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奉献给你,我的爱人

第22章 列车上的情感课堂


    西平是本次列车的终点,还有大概一个小时的路程。车厢内,谈话如随风而起的蒲公英,漫无边际而又轻轻松松。虽然都是素不相识,卧铺的间隔内却蔓延着话别的气氛。除了中铺的小伙子还懒懒的躺在床上,二三层的人此时都已聚在下铺,他们从起点就同路,显然已经很熟识了。从谈话中,兰月得知下铺的一对老夫妻是某大学退休的老教授,两位老人见识很广,也很健谈,说的两个年轻姑娘频频点头。她对铺的中年妇女从天蒙蒙亮时就开始赶他的那件毛衣,现在终于收了最后一针,她的嘴角漾起了一丝微笑。
    “您这一路上可真有收获,终于大功告成了,织得真好,跟买的似的。”教授妻子是个北京人,操着一口的京腔。
    “这叫温暖牌的,可比买的深刻多了!是吧姐姐?”中铺的小伙一脸羡慕的向下探出半个头,他是个天津卫,一张嘴就自带幽默感。
    “什么叫温暖牌的?”中年女人一脸的不解。
    “您这都不懂?凡是亲手制作的送给配偶或恋人的的礼物统称‘温暖牌’”小伙子很认真的解释了一番。
    “我们上大学的时候最流行‘温暖牌’围巾了,对了,我送你的围巾怎么没见你戴过?”小伙子的女朋友接过话来。
    “甭提你那围巾啦,我哪儿舍得戴呀,现在已经被我当文物妥善收藏了,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一件‘温暖牌’毛衣呀。”
    “是这样呀!我正想拜托您点事呢?”
    “什么事,大姐,你尽管说,别客气”
    “我是想让你帮我试试这毛衣”
    小伙子没反应过来,还是姑娘悟性快,一把拽起自己的男友“没问题,试吧试吧,你是不是觉得他和毛衣的主人身材差不多?”
    “就像他20年前的样子,我只记得他20年前的样子”中年女人脸上泛起了红晕。
    姑娘似乎对这红晕很感兴趣:“呦,什么人,20年不见了,您还肯下这么大功夫,肯定不是您丈夫吧?”
    小伙子显然觉得女朋友的话有点唐突,用胳膊肘轻轻推了她一下。
    中年女人好像并不在意,只是脸更红了“唉!说来话长,他是我的未婚夫。”
    “未婚夫?天哪,您还没结婚那?”姑娘的嘴惊成了O型,
    “就快了,这次就去结婚,20年呀!”中年女人眼眶湿润了,她的脸被感慨和幸福笼罩着。
    人们把目光都在中年女人的身上,兰月也惊讶的转过头来,她想起昨晚女人曾抚摸着毛衣发呆,兰月一下子明白了,原来她是同自己一样做着少女的梦啊!
    小小的空间一时间沉默了,这种漫无边际的谈话最怕触及具体问题。
    “千里姻缘一线牵嘛,不管是空间的还是时间的概念,只要有缘分,就是天涯海角,地老天荒也会最终走到一起的。”教授有些感慨。
    “20年在等一个人,您可真令人佩服,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教授妻子叹了口气。
    女人没有接话,只是笑着欣赏小伙子身上的毛衣。
    兰月用一种探寻的目光望着那女人的侧影,20年前她一定是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兰月有些不解,如此出众的女人怎么能做了20年的老处女呢?他周围的男人都瞎了吗?一般老姑娘都最忌讳提及自己的婚姻,可这个阿姨看上去没有一点难堪,在她身上有一个怎样的故事呀!
    女人瞥见兰月的目光,像昨晚一样,冲她笑了笑,似乎读懂了兰月的疑惑,
    “挺合身的,谢谢你,小伙子!大姐会记住你的。其实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只不过我的结局等的时间长了点儿,还好,是个喜剧,像老先生说的,应该感谢上天,感谢缘分。我们今天能同车而行不也是缘分吗?”
    “大姐,你这话中听,有缘,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小玉,你得以这位大姐为榜样,给我一生一世。”
    女人笑了,“小伙子,你不能光要求对方,一生一世是相互的,有了男人的倾情付出,才会有女人的忠贞不二,否则再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会像过眼烟云。”
    “说得好,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对待感情重要的是心口如一,即使是姗姗而来的幸福,也比几十年不负责任的懊悔要好得多。”
    “老教授就是老教授,说话就是精辟,小玉咱们俩回去可得好好琢磨琢磨,别弄个不负责任的懊悔出来!”小伙子冲着未婚妻一脸的坏笑。
    “你这个家伙,我早就觉得你是个口是心非的坏东西,整天花言巧语的蒙骗我,你还想琢磨,我看我不用琢磨了,下车就白白算了!”姑娘站起身娇嗔的用拳头捶着小伙子的胳膊,小伙子向后躲着笑作一团。
    其他的几个人也忍不住笑了。
    “人生本来就是个一边探索一边实践的过程,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我们这一代人,想的多做的少,人生就难免枯燥乏味,现在的年轻人做的多想的少,生活就丰富多彩……”
    “但难免会走许多弯路,多彩中也会伴随遗憾。”教授夫人打断丈夫的话。
    “咳,反正最终目的都是想更好的活着,谢谢你小伙子。”女人接过话像是在做总结。
    “我们还得谢您呢,还有二位教授,这一路上,比在大学里听讲座还过瘾呢。”
    “还真是深刻的一讲呢!”兰月想。
    两位也教授笑了:“姑妄言之姑妄听之罢了”。
    窗外的群山不知什么时候已从视线中退去,农舍、田野已被高高矮矮的楼房所代替,车轮辗过新建的立交桥,铁道两旁出现了形形色色的广告牌。列车就像一个衰老的巨兽,缓缓的,喘息着驶近终点。
    车厢的人们早就兴奋和骚动起来,而兰月此时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她希望火车从这站上飞奔而过,永不停留。真的,她希望自己永远坐在这样一个位置,扮演一个旁观者,听天南海北、海阔天空的闲谈,看窗外流动变换的美景,她可以任意的审视各种各样的眼睛,然后从言谈话语中去揣测不同的故事,这是一件多么惬意的事呀!可是现在,所有的景色都变成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到站了……看着一张张掠过车窗的焦急的脸,兰月忽然心脏加速的跳了起来,她惊奇的发现,那个在漫长的假期和无眠的黑夜里回旋在他头脑中的名字,就在几分钟前竟然被她短暂地忘记了。蓦然地记起,她开始焦急的寻找……
    第一句话该说什么?他会对我说什么?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了,就像临别时那个黄昏,默默的注视,隔着厚厚的车窗让两只手紧紧地贴在一起……或许,他会出现在我身后,突然的把我抱起……要不然,就是他站在月台的尽头,站在那个象征性的雕塑下慢慢地走向我……
    可是,程宇,你在哪儿呢?你没接着信吗?还是你要给我个惊喜?求求你,别闹了,快出现!
    长途跋涉的人们此时似乎忘记了疲惫,他们和久别的亲友大声交谈着,急匆匆地从兰月身边赶过,擦着她那沉甸甸的使她站立不稳的行李包,兰月站在人流之中,她觉得似乎每个人都在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她,有两个年轻的军官很热情的想帮她提东西,她微笑的拒绝了。其实,对她来说这几个提包也不是拿不动,拿不动的是他那窘迫和盼望的心。
    人们的脚步声、喧嚣声顺着天桥远去了,月台上空荡荡的。兰月开始怀疑,不,是开始确信程宇不会来了……兰月把散地上的行李一个个背在肩上,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妈妈干嘛给我装这么多东西!真是的……”蓝月开始埋怨妈妈,埋怨书包,她叹气,撅起嘴巴,皱起眉头,她甚至想哭,鼻子已经酸溜溜的了。
    开始一步一步的登上天桥,三步一回头看看空荡荡的月台,再看看进站口,好像一瞬间程宇会出现似的。
    出现了,真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她招着手,急促的喊着她的名字,向她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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