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难忘

第59章


    但是,为什么昨夜有人送了封信给他?
    又是熟悉的丁香花香味,又是熟悉的娟秀字体,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也那么陌生……她希望他也能出分力保住她的胎儿,她希望她的是个男胎……如果是个皇子,她希望他能襄助她是皇儿登上宝座,一个当垂帘的太后,一个做摄政的异姓王,这样,他们重新在一起的困难小得多……
    苏琝有些想笑,不为上官璇的坦白,因为他们彼此都太过熟悉,任何一个举动都能让对方看透心底的想法,隐瞒是愚蠢的。
    他想笑的是,曾经在那个竹楼里,上官璇凄凉的笑:“行之哥哥啊,皇上隔几天就有好药伺候我,我怕再也没有见你的机会了。”
    的确是好药。
    若真是慢性毒药,又怎么会让上官璇怀上龙胎?
    那段时间身体的不适,是因为有孕在身吧。
    苏琝终于低低笑出声来,他的璇儿应该不会骗他,这是上官家的计划吗?
    可是璇儿啊,若你真的成为太后,你还会是我的璇儿吗?那摄政王,真会给我苏琝去当吗?我们再要在一起,当真就没人反对了吗?
    为什么不按以前的计划走?只要李氏倒台,我们就是海阔天空。
    那声极低的轻笑在小悠耳中显得格外清晰,看着高台上那孤独的身影,小悠鼻端阵阵发酸,顾不得爬阶梯,一个纵身,踩着丁香树堆满积雪的枝桠轻飘飘落在苏琝对面,怀里还搂着她的酒坛。
    “师傅,姐姐从建州带了酒到京城来,是你喜欢的悠思哦。”小悠把酒坛递到苏琝眼皮底下。
    苏琝微微点头,接过酒坛轻声道:“多谢,中午叫上父侯一起尝尝。”
    小悠偏着脑袋看苏琝,淡淡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正常,却又不好说:师傅,您不开心就吼几声吧,要不躲到哪里去哭也行啊,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装作不在乎呢?
    装作不在乎,心很痛的吧。
    她试过,她知道,幸好遇到师傅,她很快就不痛了。
    师傅能遇上什么人呢?
    苏琝轻身跃下高台,在雪地上留下两个黑咚咚的鞋洞,后面的那行脚印因为未踩实,只是浅浅的。
    小悠略略看了一眼,便追逐苏琝而去。
    饭桌上,苏泰对悠思酒赞不绝口,苏琝也捏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饮,小悠有些动摇,不知拿酒来给苏琝醉一场是对还是错,这酒,她本意不是这样给他的,那时只想找个来见他的借口,后来又做了夜入侯府的挡箭牌,却没一次派上用场。
    昨晚有人送信给苏琝,苏泰也是知道的,虽然来人没有报上来历,但看苏琝的表现,这世上能影响到苏琝的人就那么两个,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苏泰朝小悠打个眼色,小悠一连吞了好几口唾沫才嘿嘿一笑:“师父,那个《女论语》是背下来了哦。”
    苏琝抬起微醺的眼,语气淡漠:“食不言……我不是只让你背背就好了。”
    小悠懊恼地扭头看向上座的苏泰,苏泰早已把头埋进饭碗里不再理会桌上的两人,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吧,他年纪大了,不想反被儿子教训不懂规矩为老不尊。
    “你,去书房罚抄《女诫》。”苏琝抬起右手指指小悠。
    “啊?为什么又是《女诫》!”要抄也是新学的啊。
    苏琝眯了眯眼,小悠马上放下筷子就要起身去书房,再呆下去可不知道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苏琝的红木书桌上,小悠摆了厚厚一叠宣纸,又倒了点热茶到砚台里,不然都磨不开墨。才写不不到两张纸,书房的门便突然被人撞开,刘全惊慌失措的跑进来:“不好了,少爷出事了。”
    小悠手一抖,一团墨汁溅到纸上缓缓晕开,却没有忘记上次刘全说他家少爷不行了的教训,问道:“出什么事了?”
    “少爷喝了太多酒,晕倒了。”刘全有些不满小悠的磨蹭。
    “到底是晕倒还是醉倒啊,差很多的。”小悠把溅了墨汁的纸揉成一团,扔进桌旁的小竹篓。
    刘全瞪小悠一眼,看她平常那么对少爷死缠烂打,还以为她有多着紧少爷,现在少爷出事她却在这边不慌不忙的,果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不知道,反正少爷喝着喝着就趴在了桌子上,还咳了口血——”
    “你不早说!”没等刘全说完,小悠便已飞奔出书房,这人是怎么当差的啊,什么是重点他知不知道啊,咳血这么严重的事竟然那么晚才说,他不会一进门就嚷“少爷吐血了”吗?
    小悠到的时候苏琝已被人送进了卧房,那个让小悠香艳了一回的房间。
    大夫还没到,房间里只有苏泰张端小五,苏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张端立在苏泰身后,小五小心的帮苏琝把被子盖好,又抱着换下的衣裳走了出去。
    小五从小悠身边走过,雪白衣衫上的几斑红艳令小悠有点心惊肉跳,还有些直刺心底的悲伤。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走近床前便看到苏琝苍白至极的脸和紧抿的无色的唇,床前有淡淡的酒香从苏琝苏泰两人身上散出。
    小悠不敢走得太近,隔了两三尺的距离瞧着,她就知道美人师傅不正常,明明应该哭的事他却一个人在那里笑,那哪里是笑啊,心头分明在淌血吧……上官小姐为什么让她的美人师傅变成这般模样!
    大夫终于到来,是被两个侍卫大哥挟持着飞奔进来的,双脚着地时他脸色没比苏琝好多少。
    喘匀了呼吸,给苏琝号了脉,大夫捋须摇头:“小侯爷只是郁结在胸,那口淤血吐了出来就已经没有大碍了,老夫只为小侯爷开个调养的方子吧。”
    屋里的人全都松了口气。
    大夫被人送走,床上的苏琝忽然动了动,原本紧抿的唇中逸出轻飘飘的一句话:“璇儿,这儿种满了你最爱的丁香。”
    小悠眼眶一涩,压抑许久的泪珠儿便扑簌扑簌往下掉,苏泰抬头看小悠,外面却有人来报:“侯爷,上官府派人送了帖子,请侯爷和少爷酉时过府一叙。”
    苏泰重重一拍床头的几案,丝毫不掩愤懑之色,冷哼道:“他们还有完没完!就知道他们当初送女儿来我家不安好心,如今他们还想怎么样?真要把行之折腾死才甘心吗?”
    屋内屋外一片寂静,没有人敢应声,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小悠泪珠子打在石砖上的“啪嗒”声都似乎清晰起来。
    “父侯?”床上传来的一声轻呼又重新拉回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苏琝被苏泰拍在几案上的雷霆一掌给惊醒,睁开眼,眼眸依然如墨玉般黑亮,却也平静得不带任何感情。
    苏琝转眸看向房门口的侍卫,其实说完梦话他就醒了,那时他做个了很不祥的梦,梦见上官璇满身血污的跑来侯府找他,要他救她的孩子,让她看最后一眼侯府的丁香花……
    “上官府的帖子吗?收下吧。”苏琝淡淡道,苏泰怒其不争地转过脑袋,小悠的眼泪掉得更猛了。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洁欣的惊人之语
章节字数:3284 更新时间:10-03-21 11:47
    苏琝起床了,看上去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大碍,准备着晚上去上官家。
    苏泰生气了,自苏琝决定收下上官家的帖子,他便不再看苏琝一眼。
    小悠继续抄书,埋头写字,转眼天色将黑。
    冬天,天黑得实在太早。
    小悠记起了梁晓“太阳下山前要回家”的规定,收拾好纸笔准备回家。
    隔壁,苏琝换好了外出的衣裳,刘全手里抱着一个鹤麾,随时准备为苏琝披上。
    门口,那蓝顶的轿子停放得稳稳当当。
    小悠把抄好的《女诫》拿给苏琝,苏琝微微点了下头便掀起轿帘钻进了暖轿,四个轿夫合力抬起,轿子便往门外行去,刘全紧紧跟随。
    小悠缀在轿子后面,却被侯府的老管家叫住。
    老管家把手上的一个大包裹塞进小悠怀里,慈爱地笑道:“悠悠啊,这是侯爷让准备的,说你的酒不错,给了点回礼,有些东西可是京城没得卖的哦。”
    老管家对小悠的印象还不错,其实侯爷是怕少爷今天伤着她了,他自己在一旁看着也心疼呢,可惜少爷啊……从小就中了上官小姐的毒。
    小悠抱住包裹挤出一个对长辈很有杀伤力的甜笑:“多谢老伯,那我这就回家了。”
    老管家挥挥手:“快回吧,天都要黑了,路上小心点。”
    小悠点点头,飞快的转身,没让人瞧见再次汹涌的泪,苏泰的意思,她多少有些懂得。
    小悠走得很快,风刮在脸上像茅草的边,有点刺刺的痛。
    巷口,梁晓正翘首而盼,今天,不知那个丫头能否按时回家,心中不太乐意她老往武英侯府跑,却没有足够的理由阻止她,有些借口偶尔用用就好,天天说就没有威慑了……而且,不让她出去走走老是困在家里,她会造反的吧,要松紧有度……既然出去了,脚在她身上,她去哪儿,他似乎也不太能管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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