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那些人离开之后,扶苏脸上顿时换了一个表情。
他转过头,看向了身后的屋子。
从屋内,缓缓走出一个人,正是负责此事的冉方。
见到冉方出来,扶苏立刻站起来。
“先生,刚才他们说的话可都听到了?”
就见冉方点点头,越过扶苏,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见他如此淡定,扶苏心中有些紧张,不由得又问了一句:“先生以为,他们会同意吗?”
“此事毕竟关乎着他们的切身利益,怕是不会轻易同意的。”
说着,他也坐在了冉方的身边,等着冉方的回答。
冉方倒是很无所谓,眼神中都是放松的笑意,似乎这就是在他看来根本就不是问题。
“虽说这钱财重要,可是也没有性命重要。”
“方才你把证据拿出来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和语言,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况且前段时间被抓的那些贪官,怕是也有人和他们勾结,只要把这个消息放出去,这些人就不敢轻易做出什么举动。”
“贿赂朝廷官员,盐商暗中勾结,大肆贩卖私盐,随意调整价格,这哪一个拿出去都是要命的罪证,他们不会为了那些钱财把自己搭进去的。”
“想必,明日他们便能收到消息,那些盐池盐井都已被朝廷接管,到时他们不认也得认!”
扶苏连连点头,刚才他说的那些话,就是要给那些盐商一个教训,告诉他们在朝中做任何事,都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线。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冉方,若不是冉方告诉他此事不能操之过急,怕是在收到消息的时候,就把那些人带到自己面前了。
到时候,那些人几句花言巧语,怕是就会把此事掀过去。
“先生,为何不把他们的罪证拿出来,如此他们刚才就会同意。”
“那这件事便解决了。”
说完,他便目光紧紧盯着冉方,看的出来他很想要个答案。
想了一下,冉方便开口说道:“此番入咸阳,他们定然是有所准备的,不然他们就不会拿出那么多的银钱。”
“可我大秦要的,不仅是他们的家产,最重要的是那背后的盐池盐井,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
“若是直接要盐,他们没有准备,或许能打一个措手不及。”
“可给了他们准备的时间,他们定会想办法为自己谋一条出路,到时候那背后的人也会为他们出谋划策。”
“既然此事要做,那就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做好,不能留下后顾之忧。”
听闻,扶苏心中也想了一下,能够成为富甲一方的商贾,除了聪慧的头脑,还要有朝廷的支持。
就像现如今的顾家,不仅有冉方还有父皇的支持,不然在这咸阳城中,顾家如何能够如此洒脱?
“虽是如此,可我总是担心,这件事会有什么变故。”
“若是现在他们离开咸阳城,此事又该如何处理?”
这一次,冉方笑着摇摇头,那笑容中是对事情发展的胸有成竹。
“不会。”
“你不是已经派人把他们监视起来了吗?”
被搓破心思的扶苏,脸上的尴尬之色一闪而过。
冉方像是没有看到一样,接着说道:“明日一早,去传消息给他们。”
“按照大秦律法,商贾的身份低微,征发徭役也是优先选择。”
“这一份念他们的情,日后这征发徭役便和黔首一样,不会有任何的苛待,而且看他们衣不蔽体,那给他们换身新衣。”
扶苏顿时笑了出来,若是那些人听到这话,怕是要气得吐血了。
“喏。”
“我这就去吩咐。”
……
回到自己住处的几个人,谁也没有搭理谁,都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一直到晚饭的时候,几个人都没有人出来。
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屋里做了什么。
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传信的人来到此处,昨日冉方的话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几人。
本就心中不悦的几人,现在的脸色看起来更难看不少,那眼神也像是要吃人一般。
等到传信之人离开,黎高逸才开口说道:“这就是逼迫我们答应!”
“难道我们不同意,他们还真得让我们去服徭役不成?!”
缪玉堂的消息最灵通,他看了一眼怒气冲天的黎高逸,眼神中带着隐隐的嫌弃。
不过,现在是需要他们团结的时候,他也没有说什么。
“我已收到消息,我们的盐池盐井都被朝廷接管了,而且那些盐工也都被控制起来了,朝廷还放出话,要将这些人都遣散,他们亲自再寻其他的人。”
“昨日,扶苏那么轻松地放我等离开,怕就是知道了这件事,不然昨日就逼迫我等签了那协议。”
此话一出,众人脸上的表情更是难看,甚至黎高逸直接拍案而起,嘴里叫嚣着:“真是欺人太甚!”
“把我等请来此处,就是为了那些盐池盐井?!”
“太卑鄙了!”
此刻的他们,丝毫没有了往日的风度,只有被剥夺了利益的愤怒。
而在他们四人中,显得最为淡定的就是已经知道事情的缪玉堂和从来不说话的訾俊良。
黎高逸心中十分不爽,看着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的訾俊良,脸上的表情更愤怒了,甚至看起来令人有些害怕。
“姓訾的!”
刚说完这三个字,正好对上了訾俊良那峻冷的眼神,他硬生生把自己嘴里那质问的语气,转了个弯儿。
“此事……你怎么看?”
“你们訾家虽家产不多,可也经营了盐井数十年,对盐井之事最为了解,若是把你们的盐井收了去,日后訾家该如何?”
从来不爱说话的訾俊良,听到黎高逸的问题,难得脸上有了一些表情。
也有一些愤怒,但是和其他人相比起来,他的表情倒是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不过,他也回答了那个问题。
“那是訾家的事情,不劳你操心。”
“还是关心自己的事情吧,此事既然朝廷已经决定,那便绝不会有回转的余地,若是现在去找扶苏公子求求情,说不定他会把售卖精盐的事情交给你们。”
听他话中的意思,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味道。
其余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他,融明有些疑惑地问道:“訾家主,你这是何意?”
訾俊良这一次没有说话,他站起来给他们留下一个好自为之的表情,便转身离开了。
他直接走出了这住所,走到大街上。
只留下其余三人愣在原地,不明白这訾俊良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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