还有杨照去处。
    若是可以，周清暮心中自然希望能够一天完成。
    这座阴阳洞天仿佛没有黑夜，也没有气候之分，并无外界那般秋风萧萧，让人光是站着，就有一种凄凉感由内而外。
    但此地给周清暮的感觉，却有一种古怪的模糊感，仿佛有些什么东西他看不清一般。
    忽然，周清暮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自己这修为能进入阴阳洞天就已是极好，更何况看清这洞天玄妙。
    旋即，周清暮似是感觉到什么，转头看向身旁的陆正淳。
    陆正淳已是中年模样的面色少有的严肃，此时的目光正看向洞天之中的某一处。
    “怎么了？淳儿。”周清暮蓦然开口。
    陆正淳回过神来，但目光却是在随后才转过来看向周清暮，沉声道：“此地不愧是人族三大至高洞天，先前陈兄万里而来恐怕是与这道门有些重要事情。只可惜这道门遮蔽天机的手段太过强大，哪怕是如今的我也看不真切。”
    周清暮却是默然低下头，缓了半天过后，才拿起腰间酒葫饮下一口，烈酒入喉，周清暮格外清醒。
    “想必如今陈兄若是知晓尘悲老前辈已是彻底魂飞魄散，心中一定很伤心吧。”周清暮莫名伤感。
    陆正淳却是叹了口气：“如今身为人族三大至高之一的陈玄南又怎会感知不到，他当时的目光扫过我们所在之地时，连我也感受了危险。只是如今在诸位道门仙人前，他只能强压心中悲伤，不敢表露。恐怕也是怕道门那些个牛鼻子察觉到什么。”
    周清暮闻言微微点头，心中也是无限惋惜。
    尘悲老前辈当初看似与他们做了一场利益之交，实则在其中得到更多福泽的分明就是他们三人。
    只是那时候的周清暮，并不能真切感受到老圣人留下馈赠的珍贵程度，多次将他自生死一线的时候拉回来，如今回首，亦是有些愧疚。
    这天底下也唯有尘悲老圣人这般人可称世间真佛。
    不在乎利益是否等同，做了约定就一定要履行，哪怕舍生忘死。
    至少在周清暮的心中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也实在让周清暮心有得之有愧之感。
    不过多时，周清暮忽然感觉心中浮现出一股温暖之意，甚至此时他能明显感觉到气血之中尘悲老圣人留下的金色液体正在翻涌！
    仿佛天地间忽然出现了什么与金色液体建立了联系，又因其磅礴力量为周清暮的此时的身躯带来裨益。
    周清暮可以明显感觉到，在这种奇异感觉出现之后，他生机的恢复力比之先前至少十倍有余！
    短暂一怔，周清暮似乎忽然反应过来，回头看去，有一位白衣僧人手捻佛串朝自己走来。
    “陈兄，别来无恙。”周清暮心中忽然释然，笑着开口道。
    对啊，天底下除了尘悲老圣人的大弟子，还有谁人能与他所留下的东西建立联系呢？
    陆正淳看着向他们这边缓慢而来的陈玄南，亦是笑着开口：“陈兄！”
    “二位施主，别来无恙。”这个时候的陈玄南好像没了先前作为一方佛主的威严，只余如从前一般的温和。
    但周清暮如何不能看出，眼前这位陈玄南，分明就只是一道分身而已。
    但哪怕只是分身，周清暮依旧能够很明显自其眉间看出一些别有味道的沉重。
    “婉初姑娘出什么事了？听先前淳儿说，她似乎重伤了......”周清暮立即开口，却又在自己的言语逐渐说出之后，很明显地看到自面前僧人的眼神之中划过了一抹失落，于是声音也越来越小。
    陈玄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于是周清暮与陆正淳只是对视一眼，便也不再多问。
    而关于这些年这位终于从佛门子弟跻身佛门之主的白衣僧人所经历过的风霜与伤痛，也是在很多很多年后，周清暮才终于知晓。
    沉默良久，陈玄南又蓦然开口：“师傅他......”
    周清暮闻言一怔，鼻子忽然有些没来由地发酸，最终竟也是与陈玄南一般，没能说出话来。
    陈玄南见状也只是挥了挥袖袍，心中已然明了，明明眉间神伤万千，却笑着说道：“周施主不必自责，师傅的选择没有错，只望你莫要辜负。”
    周清暮点了点头，他虽不知叶先生与尘悲老前辈他们所放在他肩上的责任是什么。但如今连这条命都是靠着尘悲老前辈与叶先生他才能活下来，故而无论什么责任，他也不会退缩。
    陈玄南也朝着他点了点头，仿佛是在肯定。
    陆正淳这个时候却是将手放在周清暮的肩上，郑重道：“小暮不必想得太过沉重，无论什么事情，有我与杨照，咱哥三一起扛！”
    周清暮笑着点了点头，心尖没来由地有些酸。
    行至今日，他不再孤身一人，总归是极慰人心的。
    三人并肩，面朝阴阳洞天那尊大日，阳光映照下，没来由地有些萧萧。
    而这个时候，那位进入太清殿内的少年道士也终于出来。
    只见着少年道士手持一个卦盘与一些算卦所用的常用法器。
    周清暮率先反应过来，转过身来看向少年道士，匆忙开口道：“敢问道友何时开始？”
    “现在即可。”少年道士看了一眼周清暮身旁的白衣僧人，随后点头。
    接下来，周清暮却是想了半天也未曾想到小月儿的生辰八字，而他的身上又并未有小月儿的任何有着联系的东西，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去做。
    小月儿也的确从未有告诉他生辰八字。
    不过杨照的话，他却是有些办法。
    少年道人看了他半天，似乎也是有些等不下去了，摆手道：“无妨，你放松心神，我自有办法。”
    周清暮有些迟疑，陆正淳却是传音道：“暂且相信他，若是暗中搞鬼，我一拳砸烂他的太清殿！”
    周清暮看了看陆正淳，又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陈玄南，沉了口气，随后向少年道人示意可以。
    接着，周清暮便开始运转太清凝神真经抱元守心，使自己的心魂皆净。
    少年道人伸出两根手指贴在鼻尖，嘴中又不断念诵着什么法门术语。
    只见在一点青色光芒出现在少年道人的指尖之后，便悄然按在了周清暮的眉心处。
    周清暮顿时感觉心神翻涌，就好像有人化作一根针进入周清暮的记忆之中，但又像一个翻书人，在他的记忆长河之中翻过一页又一页的故事。
    但这样的法门对于周清暮如今而言，感受更真切的唯有痛苦。
    好在这种状况并无多久，那一缕如银针一般的青光在走到记忆之中的某一处就猛然消散，少年道士也在惊讶之中放下手指。
    周清暮揉了揉脑袋，旋即抬头看向少年道士，眼神之中仿佛在问到底如何。
    少年道士收回惊讶，恢复先前的一脸淡漠：“不必担心，贫道说能做到就自然能做到，你们等候便是。”
    随后，就在周清暮三人的目光之下，少年道士抬手一挥，两张符纸自他的袖袍之中飞出。
    紧接着，少年屈指一点，有一红一白两道光芒落在符纸上。
    光芒在符纸上勾勒人形，两道人像顷刻间就出现在符纸之上。
    周清暮却是心神有些颤抖，因为眼前符纸上的二人，分明就是小月儿与杨照啊！
    就连气息也极为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