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相冲妙姻缘

第2章


也难怪他老爱流连风月、拈草惹花了。
    自幼儿园起,柴仲威就一直是女孩子围绕的中心,不只是因为他天使般俊俏聪灵的长相,更大的原因是他温和体贴的天性,对女孩子呵护备至,一张滴得出蜜的甜嘴儿,更是哄得上自园长,下至煮饭的阿婆,个个心花朵朵开,窝心极了。
    长大成人后的柴仲威,更是将他迷人的魅力发挥到极致,不管在校园,或是在公司工作,始终保持着女性心目中最佳情人的偶像地位。
    由于从小到大被众女性疼宠爱慕,养成了他自恋随性、游戏人间的生活态度,从没受过拒绝挫折的他,根本不知伤心难过为何物,除了父母骤逝的那一阵子有了难得一见的情绪低迷外,其余的时候他一向是吊儿郎当、轻松惬意的。生命于他,从不是沉重的课题,反而像是一次长长的休闲假期,到处充满了小小的冒险和刺激。
    虽然他总是游戏人间,却不曾对别人造成伤害过,连那些一直暗恋着他,追求着他的可爱女孩们,他也总是不忍教她们伤心,凭着他天生的交际手腕,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的使她们破涕为笑,并逐渐接受他不为某个「固定」的人所有的情爱哲学。
    也因此,在他二十六年的生命旅程里,从未出现过值得努力追求、奋力一搏的目标。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老爸不在了,公司里还有大哥呢!他只要小心不要过度惹火大哥就万事贝了。
    说他是不负责任也好、是乐观过度也罢,他一向忠于自己的感觉,追求自己的快乐,不认为需要向别人交代什么,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了解他也无所谓。
    只是……唉!现在他遇到有生以来第一个难题了,而且没有人帮他,他得靠自己解决。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解决那个孙小姐的疗养事宜。这可是个大问题呢!他从来没伤过人,而且还是这么「严重」的伤害,万一她以后都看不见了,那……
    柴仲威顿时感到他年轻而无负担的生命里,头一次笼罩了一大片的乌云。
    **
    孙习融安静的躺在单人病房里,左手裹着厚重的石膏,右手打着点滴,额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纱布,密长的睫毛定定的盖住眼,像是仍沉沉睡着般。
    「护士小姐,这孙小姐,她是什么病啊?」王妈压低着嗓子,问着拿药进来的护士。
    「喔,她的左手骨折了,这段时间行动可能会不太方便;额上缝了十五针,只是皮外伤,不过医生担心她可能有暂时失明之虞,如果她醒来了,麻烦妳通知医护站,我们还要为她做更详细的检查。」
    「暂时失明!这么严重啊!」王妈惊呼。
    「对了,王妈,她醒来后可能情绪会不太稳定了妳要小心一点。还有,请妳来的是竞威建设公司的何秘书,她晚点会过来和妳讨论聘用的细节。」护士又交代了几句,才转身出去。
    「可怜啊!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王妈不舍的盯着病床上清丽却苍白的容颜。
    王妈是医院里义工组的一员,已经五十多岁了,是个寡妇,膝下无子女。自从老伴过世后,她便以担任看护维生,平常没接到工作时,也几乎以医院为家,义务帮忙有需要的病患,是义工组里最热心也最资深的一员,所以有需要看护的工作,第一个一定先联络她。
    「唉!还这么年轻,怎么受得了啊!」王妈喃喃自语着。
    忽然,床上的人儿动了动,好象正要慢慢醒来。
    「呃,好痛……」孙习融浅浅的低呼一声,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怎么一片漆黑?
    她伸出双手,想要摸索周围的环境,下意两手同时传来剧痛,左手更像被绑住一般,沉甸甸的,完全使不上力。她倒吸一口气,强忍弥漫全身的酸疼痛楚,一只温暖粗糙的大掌适时的轻按上她肩膀。
    「不要乱动,孙小姐,妳的手骨折了,现在正上着石膏呢,可别动到了。」一个略带沙哑的亲切女声在她头顶响起。
    「这是哪里?天黑了吗?怎么不开灯?妳是谁?我怎么了?」孙习融惊慌的连串追问。
    「这儿是市立医院,听说妳在工地受了伤,手骨折了,额上也缝了好几针。我是医院请来的看护,大家都叫我王妈。」王妈仔细的告诉她。
    「在工地受伤?」昏迷前的影像慢慢的回到她的脑海,她记得自己当时正和领班讨论一楼大厅的区位配置,好象有什么东西突然从楼梯上掉了下来,只听得周围响起一阵嘈杂的惊呼声,她本能的举手护头,再来就是一阵沉沉闷闷的剧痛,接下来,她就再也没印象了。
    「现在是几点了?天黑了吗?妳为什么不开灯?」意识回到现在,她心里突然涌起莫名的恐慌。好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看不见?」孙习融不自觉的嘶喊起来。
    「不要急,不要急,孙小姐,我马上去请医生。医生说还要做检查才知道,现在只是暂时的,妳先不要紧张喔!没事的,没事的,医生马上就来了。」王妈极力安抚她,一边伸手按下床头的呼唤铃。
    孙习融稍稍安静下来,但陌生的处境以及全然的黑暗所带来的恐慌,却一波又一波的紧紧攫住她的心,让她几乎想放声尖叫一番。她极力的抗拒着像随时就要发作的歇斯底里的情绪,右手慌乱的绞着床单,微微的颤抖着。
    没多久,她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一阵轻缓细碎的足音朝她靠近,同时,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问道:「醒来了吗?」
    王妈无言的朝进来的护士点点头,脸上有着忧虑的神色。
    孙习融转脸面向声音的来处。
    「护士吗?我怎么了?为什么看不见?」这是她最迫切想知道的答案,因此她的口气除了急促外,更有着微微的颤音。
    「这只是暂时的,妳并没有伤到眼睛。我们还要做一次脑部超音波检查,等会儿医生会告诉妳详细的情况,先不要紧张,很快就会好的。」护士轻柔的安慰她,并动手开始量她的体温、血压与准备轮椅。
    很快就好?是检查很快就好,还是眼睛很快就能看得见?既然没伤到眼睛,为什么她现在会像瞎子一般?
    孙习融心中充满了疑问,但她只是用仍完好的右手握紧了拳头,并没有再出声询问。
    她要忍耐、要等待,她知道,现在没有人会给她她想知道的答案,她只能静待医生做完更详细的检查。
    是哪个浑帐害的?她仔细的在脑海中过滤工地的人员。这班人已经和她合作过不少案子,彼此的配合度一直很好,虽说她不太爱和人接触,也没有什么朋友,但她待人一向谨慎而客气,从未树敌结怨过,也没听过有什么对她不满的批评或风言风语。
    那么,会是谁呢?谁造成了这个「意外」?
    她兀自沉思着,默默的由着两个她不认识也看不到面孔的人打理身边的一切。她被扶着坐上一把轮椅,推向一条看不见尽头的甬道--
    **
    轮椅的大轮子压在地板上的声音,衬托着医院里人来人往走路、交谈的声浪,这一切声响在孙习融的耳中听来,都只是遥远而模糊的噪音,彷佛隔着一堵巨墙,只不断嗡嗡嗡的吵着,却听不真切。
    苍白的小脸上犹存着泪痕,美丽的大眼睛圆圆的睁着,水漾的瞳仁满布着红血丝,但那直勾勾盯着前方的眼神,却似凝聚不到焦点般,显得空洞而茫然。
    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椅子的把手,显示出强力控制着的忍耐。是的,忍耐心中波涛汹涌的悲切和愤怒,还有想尖叫、想大力揍人的强烈冲动。
    王妈在身后推着轮椅,护士在一旁帮忙,她们都被孙习融刚刚在诊间的表现深深的撼动着。
    按理说,一个健康活泼、正值花样年华的女孩子,乍然听到由医生口中宣判的噩耗,不信、怀疑、伤心流泪、愤怒诅咒,都是正常的反应,甚至声嘶力竭的哀求医生帮忙,或怒火滔天的使性子、发脾气、甩东西,她们也都见怪不怪,习惯了。
    但孙习融的反应却大不相同。看得出来她很震惊、很伤心,但她并未痛哭失声,她只是默默的流泪,泪水以惊人的速度从她大睁的圆眸里成串成串的滚落下来,像决了堤的湖水般,安静无声的滑淌而下,沾湿了整片脸颊,在小巧的下巴汇成一股洪流,浸湿胸前一大块衣襟。
    医生解释着动脑部手术拿掉血块的危险性。毕竟不是很大的血瘀,不致造成生命的危险,除了生活、行动上有所不便,自然复原的机率相当高,也较开刀安全。暂时性失明的例子很多,大多数人也都在日后自然恢复视力,只是时间的长短因人而异--
    孙习融虽然处在震惊及伤痛的情绪下,却仍是仔细的留意着医生的说明,不吵、不闹、不发脾气,是难得一见在此时仍能好好合作的好病人。除了她紧握着把手而青筋浮现的手腕,以及紧抿着的唇形,可以看出她正极力压抑着自己、控制自己的情绪外,她简直配合得有些「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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