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东子被爹气愤的样子吓着了,听身旁两个儿子都哭了起来,他皱眉问:“爹,你这是咋了嘛?”
“我让你带着你儿子出去,你是听不懂我讲话啊?”
“不是,我到底是你儿子,树根和土根也是你孙子,我们一大早高高兴兴来给你和娘拜年,你为啥这样对我们啊?”大东子不解道,“我真是搞不懂你了。”
两个男孩尖锐的哭声让姜庆山很烦躁,他懒得多解释,指着门再次喊道:“出去!”
“爹,你这是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啊?”
没想到父子俩会吵得这么厉害,沈素娥放下擀面杖,双手擦了擦围裙,跑出厨房,问:“干啥呀这是?”
三磊子、四海子和五超子这会儿也都急急忙忙出了屋子,其中三磊子问:“大哥,发生啥事儿了?”
“我也不明白发生啥事儿了,树根觉得灵宝比他年纪更小,不想叫灵宝‘姑姑’,爹就让我们滚出去。”
说到这儿,他想到他大伯昨天讲的话,忍不住又道:“本来我不想往这方面想,但爹你真的太奇怪了!这丫头再亲能有你亲孙子亲吗?
如果她真是福星,咱们一家人不可能搞成这样,我看她根本就是个灾星!害咱们家不像家,父子不像父子!”
大东子刚把话吼出来,他爹狠狠一耳光扇在他脸上,“你要是再敢说灵宝一句坏话,看我不揍死你!”
没想到爹会动手打自己,大东子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等回过神来,感觉右边脸颊火辣辣的疼。
“爹你是不是疯啦?”他错愕道,“我看你是真不正常了!怪不得你突然能下床,现在还能走能跑的,指不定你根本就不是我爹,你是被哪个妖怪上身了吧?”
“你骂谁是妖怪呢?”五超子走到他大哥跟前,气愤道,“我天天和爹生活在一起,他好得很!”
说完,他“哼”了一声,“倒是你,你凭啥觉得你儿子比灵宝更亲啊?你儿子啥德性,你自己不清楚啊?你了解灵宝吗?你知道灵宝有多好吗?你屁都不懂!”
四海子点头,“没错,大哥,这回我站爹这边,灵宝是咱们妹妹,那就是树根和土根的姑姑,你让他们叫就是了,叫声‘姑姑’会掉块肉吗?”
“嘁,灵宝才不稀罕多这两个侄子呢!”
五超子鄙夷了一声,冲他大哥说:“你赶紧带你两个儿子走吧,别再惹爹生气了……还是说你特地一大早来拜年,其实是想要肥肉啊?和你那个媳妇儿一个样儿!”
被说中了心事儿,大东子表情变得不太自然了,“谁、谁说我是来要肉的?没这回事儿!”
没想到他刚否认完,他大儿子立刻给他拆台,“娘不是说爹你今天肯定能从奶奶这里要到肉吗?我要吃肉,我要吃肉,我不管,反正我要吃肉。”
五超子讽刺,“哈!还撒谎不承认呢,真是厚脸皮!怪不得今天天没亮就来拜年,敢情是怕待会儿人多了,你不好意思开口要肉啊。”
他大哥面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超子,你有必要这么阴阳怪气和我说话吗?以前咱们在生产队干活,我哪次没照顾你啊?
你在田里干活慢,我帮着你一起翻土、除草,收割的时候也是,我每次忙完了都会帮你……”
“是啊,所以我被你骗啦,还以为你很在乎我这个弟弟呢,结果我不见了,你根本不在意我死活。”
五超子越说越心酸,“其实那天我捡到野狗,还傻乎乎想着分一条给你,分一条给二哥,没想到啊,你们根本不拿我当弟弟,正好!我也不用再当你是我大哥了!”
“那天我也是想着你这么大了应该能照顾好自己,不会遇到啥事儿,再晚点就会自己回来,所以才没急着去找你,真的!如果你真遇到啥事儿……”
“不会遇到啥事儿?要不是灵宝,我已经……”
不等五超子说完,他娘重重咳嗽了一声,“行啦!年初一的,吵啥子吵啊?让人听了得笑话死!”
意识到娘这是在提醒自己,五超子几乎要脱口而出的话全咽了回去,“我才懒得和他吵!”
这时外头响起一声“爹”,二华子站在院门外,犹豫了一会儿才抱着儿子走进门。
刚才大哥和五超子的话,他全听见了。
这会儿他掩饰住尴尬,佯装轻松地笑着说:“爹、娘、灵宝,新年好啊!老三、老四、老五你们咋全在院里啊?不冷啊?这大过年的,咋瞧着你们一个个火气这么大呢?”
“二哥哥,爹爹生大哥哥的气呢,”小灵宝跑向她二哥,脆生生道,“虽然灵宝听不太懂他们在吵什么,不过你快点劝劝他们吧?灵宝不想爹爹生气。”
她二哥没劝架,而是转移话题道:“呀!灵宝的衣服真漂亮!是娘给你做的吧?”
“是呀,娘亲把袖子做长啦,灵宝可以穿好久呢!”小丫头高兴地说。
“过年穿这大红色太应景啦!哈哈,”二华子笑声明快,“看看以后村里谁还敢说咱们姜家是和尚庙,和尚庙里有这么漂亮水灵的女娃吗?”
他这话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本来拧着眉的姜庆山也不由得笑了起来,说:“这本来是你娘的衣服,好多年前我省吃俭用给她买的布料,她做好后一直不舍得穿,前些日子重新裁剪了,给灵宝做了这件袄子。”
“怪不得呢,”二华子恍然大悟道,“我还想咱们家哪来这么漂亮的布呢,从来没见娘穿过。”
“天天干农活,哪有机会穿这么漂亮的花衣服啊?”沈素娥笑着说,“给灵宝穿正好!”
灵宝声音甜甜糯糯,“娘亲穿花衣服好看,灵宝以后也要给娘亲买花衣服。”
“哈哈,还是我闺女对我最好!”沈素娥抱起灵宝,在她可爱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大东子看着爹娘和灵宝的相处,感觉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而自己站这儿完全就是多余的。
他觉得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咬着牙暗自生闷气。
和大东子苦涩的心情不同,二华子乐呵呵地朝儿子说:“富贵,以后你要和你小姑姑好好玩,知道不?”
富贵年纪小,过完年才三岁,来爷爷家之前,他爹告诉他,只要和小姑姑玩在一起,以后保准有肉吃,所以他这会儿兴高采烈地跑向灵宝。
“姑姑,姑姑,带我玩儿……”
听他一口一个“姑姑”叫灵宝,姜庆山觉得老二家这小孙子还不错,比老大家的树根和土根要顺眼多了。
“富贵,还没叫爷爷奶奶呢,之前爹咋教你的?要说爷爷奶奶新年好,你忘啦?”二华子说。
“爷爷,奶奶,新年好。”
说完吉利话,个头小小的富贵仰头看着被他奶奶抱着的灵宝,“姑姑,我们一起玩,好不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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