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怪谈魔女

    “不舒服吗？你脸色很差。”
    藤永把名片放稳，移开手，态度自然得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出身豪门的魔女很懂得如何调整心态，一般魔女望尘莫及。
    “看书累的，没事。”
    慌忙中，瑞季把名片塞进储物空间，惹来对面怀疑的目光。储物空间魔法道具很贵，以她明面上的收入水平根本买不起。
    还没等她找到解释的理由，被称呼“封小姐”的魔女立刻揽住藤永的肩膀，笑到：“今晚要去哪家餐厅吃饭？”
    魔女的发色和封不阅的一模一样，长相有七八分相似，八成是藤永传说中的婚约对象，来自中国名门的高材生。
    长得漂亮，身上有知性气息，虚假的优雅掩饰不住内里恶劣的本质。她从骨子里鄙夷出身寒门或普通的魔女，自诩高贵，把以前中世纪贵族那一套歧视玩得很顺手。
    现代社会也不乏各种各样的歧视链，收入低的群体总会成为歧视链最下层。
    如封不阅所说，她的姐姐除了样貌没有让其他魔女喜欢的优点。
    “今天我有些不舒服，没胃口，暂时不想吃东西。能再陪我逛一逛书店吗？有位表妹暑假结束要升高中，我想为她找一些教辅书。”
    藤永回绝婚约对象的邀请，从她的臂弯逃开。
    “我的荣幸。”
    瑞季站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程度不输昨晚。
    “那什么……我先走了，再见。给你们添麻烦的事，我真的很抱歉。”
    反复向藤永鞠躬，接着推车逃走。
    心跳加速，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没有确定的前进路线，逮到没人的路就往前冲，恨不得赶紧离开书店。
    封不阅的姐姐让她很不舒服，莫名的不舒服。
    轻快愉悦的心情变得越来越郁闷，到收银台结完账，她用最快速度离开茑屋书店，在附近的便利店买两瓶波子汽水一饮而尽。
    碳酸饮料为舌尖带来麻刺刺的快感，令人沉醉，夏日的暑热气息被一扫而空。透明弹珠沉在平底，像瑞季此刻低落的心情。
    魔女的手触碰藤永大小姐肩膀，露出小人得志的表情，越想就越不爽，想拿拖鞋抽她脸颊，把眼镜给抽下来。
    她到现在还磕静流x藤永这一对，自己磕的cp不成比单身还难受。
    妄想终归是妄想，大家族长辈做的决定一介外人无从置喙。
    “再来一瓶。”
    瑞季想不出解法，只好喝下第三瓶波子汽水，把胃撑饱。感情问题比魔法考试题目难解，容量有限的大脑让她无助得像一名学龄前魔女。
    离午夜十二点还很久，最早也要十一点出发，剩下几小时拿来读炼金术书，把时间消磨掉。
    书籍内容精彩，可惜读书的欲望低迷，读了两个小时还没翻过去几页。
    怎么回事呢？
    既然读不进去，只剩下玩手机一条路走。时间才九点，在房间里呆着如坐针毡，她拿起手机走进庭院，沐浴晚风。
    往常这时候藤永大小姐都有消息发来，询问学习进度，或者睡前问候，聊点学校里的琐事，今晚竟然没有。
    对面的头像是灰色，发过去的消息显示“未读”。
    “果然是生气了。”
    大小姐遭到拒绝，自尊心受损，因为怨恨故意不回信息，很符合藤永的性格特点。换位思考，她站在藤永的角度，鼓起勇气实施大的胆计划，被当头泼一盆冷水，说不定更气恼。
    她还在书店里帮忙化解尴尬，拉走那名眼高于顶的婚约对象，又帮一次忙。
    昨天晚上藤永伤心的表情是真的，眼里溢出的泪水也是真的。听说眼泪是女人发出的求救信号，渴望逃离桎梏重获新生。
    当然，眼泪还有很多种理解方式，很难逐一列举。
    瑞季抓住头发乱揉一通，头昏脑涨，心情全被下午的事打乱了。
    “我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
    三日月不在旁边，家里没人，只有晚风和树叶摩擦的声音作答。晚风什么也不懂，给不了想要的答案。
    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适合找懂行的人讨论。吾妻第一个排除，静流喜欢瞎操心，不能问。封不阅在复活节岛执行任务，为期一周，这时候去打扰别人很不厚道。
    “只剩下宿吏了。”
    两位损友里最懂得哄女孩开心的魔女，上初中时交往过几位魔女，高年级和同年级都有，交往时间都不长，如同昙花一现，分手的理由各种各样。
    担心打扰朋友休息，瑞季先发信息试着询问对方是否有空。得到肯定回答，才拨通视讯电话，将画面投影到空气里。
    全息影像中，宿吏在家里的划船机上锻炼。她只穿背心和运动专用的短裤，身体线条迷人。焦茶色的长发用发圈绑起，垂在脑后，肌肤被上升的体温染红，几滴汗从锁骨流下。
    “佐久间，这是你第一次晚上给我打电话。让我猜猜，你跟妹妹大人吵架了，来我这里寻求安慰？”
    “错。”
    “那就是藤永吧？”
    “这么好猜？”
    瑞季本想多卖几下关子，想来也不可能。社交圈范围有限，包括在里面的人屈指可数，猜到藤永是迟早的事。
    “我正好有位魔女朋友和藤永家是世交，参加了上个星期的宴会。藤永太太宣布女儿要和一位中国魔女订婚的消息，我猜你因为这个郁闷。”
    “emmm……我不知道。”
    她把下午见到藤永和婚约对象的事告诉宿吏，心情稍微好受了一点点。昨晚发生的太刺激，暂时不多透露。
    “我当时想着那家伙的手太毛躁了，怎么能碰我心仪的妹妻。仗着家里有几个钱就欺负人，还用中国话骂我‘穷鬼’，差一点我就要揍她。”
    来自平民魔女的愤怒在夜间燃烧。
    “妹妻？原来你不喜欢藤永，是妹妹大人喜欢。”
    “对……对啊，我是个没有感情的女人，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任何魔女，你放心。这辈子我最放心不下静流的人生大事，能嫁给藤永当然比什么都好，你说对吧？”
    “可是，我觉得妹妹大人对藤永只有后辈对前辈的情谊，瞎点鸳鸯谱不好啊，姐姐。”
    宿吏开始阴阳怪气。
    充满善意，带点戏谑的阴阳怪气。
    “滚，谁是你姐姐。问你没点屁用，我挂了。”
    “欸——等下。我还有几个问题，别挂。”
    全息投影画面里的魔女离开划船机，用毛巾擦干汗水，背靠沙发，用魔法打开冰箱，让喜欢的饮料飞过来。
    双开门冰箱，独立的超大房间，能摆下好几个大件的运动器材，中产阶级魔女的生活水平不容小觑。
    “什么问题？”
    “你……讨厌藤永大小姐吗？”
    “不讨厌啊，怎么了？”
    “喜欢她吗？”
    “不知道。”
    “没事，我问完了。现在暂时帮不上你忙，抱歉啦。等你明白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我们再探讨这个问题。”
    宿吏的回答和某菲林族谜语人的谜语程度不遑多让，瑞季懒得追问她到底想表达什么。读书多的人就喜欢卖弄学问，问题倒是没解决，逼全让她一个人装完了。
    这次通话的唯一用处是打发半小时时间，瑞季还想闲扯别的话题，宿吏却准备出门忙其事情，必须结束通话。
    “很残念，拉法塔利小姐找我出去一趟。下个星期吾妻生日，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饭补偿，先挂了。”
    她的相好在心目中占比重很大。虽然两人之间的关系尚不明朗，基本能当成恋人关系看待。拉法塔利小姐的身份太特别，宿吏的家人不能接受，恋情必须等宿吏经济独立才公开。
    瑞季嘴上吐槽见色忘友，心里由衷希望朋友能幸福。
    “玩去吧，拜。”
    未来的封号魔女不能被感情和琐事拖累，眼光要放得长远，以提升魔力量为第一目标奋发前进。
    恋爱？它只是绊脚石罢了。
    看糟粕到十点，猫形态的三日月从门外溜进来，提醒到：“小鬼，换身衣服，穿好法袍准备出门。红月在十二点出现，东京飞到福冈宫若市要两个多小时，早点出发。”
    “嗯，我马上。”
    出发前，瑞季在网上搜集过一些和犬鸣村有关的资料。
    犬鸣村被神秘色彩笼罩，在日本地图上找不到，却是真实存在过的地点，居住有31户家庭，以前没有村名，1691年由福冈藩厅正式命名为犬鸣谷村，大多数魔女习惯称呼它为“犬鸣村”。
    通往犬鸣村的山路中有一条修建于二战时期的旧隧道，全长150米，1975年，附近修建了一条新的犬鸣隧道，旧隧道停止使用，被弃置在原来位置，成为倾倒废弃物和暴走族魔女们欢聚的场地。
    从1995年开始，日本政府在为了在犬鸣村修建水坝，迁离居住在附近的魔女，水坝建成后将犬鸣村淹没，从此怪事接踵而来。
    许多慕名而来的魔女到犬鸣村旧址探险，大胆的魔女试图穿过隧道，完成试胆挑战。时至今日，怪谈预防对策本部的资料室里还存有一些犬鸣村魔女失踪案的卷宗。
    三日月真会挑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