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影王朝

第二十七章 初入朝堂


    魏启进京的排场弄得很大,丞相吕夷初率百官出城5里迎接,并且没有就近从西值门入城,而是绕到南勋门,由宽阔的御道直达永安门。
    百官先进入皇极殿排好班后,魏启才在礼部尚书和宗亲府大臣的引导下,步入大殿。当魏启身穿皇子服侍走在大殿之时,一些弘治朝见过弘治皇帝的老臣不由泪流满面、唏嘘不已。
    靖安皇帝坐在御座之上,看着魏启止步,行完三跪九拜的大礼,朗声说道:“不孝侄魏启,拜见皇伯父。”也禁不住心情激动,颤声说道:“快起来,快起来。”
    等魏启站起身,由于距离远,靖安帝还是看不清,他招手道:“启儿,到上面来。”
    魏启有些迟疑,邱得用忙走下阶樨,引导他由旁边的台阶走到御座旁跪下。靖安帝仔细打量着魏启,不由喃喃道:“象,象,你真象你父亲。”
    魏启的眼泪夺眶而出,哽咽地喊了一声:“皇伯父!”
    靖安帝想站起身,但动了一下没有站起来,邱得用忙想上前搀扶。靖安帝止住他,然后一用力站起身,走到魏启身边,亲手扶起他。
    吕夷初见状,带领百官下跪高呼:“恭喜皇上,恭喜启皇子。”
    靖安帝转身坐回御座,道:“平身。”众大臣起身后,他接着说道:“上天护佑,列祖列宗英灵,先帝之子遇难成祥,重回皇室,这是大随的喜事,天下的喜事,着大赦天下,普天同庆。”众臣一起山呼“万岁。”
    接下来,由宗亲府大臣陪同魏启前往太庙祭祀,随后颁下圣旨,封魏启为明亲王,又将原太子府改为明亲王府,赐给魏启,一应侍奉、宿卫均按照亲王礼制配备,当晚魏启等人便入住了明亲王府。
    第二天,按照靖安帝的旨意,魏启带着叶七,到后宫拜见各位妃嫔。靖安帝的皇后早逝,一直也没有再立,几位老的皇妃或老或病,已不问事,后宫主事的是年轻的丽妃,中午就由丽妃招待二人午膳。
    丽妃才三十多岁,漂亮精明,对二人十分亲热,拉着叶七的手嘘寒问暖,嘱咐她以后没事经常进宫说话。对魏启更是表示出特殊的关爱,听完他流落在民间的简单情况后,唏嘘不已。随后命人拿出大批的礼物赐给魏启,还单独赐给叶七几样宫中专用的化妆品,笑言叶七天生丽质,本不需要这些,算是锦上添花。
    邱得用全程陪同,路上向魏启介绍了宫中和内省的很多情况,当魏启问到弘治年间的情况时,邱得用轻描淡写地说,他当时虽然也在宫内,但职分较低,所以勉强逃生,再多的事情也不清楚。
    又过了几天,靖安帝把魏启单独诏进宫,直接来到平时起居的慎明宫养心阁。靖安帝倚在炕上,魏启行完礼后,他让魏启坐在炕上的下首,伯侄二人开始叙话。
    靖安帝仔细听过这些年魏启在民间的经过,又问了他都读过些什么书,知道他已获得秀才的功名,十分宽慰。听到女官桂香多年来含辛茹苦地陪伴,他转头对邱得用道:“告诉吕夷初,女官叶桂香不计生死,救出皇子,看护皇子多年,着封二品诰命夫人。”
    魏启连忙下地,磕头谢恩,靖安帝让他起身,重新坐下,问道:“你如今初回朝廷,有什么打算?”
    魏启道:“侄儿不能在父母前尽孝,只愿多陪伴伯父。”
    靖安帝点头道:“你一个人在外孤苦多年,我如今也没有儿子在身边,我自然不会让你远离。只是你在民间多年,对朝政十分生疏,现在应该抓紧时间学习。”
    魏启道:“伯父说的对,侄儿愿入翰林院学习。”
    靖安帝摇头道:“经史子集当然要学,但当务之急是学习政务。这样吧,按朝廷制度,宗室亲贵不得与当朝大臣来往,我给你指派两个大臣做老师,每月初二、十六到你王府授课,平时你有疑问也可以随时请老师进府求教。其余时间你可以到翰林院学习。”
    魏启道:“伯父派哪两位师傅给我?”
    靖安帝道:“礼部尚书薛家壁精通各朝礼制,学问鸿深,又多次出任考官,门生满天下;都察院左都御史左振昆持身刚正,精明干练。朕让他二人给你当老师,今后更是你的左膀右臂。”
    魏启道:“多谢伯父,侄儿一定好好跟二位师傅学习。”
    靖安帝又笑着说道:“我听丽妃说起叶七,真是赞不绝口,还有人说过她像极了你母亲。这次她能从巡检司手上轻易地把你劫走,一身的本事更是不得了。她现在住在你府上?”
    魏启不由脸一红,道:“我表妹起初怕我卷进五斗米教,巡检司不知我的真实身份,会对我不利,才出手相救,请伯父见谅。”
    靖安帝笑道:“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你外婆护孙心切,也是人之常情。叶七功夫了得,有她在你身边保护,我更放心。至于你的婚事,我会做主的。”
    魏启道:“多谢伯父。”说完望向靖安帝道:“伯父,我对我父亲没有印象了,您能说说他吗?”
    靖安帝停顿了一下,有些伤感地说:“你父亲是个仁君。从小知书守礼,对我这个大哥尊敬有加,对弟弟们关爱、照顾,你二叔从小顽劣,惹了祸都是你父亲帮忙遮盖,为这个不知道挨了你爷爷多少次冤枉惩罚。他看起来性格温和,但在大是大非上从不退步。那时一个国公庄园里的农奴,因为妻女被管庄的管家欺辱,打了管家,那个管家居然杀了农奴全家,结果激起民变。事后那个国公要把所有参与的农奴全部处死。你父亲调查后力主从轻处理农奴,严惩庄园管家,事后你父亲更是提出废除农奴制。但当时你爷爷觉得时机不成熟,不同意,你父亲据理力争,惹得你爷爷大发雷霆。你爷爷的脾气没有人不怕的,连你奶奶都劝你父亲低头,但你父亲就是不认错。结果你爷爷一怒之下,把你父亲贬去了蜀郡。”
    说到这,靖安帝激动起来,连连咳嗽,魏启忙下炕来到他身后帮着抚摸后背,邱得用忙端来一碗温参汤,靖安帝喘息一会后,慢慢地喝下参汤,示意魏启回去坐下。
    靖安帝接着说道:“当时的蜀郡还是蛮荒之地,你父亲到了蜀郡,没有消沉,而是四处奔波,组织府县推广江南农具,大力兴修水利。又亲自深入蛮族腹地,安抚各处蛮族,最终蜀郡大小100多家蛮族土司,真心归附大随。蜀郡安定以后,几年时间不仅不再需要朝廷救济,每年还开始上交大批赋税,由蛮荒变富庶。”
    说到这,靖安帝脸上泛起了红晕,充满了向往之色,魏启也不由被感染,追问道:“后来呢?”
    靖安帝道:“后来你爷爷病重,派人把你父亲接回来继承皇位。当时你父亲已经娶了你母亲,原本答应你母亲不回京城,但他们不忍心拒绝你爷爷,最后还是回到京城。你父亲继位后,开始大力改革,科举取士、废除农奴制,我大随国势日盛,北却鞑靼、西降回鹘,军力、国力一时无两。”
    靖安帝脸上现出黯然神色,叹息一声道:“可惜你父亲还是心软,你母亲还有我,都劝过他对世家大族注意防范,先下手灭了几家可能作乱的国公,但你父亲总说,多行不义必自毙,要等到他们先动手,再名正言顺地行动。最终酿成祸患,还是双双遇害。”
    靖安帝心情沉重地叹口气道:“如果当年我能提前两个时辰赶到的话,你父母就不会殉难,可惜路程远了,我率精骑日夜兼程还是来不及。”
    魏启道:“听伯父告诉侄儿这些,知道我父皇是个仁君,侄儿欣慰无比。”
    邱得用在旁轻声道:“陛下,该用午膳了。”
    魏启忙起身道:“伯父有年纪了,侄儿累您说了这半天,实在惶恐,请伯父用膳,侄儿先告退。”
    靖安帝道:“今天原本就是准备我们伯侄一起吃饭,见到你,伯父心里高兴,精神也觉得好了许多。走吧,我们一起用午膳。”
    第三天,靖安帝就颁下谕旨,指派薛家壁、左振昆为明亲王老师。当天二人便来到明亲王府,在王府大厅上,魏启分别对二人作了三个揖,二人各自还了一揖,便算拜师礼成。
    魏启对薛家壁已算很熟了,不仅因为他是薛家兄妹的叔父、冒襄姐夫的房师,还因为他去西安接的自己,在回京城的一路上,两人已经多次长谈。
    而左振昆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也是久仰其名,知道他对贪官铁面无私,对朝政见解精到,尽管号称“铁面御史”,处理事情却不拘泥,也不墨守成规,胸中自有大丘壑。
    对于皇伯父指派的这两位师傅,魏启从心里高兴,感觉到伯父是真心希望自己尽快熟悉朝政、熟悉朝堂。因此请二人坐下后,立即迫不及待地请教二人,如何开始学习。
    二人对望一眼,因为薛家壁年长,而且科名在前,便先开口说道:“殿下,我们二人商量过,我主要给殿下讲经还有朝廷各种礼制;左大人主要给殿下介绍我朝大政、国是。殿下自己学习中遇到疑问,随时向我二人提出,我们互相切磋。”
    魏启道:“太好了。但二位师傅平时公务繁忙,每月只有两日授课,其余时间我想去翰林院听讲可好?”
    薛家壁道:“殿下勤勉,当然是好,但翰林院主要还是学习经书,政事、实务才是殿下应该尽快熟悉的。”
    魏启道:“目前皇伯父还没有安排我听政,我只能先跟二位师傅学习。”
    左振昆道:“我倒有个主意,殿下既可以到翰林院学习,又能真正接触到政务。”
    薛家壁闻言,眼睛也是一亮道:“对呀!”
    魏启忙道:“是什么办法?”
    左振昆道:“殿下到翰林院这处地方,必须隐藏殿下的身份,这样才能接触真正的政务。”
    薛家壁连连点头:“到底是孝值脑子快。”
    魏启迫不及待地道:“哎呀左师傅,您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吧。”左振昆这才不慌不忙地一一说来。
    随着魏启大张旗鼓地回京,又被封为亲王,虽然并没有被立为太子,但明眼人都觉得这只是时间问题。京城流传的那首关于金陵王的童谣,悄无声息地就听不到了,市井坊间、茶楼酒肆到处谈论的,都是明亲王如何在17年前那场冲天大火中逃生的故事,更玄乎的说是慧贤皇后抱着皇子准备一起殉国之时,一只九天玄女座下的凤凰飞下人间,对皇后说奉九天娘娘的命令接皇子,于是从大火中救走皇子,许多人纷纷附和,说在那晚的大火中,看见一只凤凰冲天而起。
    民间越来越多的传言中,魏启的神秘逃生,还有此次离奇归来,预示着他是真命天子,因为他是弘治皇帝的亲生独子,本就是大随皇帝的当然继承人。。
    渐渐的,一些别有用心的议论也在传播,正因为魏启是真命天子,所以靖安帝的三个儿子才先后去世。更有甚者说,因为靖安帝是篡位,所以上天才会让他绝后,把皇位归还弘治皇帝的皇子。
    漫天的流言蜚语尽管只在民间悄悄地流散,并不会影响到朝局,但这些就像看不见的风一样,悄无声息地剥蚀着人心,改变着人眼中看到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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