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一梦迟迟醒

第三十七章 擒纵


    方优对自己再有信心,也绝没有料到章亦深会当真将她带到自己的住处,并引她来至纤尘不染的厨房,虎视耽耽地等着她亲自下厨做一道姜末蛋汤。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鸡蛋,姜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流理台上,身后的男人倚门闲闲而立,眼中涌动着复杂莫名的神色,等待片刻后,似乎有些不耐,挑眉催促道:“你为什么不动手了?”
    方优当场石化,她不是没有学过做菜,可偏偏就没学过这样粗浅的一道菜,她想放弃,然而章亦深虽然神色淡淡,眼中却分明闪着期待的光,牛皮是自己吹出去的,无奈之下也只得挽起袖子开始动手。
    她切生姜的姿势极为笨拙,切出的丝末也不如纪清浅那样粗细大小如一,刀忽快忽慢地在砧板上落下,发出轻重不规则的声音,察觉到身边那道注视的目光,她的一颗心也跟着菜刀起起落落,忐忑不安。
    先是油温烧高了,姜末倒进锅里时喷起了火花,她吓得发出一声高分贝的尖叫,所幸捂嘴捂得及时,才不至于太过狼狈,她不敢再看章亦深的脸色,慌慌张张就将蛋花倒了进去,粗粗翻炒了片刻加水起锅,经过好一番折腾才勉强将姜汤端上了桌子。
    她硬着头皮说道:“亦深,味道也许差了点,但能不能让我做几道别的菜式,这碗姜汤实在是太普通了。”
    “能够将一碗普普通通的菜式做好了,那才能真正称之为会做菜。”章亦深倒是毫不介意这碗黑乎乎的姜汤做得有多么地糟糕,他的思绪仿佛迂回到那个静谧的夜晚,厨房里忙碌的人影,蓦然回首时关切的目光。
    还有那个大雪之夜,满满丰盛的一桌菜,却是为谁辛苦为谁劳?
    悄然泛上的甜蜜又转变为无可抑制的怒火,任凭章亦深再冷静从容,只要一想到纪清浅,就无可避免地烦躁不安,他目中神色由瞬息万变慢慢平静下来,浅浅地呷了一口姜汤,脸上倒没什么不悦的表情,仿佛这碗汤也不是那么难喝。
    孰不知他心里的苦涩,远远胜过了这一碗姜汤的辣辛。
    “我小时候,妈妈经常为我煮姜汤祛寒,自从她去世以后,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姜汤了,谢谢你成全了我的这份想念。”
    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处最柔软的地方,在那个静谧的夜,他原本是要将这份直抵深心的悸动讲给纪清浅听,可是她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以他的高傲,他以后也不会再在纪清浅面前提及半句。
    而如今,同样一碗卖相普通的姜汤,很轻易便牵引出了他的感伤,所以明知方优眼前只是他的一步棋,他却宁愿把她当作记忆里铭记的身影,将这句压抑多年的话宣之于口。
    就仿佛说给那个冷漠无情的女人听。
    方优演技出奇地好,适时流露出自己的无限唏嘘,眼中也迅速蒙上一层淡淡水光,轻轻靠在章亦深的身上低语道:“亦深,以后就由我来陪伴你,我为你洗手做羹汤,好不好?”
    她婉言试探章亦深的心意,悄悄接近,慢慢攻破。
    章亦深眼神复杂地望了她一眼,一瞬间眼中涌过万千思绪,仿佛只犹豫了那么一会儿,唇边勾起一抹不可捉摸的笑,终于点头道:“好。”
    方优总算是放下心来,就势和他在沙发上坐下,笑靥如花嗔语道:“你看看,刚才做菜的时候,我的手被油烫伤了。”撸开袖子指着雪白的手臂让他看,果然上面烫起了几个小红点,章亦深皱眉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下次注意些。”
    方优笑道:“没关系了。”轻依在他身边低声细语,“能为你做菜,这是值得的。”她瞧着他的眼波若秋水澄明,隐含期待,指腹轻轻在他掌心中打转,以一种柔怯的姿态无声地诱引着他。
    面对这样含蓄的挑逗,章亦深只一笑转过话题:“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方优却按住了他的手,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今晚我不想走。”
    章亦深身子一僵,缓缓伸手拥住了她,方优脸颊晕红,双手攀住了他的脖子,温香的气息柔柔地喷在他的脸上。
    “你不是答应让我陪在你身边了吗?如果你不喜欢我拍电影,我也可以为你退出影坛,只要你对我好,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
    方优温柔地诉说衷肠,她选择了最好的一个时机,今日的一碗姜汤,成功地卸下了章亦深平日冷漠的伪装,她要乘胜追击,稳固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最娇怯动人,什么时候最让男人无法拒绝。
    章亦深捉住方优那只不安分的手,低哑着嗓子说道:“你这是在勾引我吗?”
    方优目中柔情无限,水波流转,低声说道:“你要这么想,也可以。”微微抬起头,泛着水蜜色泽的红唇缓缓向他贴近。
    就在两人双唇相接的瞬间,章亦深再一次偏开了头,方优的吻陡然落空,甚至还来不及失落,章亦深随即反客为主,突地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从她的衣衫底下伸上去,一路抚摸。
    他吻着方优的锁骨,肩膀,却执意地不肯吻她的耳垂,方优身子颤抖不已,紧紧地抱住了他,呼吸急促着,羞涩地腾出手来试图解开他的衬衫。
    他曾经那么多次在纪清浅的身上烙下自己欢爱的痕迹,也曾经,他与纪清浅有过短暂欢乐的时光,到底一切的平衡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破转变,他真的不知道。
    而当他知道时,已经沉溺太深。
    他带着发泄的情绪狠狠地吻着方优的脖子胸口,一双手略嫌粗鲁地抚过她的身体,面前的女人已经酥胸半裸,喉咙间发出细微的*,一双眼如汪春水浓腻无比,时时低声叫道:“亦深,亦深。”
    他心中忽然没来由的一阵烦躁,纪清浅也是这么叫他的,他和她之间的关系虽然一直很糟,但多年来纪清浅已经习惯了叫他亦深。
    他也习惯了这个独属于纪清浅的称呼。
    那样带着隐忍的呼唤,象一枚印记,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
    “别叫我亦深。”他忽然沉声说道,欲望从峰顶跌落,疲累厌烦随之来袭。
    方优意乱情迷之中改口又叫道:“深,亲我!”
    他愈加烦躁,唯一的一点热情也凝结成了冰。
    恍惚中,衬衣被方优解开了一个扣子捏在指间,他猛地一抽身,那枚扣子就从方优的手中掉落,清脆地落到了地板之上,蹦跳,旋转,停止。
    他目光如受盅惑,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纽扣,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酒会那夜纪清浅疯狂索取的一幕,方优浑然不觉他的失神,不安地扭动着身子向他贴近,裸露的雪白肌肤泛着浅浅一层粉红。
    “深,你怎么了?”
    妖娆手臂如蛇随即向他脖子缠了上来,章亦深整个人彻底清醒,连眼里也恢复了清明,他发现自己不能再触碰别的女人,一碰就会觉得恶心,正想不着痕迹地推开她,身上的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他站起身,眸中不再包含半点情欲,又恢复了从前那个镇定淡然的章亦深。
    “起来,把衣服穿好。”
    方优咬住下唇,恨极了这个来得不是时候的电话,却也知眼下情形不可能再继续,只得慢慢穿好衣服。
    章亦深踱到阳台,接通电话。
    “章总,纪小姐那边发生了点小事,我向你汇报一下。”
    “说。”
    “今天早上纪小姐捐了二百万给了一家民办孤儿院,听说是和那个叫许至阳的记者一起去的。”
    章亦深眸子一冷,涌上怒气,这也叫小事?
    他不言语,对方便知道他生气了,忙解释道:“章总,我也是刚刚才得知这件事。”
    “嗯。”
    合上手机,眼里的森寒愈发强烈。
    许至阳,早就知晓你不简单,原来到底还是把你小瞧了。
    你可以觊觎我的女人,但决不能算计我的女人。
    冷静地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李特助。
    “给我查查许至阳的底,越详细越好。”
    回到客厅时,方优还在等他,他拿起车钥匙温言说道:“公司有点事,我先送你回去吧。”眉间却是不掩愁态。
    经过这一番成功的忽冷忽热欲迎还拒,方优的一颗芳心早已深深为他着迷沉陷,尤其是此刻,他紧蹙的眉头和微微不耐的神情,看在方优眼里竟让她心中怜惜疼痛不已,只想尽自己一切所能来帮助他,于是不假思索地说道:“深,让我帮你吧!”
    不出意料地看到了章亦深不悦的表情,她连忙莞尔笑道:“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
    “干爹很疼我的,我说的话他从不会拒绝,他本来就对渡假村项目有兴趣,再加上你又是——又是我的男朋友,于情于理,我帮你都是应该的啊。”
    眼看章亦深脸上表情有所松动,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有些接受不了,认为是借助了我的力量,让你很难堪,其实换个角度来想,你和谁合作不是合作呢?干爹是自己人,你应该更放心才对。”
    章亦深握住了她的手,目中涌动着感激之色,却犹豫着迟迟不肯表态,方优鉴貌辨色,趁机再加上了一把火。
    “如果你真的怕别人说闲话的话,我们可以先订婚,那时两家集团合作便是顺理成章之事,任谁也不会再有疑问。”
    章亦深笑了,他笑的时候表情很魅惑,象一朵暗夜罂粟缓缓盛开。
    “方优,求婚这种事,应该由男人来做的。”
    方优眨着眼睛状似无邪地说道:“那么你还等什么呢?”
    章亦深吻上了她的眼,她在他温热的唇下闭目颤抖,丝毫没有发觉他眼中突闪而过的一缕得逞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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