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瑛郡主

第79章


  “放开我,我要找爹爹”,娇娇嫩嫩的声音,配上板得死死的脸,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跟哥哥说,你叫什么?”楚月潇有些爱不释手,双手抱着娃娃的肋下,提到面前,脸就要凑上去亲一口。
  “色狼”,“啪”,娃娃反应极快,嫩生生的小手硬是锤到了楚月潇的脸上。
  “色狼?”楚月潇瞪大眼睛与娃娃对视良久,“哥哥不是色狼”,很义正言辞地纠正。
  “有病”,“啪”娃娃伸脚就踢上了楚月潇的下巴。
  “什么?你说哥哥有病?”楚月潇提起娃娃的后领,准备惩罚一下,不想,刚提起那衣服,娃娃的胳膊便竖了起来,身子顿时掉了下去,一下子又摔在了地上。
  “爹爹,有色狼!”娃娃坐在地上,捂着胸扯着嗓子对着旁边的酒楼哀嚎,那情形,像是活活被人扒了衣服。
  “哈哈,小家伙,你没伤着吧?”楚月潇很尴尬的提着娃娃的外褂,天气极热,娃娃里面没穿东西,白嫩嫩的肌肤露出来,玉人一般。
  “哼”,娃娃一把扯过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扒开人群去找自家父王。
  楚月潇含笑看着一个强壮的男子弯身把娃娃抱在怀里拍抚,那小娃抱着爹爹的脖子指着他,楚月潇歉意地躬躬身,那男子瞪了他一眼,寒光闪闪!
  “阿冽,那小娃讨喜吧?”楚月潇摸着下巴,一脸羡慕。
  “公子,那是人家的孩子”,所以你就别想了。
  “哎,可惜,可惜”,楚月潇连连摇头,惋惜地走了。
  娃娃这边,泰王爷把自家女儿的衣服重新穿好,暗骂世风日下,这么小的孩子也有人欺负,“阿瑛,乖,以后父王帮你教训他”。
  “哼哼,父王他都跑掉了”,卫离瑛嚷嚷。
  “跑不了,早晚会落在父王手里”,泰王爷拈起一小块糕点小心地塞进女儿的嘴里,随口安慰。
  十几年后,泰王爷不知不觉把欺负女儿的色狼摔打了一个下午。
  
楚月潇(一)
  我身世显贵,不要误会,我说这话,不是为了显摆,身世显贵之人何其多,但显贵之人过的如我这般的怕是不多,我的日子过的很“显”很“贵”,却每日心惊胆战,愁闷不堪,看着一个个亲人互相算计,或者被无辜牵连,我很心痛,这些人,为什么要斗呢?大家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我是嫡子,但可以的话,我愿意让出这个位子。这个身份一点都不好,你们还要争它吗?
  大姐,你笑的一脸温婉,经常拍着我的脑袋笑着递给我一块块甜的发腻的点心,虽然那点心一点也不好吃,但,是大姐给的,我会很开心的吃下去,可是,那日你给我的点心,太漂亮了,我不舍得吃,拿回去喂了傻傻,傻傻吃的很开心,我也很开心,真的,可是,第二天傻傻躺在窝里再也不会动了,大姐,我抱着傻傻哭了一天,第一次尝到了失去的疼痛,不仅是失去了一个伙伴,更是失去了亲情!你们大人常常说我纯善,我直觉那不是夸奖,当时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但这不说明我笨,傻傻怎么死的我知道,如果没有傻傻,我也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就从那天开始,二十多年的时间我便开始了痛苦的煎心人生,那天夕阳西下,映得定威公府一片似血,“阿潇,以后不要再吃别人给的东西了”,朦朦胧胧中,莎莎姐姐似乎念叨了一句,年幼的莎莎姐,沧桑得不似女童,可是,当时的我还是不明白,哥哥姐姐也是“别人”吗?
  当时的我心痛的快要死掉,可是后来才知道,那点痛与后来的相比根本不算什么,先是照顾我的丫鬟姐姐一个个出了意外,后来连与我一块玩耍的家仆小童也一个个的离开或者叫做“死去”,我不知道是我的运气太好,还是母亲的手段太强,虽然受过惊吓,受过伤,性命却一直还在,但我宁愿我早早死掉。我不知道从来娴静温柔的莎莎姐姐也会有那么仇恨的眼神,也会有那么快的速度!她在我眼前倒下的时候,我感觉到心有刹那间的停止,血从她的胸口喷出,口中也咳出了很多,血喷在了我的脸上,我想说话,我想叫“姐姐”却怎么也叫不出,旁边黑衣人的上身还在蠕动,我想上去刺一剑,可是,我的姐姐还躺在地上。眼前人影幢幢,有人似乎在叫我,但我听不见,可莎莎姐虚弱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我的耳里,心里。
  她说,“弟弟,以后你要好好的,姐姐不在,你也要很开心的活,然后离开,弟弟,一定要离开”。这是我的云莎姐姐,仍然年幼的云莎姐姐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于是,尽管我的心在一点点的变凉,但我仍然努力让它跳的欢快,我要好好的,要开开心心的,然后离开。
  那年我五岁,五岁的人在府里不能称作孩子,也没有人认为五岁的人是个孩子,当然,你要是见过我的兄弟们是怎么相残的话。
  冷冰冰的府邸,冷冰冰的人,如果不给自己找个寄托,怕是活不下来,所以府里的人争斗,乐此不疲,那已经成为了他们存在的本能,不管老少,亦不论男女!
  我很软弱,我知道,即便他们手上都不干净,甚至死有余辜,但我仍然下不了手去残害他们,我的同源们,我同源的母亲们!所以,我在府里,仅是自保,对于这点,我的父亲失望透顶,转而去寻找更好的继承人,我的母亲嗤之以鼻,然后继续争斗。那时,我脸上挂着笑,心里却空洞洞的,没有人能理解我,没有人能安慰我一下,直到我碰到了那个一直养在别院的四弟,鼓鼓的腮,一笑会有一个小小的酒窝,羞涩而纯真,我以为他是不同的,别院的环境比府里好太多,我自以为是的认定,我的四弟是个单纯的孩子,然而我却忘了,狼的孩子还是狼,当然,我是个怪胎!
  我把我的四弟当做亲弟弟,像我的亲姐姐对我一样的对他,我自认为是个不错或者说很好的哥哥,尽管我只比他大四个月。
  定威公府等级很森严,我以为有我的保护,四弟不会有什么龌龊心思,所以我忽略了他的复杂眼神,也忽略了他突然而起的亲近,更加忽略了他偶尔暴露的阴狠,所以后来,我被他骗,被他利用,被他蚕食掉势力,甚至被他谋害,这些都怪不得别人,只是我太软弱罢了。纯善,姨娘们说这个词的时候,那不正常的脸色和语气就是这个意思了吧?在定威公府,纯善被蔑视鄙弃的,看看,这北煜赫赫的名门,这传承百年的大族,这人人称羡的贵胄,这腐朽到骨子里的定威公府,我的家,我一直想逃离的家。
  
楚月潇(二)
  我十二岁开始外出游历,为我脱离家族做些准备,是的,我还没有忘记我的目标,是姐姐的遗愿也好,是我逃避也罢,就算是我心底的渴望吧,我想着离开,想着去寻一个可爱的妻子,生几个可爱的孩子,想着我要好好对待我的妻子,好好教导我的孩子,听妻子叫我“潇哥哥”而不是“老爷”,听孩子叫我“爹爹”而不是“父亲大人”。虽然我只有十二岁,在别处也就是个刚知人事的少年,但我是定威公府里长大的人,人性伦理的不堪与龌龊,早就逼迫着人长大了。
  我在二十岁上才遇见了阿瑛,地点很不好,美人阁,更不好的是,与我谈生意的张老板竟然调戏了阿瑛,这个初遇差的不能再差。当然,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是个差劲的初遇,只是哀叹,被这帮子人一搅和,我在南华的生意还没做便完蛋了。
  南华,是我脱离家族的重要据点,只要我在南华站住了脚,那么脱离家族就会轻松很多,北煜皇家是不会要一个,也不会放心一个与别国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世子。
  可惜,我这个打算落了空,母亲这几年盯人盯的紧,以后再想出来很难,而且我就要成亲了,与丞相府联姻,这样一来,我的阻力似乎又加上了一层。
  在迎仙楼我又见到了阿瑛,那时我只以为她是个漂亮的小贵族,绝对没有把她与说书人口中的“昭瑛郡主”联系起来。
  阿瑛,一个小少年独自坐在一旁,尽管当时迎仙楼里有不少出彩的人,但偏偏最引人注意的还是这个小小少年,那时的我便是最受吸引的一个。我还记得,清爽的早晨,阳光正好,那张瓷白的脸上柔柔地漾着一抹笑,画一般,这座酒楼,这酒楼里的品茶人,这酒楼外的尘世都变作了背景。只一眼,美好得便能让人沉醉其中,我恍了恍神,迈步走向她,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和她接触一下,即使随便找了由头聊上几句也好。
  这第二次见面也说不上好,阿瑛的防备心之重,也是那时候被我得知的,但看她笑的欢快,我自己心里的沉重似乎也轻了好多,而且,那张笑脸真的很能让人随之开心起来,反正我觉得我自己是很舒坦的。
  其实现在想想,我与阿瑛的前几次见面都称不上好,最差的是第三次,她被我伤了,我却被她骗着掉了十几年不曾掉的泪,那个场景,阿瑛躺在我怀里的场景,还有那血腥味以及气若游丝的交待声,一瞬间便把我带到了十几年前,不甚清晰的月光下,似乎是莎莎姐就要离去,秀丽的南华皇宫也似乎变成了阴森的定威府。
  发现自己被骗后,我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谁让我遇到的是阿瑛,注定是我要放在心尖上的人呢?只是被她噙着眼泪的眼睛,还有那泛着月光的脸给乱了心神,成了日后心底不能开口的想念!
  静安寺之行,是与阿瑛的第四次见面,小树林里,我与风依柔,她与杨进,在以后的几年里,这一幕常常让我嘴里苦涩不堪,心里狼狈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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