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相冲妙姻缘

第14章


    **
    孙习融动了动发麻的右臂。她差不多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关于何芝敏欲诉的衷情,她并不感兴趣,她比较好奇的是,柴仲威真是因为她的缘故,要被迫离开自己的家族事业?
    柴伯竞前两天曾来探望过她,从言谈中,她感觉他是个冷淡自持、有礼而节制,并且可以想见是个处事明快、公私分明的人。
    除了关切她的伤势,且以柴仲威家人的身分向她道歉致意,柴伯竞并无提到竞威和宇轩工程合作上的问题,大家心照不宣的把这次事件归为私人的意外。
    既然如此,又怎么可能以此为由要裁掉柴仲威呢?
    孙习融怎么样都不能理解。
    倒是柴仲威刚才在言语间数度提到她,令她不得不也有几分相信,谷大哥说他禀性纯良、尚带有几分天真热情的评语了。
    肩膀的脱臼早已接妥,左手骨折的部分愈合情况良好,明天回诊就可以拆掉石膏了。偏偏他在此时给她扣上了这顶大帽子,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的。
    不管柴仲威是否要离开他们的家族事业,她都得尽快找个时间和他把话谈清楚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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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仲威恢复得很快,除了手臂、膝上的几处瘀青尚有淡淡的痕迹,脚踝已能行走如常。
    可是闷了几天,迫不及待想出去走走的欲望,却被绵绵春雨淋得意兴阑珊,提不起劲来。并且,在山上住了一阵子之后,柴仲威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竟然不想回去了。
    彷佛有了什么牵挂,让他不能放心的回到台北。而这样不明确的心绪,加上阴霾的天际,和似乎无止无歇的雨水,搞得他情绪大坏,一反平日的嘻嘻哈哈,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唉声叹气起来。
    一阵引擎声在门口停下来,接着是王妈和汪伯低低的谈话声传了进来。
    柴仲威从沙发上起身,踱到窗前往外看。
    是习融,她从医院复诊回来了。
    看着她纤瘦赢弱的身躯在王妈的搀扶下缓缓的步上阶梯,柴仲威的心不知怎的一阵纠紧,一口气憋在胸前,几乎透不过来。
    望一眼王妈犹带怒色的脸,柴仲威犹豫再三,终于嗫嗫的喊出声:「习融……」
    一语既出,却找不到接续的话题,他的神经紧紧的绷着,只能怔怔的盯住五步之遥的苍白小脸和没什么血色的薄唇,等待着厌烦的神色或愤怒的言词朝他扔来。
    孙习融缓慢的步伐顿了一下,一朵微笑奇迹似的轻轻浮上了雪般的双颊,柴仲威相信一定是自己眼花了。
    但接下来,他听到习融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她转头拜托王妈带她到沙发上坐下,并朝着他的方向靠了过来。
    真的,这是真的,柴仲威的心在瞬间活了过来,并且在胸腔内欢欣雀跃的跳动着。连续受了多天的排挤,这突来的友善于他就像梦一般美好而无法确定。
    他没有再留意习融又对王冯说了什么,只见王妈忽然离开了。在一片诡谲,怪异,令人不安的静默中,他只能默默的等待眼前的人儿再开口对他说些什么。
    「仲威,你怎么突然变哑了?」孙习融带笑的嗓音响起,音调里有着意料之外的轻松和惬意,轻易的打破了僵局。
    「我……我没想到妳还愿意和我说话。」声音中隐隐含着连他都不自觉的激动。
    「喔。」她静了一下,又接着说:「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我听说你脚受伤了,好些了没?」
    「听我说--习融,我很抱歉!」他激动而急切的说着,以着不顾一切、豁出去了的口吻。「带妳出去却没有顾好妳,反而还害妳又受了伤,我真的很愧疚。如果……如果妳要怪罪我、骂我或打我,我都没话说,我只要妳知道,我是真的很抱歉。」他脸上是满满的愧疚和懊恼,两眼定定的盯着她的表情,带着乞求和期盼。
    孙习融有些愣住了。她不知道他的反应会这么强烈,她曾私下揣测他或许真是有些内疚不安的,但没想到是如此牵念、挂怀,她心里有些意料之外的温暖,甜甜的溢满胸怀。
    「仲威?」她伸出双手探寻着他,一下子就被一双大掌握住,他的手坚毅有力,却又感觉得到小心、谨慎的抑制,并不真捏紧了她。
    「我没事的,你不要这么担心。瞧,连石膏都拆掉了,这不是好很多了吗?」
    左手封了好久的石膏终于拆除,肩上的关节也不再疼痛,孙习融好心情的什么也不想计较了。
    她笑着说道,想抽出手安抚的拍拍他,却挣不出他轻柔但又紧紧圈住的热气掌握,遂只能继续用柔缓的语调轻轻说:「我没有怪你,真的,你不要如此自责。是我自己没有弄清楚环境就随便走动的,根本不干你的事,何况我听说你为了拉住我,脚踝也扭伤了,是不是?严重吗?」
    一股热气上涌,心底自责加上委屈叠起的巨石「碰」一声粉碎,堆砌了多日的压力一旦在突然间解除了,反而有种空荡荡的虚弱感。不能相信习融竟会如此轻易的原谅了他,还关怀他的小小伤势,这使柴仲威一时无言以对、深深的动容了。
    「仲威,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孙习融微微蹙起眉心,心里直觉不对劲。他的沉默太过反常了。
    「妳真的……真的不介意吗?妳不生气?不想骂骂我、撵我走吗?」柴仲威怀疑的问,声音充满了不确定。
    「嘿,你真当我是坏脾气又心胸狭窄的人了,是不是?」孙习融展颜一笑,又说:「看来在医院的那一次经验,真的给你留下很深刻、很恶劣的印象了。」这一句不是询问,而是结论。
    「不,妳别误会,我不是对妳印象恶劣,而是对我自己。几次相处下来,似乎我总是不断的带给妳灾难,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一直自认温文尔雅,对女孩子体贴、照顾有加的自己,是这么一颗灾星,我简直就是一支大扫把。」语带诙谐,实则暗藏着自厌自弃的情绪。
    孙习融脸上的笑容扩大、加深,漾了开来,轻笑道:「为什么这么自责呢?我都说了这事不能全怪你了。其实刚开始,我是有些生气的,你知道,因为肩膀脱臼真的很痛嘛!
    「不过这几天来,我不断的回想起那天的情景,才慢慢的醒悟,我才是害自己跌那一跤的最大元凶。我太神经质了,跟你谈过那一席话,不知怎地就突然迷信起来,没有考虑到自身的状况就盲目的移动,还害得你也跟着摔了一跤,现在想起来,我心里还真过意不去呢!」
    柴仲威一直没有放开的手倏地收紧,手心也愈加的烫热,他急切的语调在孙习融身前响起,脸距离她的鼻尖不过数寸。
    「真的?妳真是这样想的?妳不知道,这几天我自责得要死,家里其它的人也全都怪我,我老哥还冲回来海削了我一顿。更过分的是,他们全都联合起来不让我见妳,好象一让我见了,妳就又要遭殃了似的。习融,妳真是太善良了,现在听妳这么说,我心里就放心多了,见到妳的手臂又能活动自如,我比妳自己还高兴,真的。」他不断加强语气,好似不这么做,就不能表达心里的感动。
    他这样情真意切的激动表白,看在孙习融眼中,宛如漫画人物涕泪泣诉般荒谬好笑,她脸上的笑容也就更加的掩不住了。
    诚然,她是没有见过柴仲威的长相,也无从想象起,但以往看过而深印脑中的十足卡通人物,不知怎地,就这么自然的配合着他的告白,生动活泼的跃了出来,教人挡也挡不住。
    「像你这么有良心的人,倒是少见了。告诉我,像你这样心慈手软的奇葩,是怎么样才能在奸险诡诈的商场存活下去的?」
    对自己无法抑制想大笑的冲动,孙习融不免觉得有些尴尬,加上柴仲威近在咫尺的鼻息,让她忽然感受到一股陌生的压力,她心跳突地紊乱起来,只好微微侧过身,随口丢了个话题搪塞。
    柴仲威并未察觉她的异样,只见她如此轻松自在的拿话消遣他,笑得如无事般惬意兴味,不知不觉慢慢放松了绷紧的情绪,口吻也沾染了几分俏皮。
    「这其实不是问题,妳难道没听说过我只是竞威的『挂名副总』?公司的经营实际上都是我老哥在负责的。」
    孙习融微微挑高了眉。
    只听柴仲威又继续说下去:「虽然我进公司也一年多了,但一方面兴趣不在此,另一方面,我老哥也不过要我在决定自己的路之前,好好了解一下台湾商场的生态,并不强逼我一定得分担家族的责任,所以,」他耸耸肩,「我只是个见习的闲人,还不需要为了利益的关系而强迫自己改掉『美好』的本性。」
    「所以,」孙习融沉吟的接着说道:「你真的是个游手好闲、无所事事的纨侉子弟?」
    「唉!」他搔搔头,不觉有些讪然。「说难听点,是有人这样批评啦!」
    其实从以前到现在,他一直未曾在意别人的戏谑以及带着嘲讽的眼光,仍旧大刺刺的我行我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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