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怪谈魔女

    “不用，留着给你和封不阅小姐。能说的内容都说完了，还有想问的吗？”
    藤永拿起刀叉切割其他食材，完全没在意瑞季的回赠。家里有的是魔药，收下她的东西反而容易勾起不愉快的记忆。
    补身体的魔药容易衍生想象，有时荒诞不经，有时低俗下流。从第二种想象中向外延伸，脑中不自觉出现瑞季和封不阅两个人互相纠缠的画面。
    她绝对不想这样的事发生。既然要逃避，就该逃避得彻底。
    已经结束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很关键。”
    拿餐刀的手高高举起。
    “在比赛场地里活动的一切魔女都能成为交涉对象吗？不住在当地，来玩的游客魔女算不算？”
    “算。”
    “还有一件事。我向游客魔女借用她们身上的物资，算不算违规？”
    “不算。”
    “我跟她们认识呢？”
    “没有相关条目规定参赛魔女不能认识提供物资的魔女，熟记参赛规定，还有我告诉你的三要素，接下来看造化。”
    藤永一次性说完，露出疲惫的表情，食欲取代了另一种躁动的欲望，二十道菜有十道菜进了她肚子。
    晚餐在不愉快也不伤感的气氛里结束，两位魔女都心不在焉。熬到晚上九点，瑞季实在忍受不了相看尴尬的局面，先行告辞，连手都忘了洗。
    送走瑞季，藤永关上房门，拉好窗帘，翻开书架上的《魔女旅行札记》，翻到夹书签的那页。两页连续的实景插图，描绘出一个真正宁静，没有忧虑的世界。
    从日本到那里，要直线飞行8600公里，略等于地球直径三分之二。骑扫帚不可能连续飞行八千多公里距离，中途要找多个落脚点休息，给扫帚充能时间。搭乘交通工具一定会留下购票记录，除非搭便车。
    “是时候了……”
    她放下旅行杂志，按下床头柜一处按钮。伴随着机械组和齿轮运转的清脆声，地板瓷砖分开，出现一个十几平米大的金属沙盘。金属沙盘是立体的世界地图，每个国家的地标性建筑都缩小比例呈现，便于识别。
    打造沙盘的初心是学习地理知识，加深对世界的了解，藤永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拿来指定逃离计划，为逃离令她窒息的世界做准备。
    “首先要避开有监控摄像头的地点。”
    藤永用标记魔药在地图上做记号，旁边的纸质地图制作设备同步运作。
    逃离计划中地图是不可或缺的物品，电子设备也不敢用，会遭到家族追踪。路上花销全靠现金，刷卡和其他线上支付都pass，留下痕迹的事不做。身上现金不多，每天把一小部分电子资产换成现金，攒半个月，累积下来的钱财够她花一阵子。
    等安顿好马上找份工作，学业的事以后再想。
    “总会有办法的。”
    握住标记魔药的手发颤不止，藤永打开一瓶新的美梦魔药原液，稀释步骤都省略掉，像喝酒似的一饮而尽。甜腻粘稠的魔药，味道像浓缩枫糖浆，越喝越腻。
    她不在乎魔药的味道，注重它的功效。稀释的魔药效果减弱，美梦持续不到第二天早上。喝下一整瓶，整晚都会被快乐浸泡。
    魔女熄灯上床，享受她的美梦。
    ……
    另一位魔女逃回神社，把自己关在房间。狡黠的黑猫在她脚边翻身，伸出爪子。
    “喂，小鬼，答应我的魔力该拿来了。”
    “啊……魔力？”
    “今天下午答应今晚补魔，竟敢忘记，不把我这个大怪谈放在眼里吗？”
    “对喔，我真给忘了。”
    瑞季不好意思坦诚她在回忆，回忆藤永大小姐那没穿衣服的身体。晚饭前的经历太有冲击性，回家路上画面不停往脑海里倒灌，靠意志力已经克制不住。
    静心魔咒在美色诱惑面前形同虚设，藤永向她靠近，灼热的体温融化理智，将道德底线蒸发，她差一点犯错。
    当时的镇定都是装的，事后反省发现自己有歪心思，但不多。
    三日月变回人形，换上了家里的旧衣服。她个子高，瑞季和静流的衣服码数小，父系母亲留下的那一批刚好合身。
    即使人不在了，静流也不舍得处理掉母亲的东西，按照以前的位置摆放，定期用魔法护理清洗和晾晒，房间卫生也没落下。
    父系母亲不爱穿裙子，衣柜里全是清一色的休闲裤和T恤，找不到任何一件皮肤裸露面积大的衣服。三日月对前任主人的衣服很满意，穿武士铠甲更消耗魔力储备，不穿铠甲她能多维持三天，节约魔力对付怪谈。
    换上一身休闲服，没人看得出她是战国时期知名大怪谈，反倒像当代东京的普通青年魔女——长得特别好看的一类青年魔女。
    “怎么，对大小姐心动了？别忘了我那时候也在，躺在刀架上，你俩发生的那点事看得一清二楚。”
    某怪谈看热闹不嫌事大，疯狂拱火。
    “我差点跑到你耳边鼓励你A上去，就差这么多。”
    三日月拇指和食指之间比出0.5厘米长度，感慨到：“太像了，你们俩太像了……”
    瑞季右手掌心放到三日月背后输送魔力，左手拍打肩膀。
    “什么太像？说清楚，别打谜语。”
    “你和你父系的母亲太像了。她当年也是块木头，错过的魔女起码有二十位，不会说话吓跑十几位，还不算拒绝搭讪。我被她挂在墙上和腰上，有幸见证，我不在的时候发生的还没计入。木头生出的女儿也是木头，你们一脉相承。”
    “几十位魔女……妈妈她这么受欢迎？”
    “你继承父系母亲的颜值，却没继承母系母亲的撩妹技巧，一波操作真的下饭。那么好的机会，好歹也给我贴上去再说，你真没用。大魔女织田信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身边早就妻妾成群了。”
    三日月也很后悔。她应该当按头小分队，让愚蠢的主人和叫藤永的小姑娘有点进展。
    恋爱的话题让瑞季感到莫名烦躁。刚散去的余温被重新煽起，喝冷水都不管用，搞不好要物理降温。后院的狭间空间里有座瀑布，在那里物理降温挺合适。
    大怪谈苏醒之地，梦开始的地方。
    “想要魔力就安静，今晚话有点多，吵到我了。”
    作势移开手心，三日月抵抗不了魔力的诱惑败下阵来，缄口不言。
    她需要大量魔力，没了魔力就像烟瘾魔女戒烟，戒断反应难受得浑身上下像有虫子在爬。虽然两位魔女搞双修，阴阳调和产生的魔力更精纯和丰厚，惹恼主人对她没有好处。
    祝她单身一辈子吧，三日月心想。
    ……
    完成三天一次的魔力输送，瑞季把三日月赶出房间，一个人到后院散步。
    白色鸟居静静矗立在现世和狭间空间中间的分界线上，她跨过鸟居，身体产生失重感。安静的庭院出现水声，没有源头的瀑布从高空坠落，想一块会流动的银色布帛。
    身上只穿一件白色浴衣，白色浴衣专门为瀑布修行准备，代表圣洁无瑕，心无杂念。
    魔女烦恼起来和普通人没有差别，每位魔女都会遇到为感情困扰的一天。
    “藤永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对她……又是怎么想的？”
    问题是双向的，最关键的答案藏在迷雾中心。伸出手，抓到冰凉的瀑布水，燥热的身体被水波冲击，前后浮动。
    她在跟香艳的画面对抗，任由瀑布从头顶浇下，湿透浴衣，全身每一寸肌肤被水环绕渗透。
    “手……还没洗手。”
    双手在水里反复搓洗，仿佛这么做能洗掉百爪挠心的煎熬。
    意识动摇，比触及不可名状世界的不可认知之物还慌张。藤永所展现的一幕也可以归类到“不可名状”的范畴，魔女在某些层面上不可被认知，不可被定义，不可被观测，也不可被描述，被赋予“新时代克苏鲁”的美誉。
    瑞季今晚所触碰到的事物也很抽象，符合以上四大要素。
    “算了，我要学习……对，学习。”
    开始回忆炼金术的基本公式。学习和工作是逃避生活烦恼的最佳途径，适用于任何年龄段，任何职业的魔女。
    “元素论，世间万物由四种元素组成，分别是气、水、土、火。其中每种元素都代表四种基本特性里，燥、湿、冷、热中两种特性的组合。土=燥+冷，水=湿+冷，气=湿+热，火=燥+热。基本步骤是理解，分解，最后是再构筑……”
    “在坩埚里加入少许祖母绿石碎屑有稳定魔药性质的功效……”
    炼金术术式模型取代藤永身体的画面，正经学术知识带有奇效，让过载的大脑迅速冷却，被复杂的阿拉伯文字填充。
    她一遍遍背诵书上的语句加深记忆，直到第二天破晓时分。三日月站在瀑布外，看着瑞季掩耳盗铃的行为，无奈一笑。
    “这小鬼头没救了。还是苦头没吃够，差点历练。不如……”
    三日月灵光一现。
    为什么不能撺掇笨蛋主人去猎杀怪谈提升实力？既能忘却烦恼又能收获魔力，一石二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