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以“归真”为名,显然是取自返璞归真之意。
才短暂的体验片刻,凌菘就已经感受到了与众不同之处。
楼里雕窗画栋,古意盎然,进出之人几乎没有凡俗,每一个坐在这里面的客人都身怀修为。相当一部分人的修为还很高深,凌菘根本看不透。
一眼望去,宛如在面对一道恐怖的深渊,难以估量。
也不敢过多窥视。
相比于其他客人面前那些精气四溢的茶饮、点心,凌菘面前摆着的这些东西,就像她的修为一样,在此地可谓是毫不起眼。
好在也没什么人嘲笑她,反而是有不少人时不时打量她一眼,大概很惊讶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居然独自出来闯荡江湖。
“唉,诸位,你们有没有觉得,如今似乎又是一个大争之世到来了啊?”
“什么大争之世,不过是‘江山代有人才出’罢了。每过那么百十来年,总会有几个天之骄子冒出来,有什么好稀奇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就拿近几年在咱们中州声名鹊起的王舒炎来说,一介散修,没人知晓其来历,却能力敌重华宫圣子,交手数百招不落下风。在重华宫老辈高手杀到之时又从容离去,已经展现出了一丝丝的无敌风采。”
“是啊,重华宫这一代的圣子可不弱,年不过二十岁,却已经触摸到了第四个秘境的门槛,修炼速度让许多老辈人物望尘莫及。”
茶楼里,这些南来北往的修士们一边饮茶,一边随口交谈议论着修行界之中的事情。
凌菘安静坐在一旁,仔细聆听着他们的谈话,对于这些人口中所提及到的人物充满了好奇。
事实上,这也是她来茶楼的原因,她想要多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
这些年为了等待兄长从异域归来,她几乎足不出户,也没真正接触过什么修行界的同道。除了羽化神朝之外,连中州有哪些强大的势力她都不清楚。
而如果想要尽快提升修为,寻找一方大势力加入进去,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
“时代变了,前段时间在令丘城的望仙楼里,有老辈高手明确说过,而今的天地环境比起千年前已然大变。万载过去了,羽化大帝的帝道法则彻底消散,不再压制世间万道,悟道修行会变得更加容易。”
“的确如此,寻龙师祝云礼前辈也说过类似的话。近些年中州地脉活动变得更加频繁起来,一些地脉翻身如龙,元气喷薄,比以前强盛了许多倍。”
“说起来,羽化神朝不愧是出过大帝的无敌势力。他们早很多年就预知到了这些变化,前些年一直在天下各地搜罗修炼奇才,全都带回了祖地秘密培养。”
“以羽化神朝的能力,而今数年过去,恐怕那一批天才都已经成长到一定地步了。说不定用不了多久,就能看到他们出山历练。”
凌菘眼睑微低,这些人还在期待着那些天才们将来出山后大放异彩,殊不知,那些人早就……
她低头拿着一块桂花糖糕细嚼慢咽,味蕾上的香甜并不能掩住她神情上的那一抹伤感。
“即便没有那些天才,羽化神朝这一代也不容小觑,他们的圣子与圣女俱是人中龙凤。”
“栎阳皇子、鹿台山传人徐豫川、月神殿的知忆仙子、姑射皇朝的安平王世子……还有寒水教的圣女善若仙子,唔,算起来,光是中州都快两只手数不过来了,英才齐出啊!”
“这还没算那些特殊的王体与战体,也不包括东荒、南岭、西漠、北原这四大域的天才,对了,还有妖族。天地大兴,灵气旺盛,妖族必然也会迎来一个爆发的时代!”
“你不说我都忘了,听说太妖谷那边二十年前天妖体外出历练被神秘势力劫走之后,前些年又出了一具天妖体。”
“连出两代天妖体?妖族真是要大兴啊!”
一群人惊叹连连,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
这是天骄人杰扎堆出世啊!
凌菘也暗暗吃惊,不过却是惊讶于太妖谷的天妖体被人掳走这件事。
她有种直觉,怀疑这很可能是羽化神朝的杰作。
“小妹妹,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忽然间,一个身穿月白水袖留仙裙的年轻女子走了过来,她长着一张瓜子脸,身段苗条,很是俏美。
“唔……姐姐请坐。”凌菘环视一周,发现这一层楼确实没空桌了,也就没有拒绝对方的请求。
那女子在她对面落座,满头乌发盘在脑后,梳着如蝴蝶一般的双髻。柳叶眉、丹凤眼,皮肤似牛奶一样白皙,明眸皓齿,朱唇点绛,身上散发着一股非常好闻的清香。
她的到来,让茶楼里似乎都明亮了几分,真真切切让凌菘体悟到了“蓬荜生辉”这个词的含义。
周围不少人都朝着这边望来,尤其是一些男子,眼神充满诧异,随即窃窃私语,窸窸窣窣的议论了起来。
凌菘顿时明白过来,这大姐姐的身份可能非同一般。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可惜跟我坐在一起,似乎有些明珠蒙尘了呢。楼上应该还有位置,姐姐你为何非要来这一层呢?”凌菘直接问道。
归真茶楼共有五层,今日没有洗髓灵茶供应,不会全部坐满。
这女人偏偏要来二楼这里与她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儿”拼桌,凌菘可不认为是自己长得可爱。
“因为姐姐也喜欢听故事呀。”女子白衣胜雪,天生丽质,笑起来时右边唇角会荡漾起半个酒窝,媚而不俗。
她轻轻托住半边腮帮子,面露神往之色,说:“那么多不世天骄,一个个都说具有无敌之姿,却不知谁才能真正无敌呢?真想跟他们过过招呀!”
此言一出,整座茶楼里都安静了下来。
凌菘瞪大眼眸。
这个大姐姐果然不是常人,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出了最张狂的话。
“我叫江醉云,小妹妹怎么称呼?”白衣女子笑盈盈地问道。
“果然是她!狂战侠女江醉云。”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其师无量子因为好酒被人称作‘半个酒仙人’,曾在醉酒状态下以一敌三,完败三名同阶敌手,那一战打得天上的云朵都溃散万里,江醉云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九秘之斗战圣法夺天地造化,完全是为了战斗而生的无敌秘术,她师父凭借斗战圣法搏出个‘半个酒仙人’的称号,她自己出道数年,也得了个狂战侠女的江湖花名。”
凌菘心中愈发吃惊起来,斗战圣法、狂战侠女……
听名字就不简单。
这个女人很强大,不仅是体现在修炼的天赋根骨上,更在于她所修行的秘术极其恐怖,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秘法。
这种秘术连一些大势力都觊觎不已,曾派人专门猎杀过他们师徒,想要夺走这一门秘术。可惜都被他们走脱了,数次算计皆是竹篮打水。
最后那些大势力也只能暂时放弃,免得丢脸以及造成更大的损失。
这师徒俩可不是什么善茬,追杀他们的人,不少都被反杀了。
听着众人这些议论,凌菘不禁好奇,道:“为什么你师父叫‘半个’酒仙人?”
“因为这世上并没有真仙,能被称作半个仙人,已经是江湖同道的抬举了。”江醉云说道。
把别人对自己师尊的尊称说做是抬举?
凌菘嘴角微张,一阵哑然。
这可真是孝出强大了。
“你不用感到惊讶,我师从来就教我做人要坦坦荡荡,少弄虚作假。
他虽然修为高深,但距离成仙还远得很,别说成仙了,连证道都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所以江湖上的朋友称他为半个酒仙人,不是抬举是什么?”江醉云说得理直气壮。
凌菘再度哑然,没办法接这话。
这时,茶楼的伙计送来了江醉云要的龙须翡翠茶。她拿出两只杯子,倒满其中一杯后,推到了凌菘的面前。
“萍水相逢,能同桌共饮是缘分,这杯请你。”江醉云抬手示意。
龙须翡翠茶是归真茶楼的招牌之一,价值不菲,一杯茶就顶得上之前茶楼送给凌菘那壶百宝茶十几倍的价格。
而且这种茶水只以‘源’做交易购买,不收世俗金银。
如此贵重的东西,江醉云就这样以‘缘分’两个字送给了凌菘。
不得不说,她真的跟其他人口中所描述的那样,是一个很地道的江湖侠女,举手投足都充满了豪爽大气。
“多谢江姐姐。”凌菘真诚道谢。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江醉云纤细的手指捏着茶杯,小酌了一口,眉宇间英气外露。
“我叫凌菘,会当凌绝顶的凌,草木公的菘。”
“凌菘……”江醉云眉头微扬,“凌冬晚凋,四时常见,有松之操,故曰菘。好名字。”
“姐姐的名字也很好听。”
“好听才怪,我本来应该是个娇娇大小姐的,都怪老头子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让我变得像个暴躁狂一样。你别看他们当面称我狂战侠女,似乎很威风,其实背地里都喊我母老虎来着。”江醉云又饮了口茶,撇撇嘴满脸不屑。
“……”
凌菘抿嘴轻笑,对这个大姐姐的印象不算差,甚至觉得对方有些好玩。
不过毕竟是初识,她也不好冒然评价对方的师尊,只能换了个话题:“江姐姐,我刚才听他们说你修的是九秘斗战圣法,还说这是一门古老而强大的圣术,有很多人都心怀觊觎。
那你这样孤身一人来到羽化神朝的疆域腹地,就不怕被羽化神朝的人给惦记上吗?”
“怎么不怕?不过行走江湖,有些时候可以退避三舍,有些时候却是不能退缩。我为宝髓而来,修为到了瓶颈,需要它来助我突破。”江醉云叹道。
“什么宝髓?”
“你不知道?”
两人都微瞪眸子,互相吃惊。
“我……是意外从别的地方来到这里的。”凌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来历,只能含糊其辞,表明自己对宝髓的事情确实不清楚。
“还能这样?”江醉云错愕,而后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嘟哝:“我还以为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老妖怪,看来真是看错了。”
凌菘的脸色顿时一滞,旋即腹诽不已。
果然,这大姐姐是带着目的过来找她拼桌的。
可惜江醉云要失望了。
凌菘真的只是一个十岁小丫头。
“江姐姐,你说的宝髓……什么情况呀?能跟我说说吗?”凌菘追问。
“城外大庾岭有异兽出没的事情你知道吧?”
“听说过。”
“其实并非是异兽,而是一只银色的飞天神夜叉。这种生灵乃是上古不世高手死后的尸体所化,能诞生它们的地方,必然是夺天地造化的神圣宝地。”
江醉云挑关键的内容跟凌菘讲了讲。
中州地下多龙脉,这些龙脉是可以移动的,最近大庾岭地下就来了一条非常强大的极品龙脉祖根。
它能孕育出飞天神夜叉这种邪恶生灵,自然也能孕育出稀世奇珍。比如一滴可抵价十几万斤源的极品龙髓,甚至还可能有其他仙珍伴生。
普通龙髓已经是世间罕见,宝髓则是极品龙髓,是其中的珍品,称得上可遇而不可求。
至于更加珍贵的神髓,那就更是千百世难得一见了。
传说中,但凡有神髓出现,几乎都是已经通灵,化形为生灵了。若能捕捉到,其效果堪比不死神药!
大庾岭地下有极品龙脉祖根出现,很可能孕育有极品龙髓,这种消息自然引人瞩目。
哪怕是江醉云这种身怀重宝的人也忍不住赶了过来,想要碰一碰机缘。
“其实还有很多人都到了,只是没有露面而已。”江醉云道。
“一滴宝髓价值十几万斤源,一壶龙须翡翠茶要三斤源,我身上现在连一粒源都没有呢。”凌菘轻轻叹气,感觉贫富差距好大。
“怎么样,是不是很心动?要不要跟姐姐一起去看看?肯定会很热闹的。”江醉云微笑道。
“可是那些人肯定很强吧?我这么弱,去了说不定白白送命。”凌菘皱了皱鼻子,虽然确实很心动,但又不太想趟这趟浑水。
“正因为你弱,别人才不会在意你。再说了,我跟你一起,就算有事,打不过,咱们逃总可以吧?”江醉云朝着凌菘眨了眨眼,美眸不断怂恿。
凌菘对她这番话的真实性倍感怀疑,总觉得是忽悠的成分居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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