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金粉

从东陵接到小白,我们就向大名鼎鼎的京城进发.
    话说接到小白时,她可真是水漫金山寺了一回,眼泪就像下暴风雨似的往下泼,还不停的把眼泪鼻涕抹在我的衣服上,可是我唯一能做的居然只是拍拍她的背,不停的道歉,还不能发脾气,原因是害她哭的是我,要不是我不告而别,她就不会以为我不要她了,就不会在这苦等了两个多月,就不会整天睡不着吃不香的担心我盼着我,看来,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在途中,我为庆祝我们的到来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先让墨云将记录了九王爷罪证的账簿多抄写了几份,再让九王爷的政敌,诸如七王爷沧子玉,左丞相狄仲弥,巧合的发现这些账簿,并促使他们在皇上面前参了九王爷几本,同时再暗中略做手脚,让皇上感觉到九王爷不安定的心理,于是,在我们到达京城时,那里的人们已经在等待着参观九王爷的”豪华葬礼”了.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是要报仇,那怎么能假他人之手呢,于是,我们为一个死囚犯易了容,打扮成九王爷的样子,从牢中”救”出了真正的九王爷.接着,就有了下面这一幕:
    京城东郊外一个破庙里,一个衣着褴褛,身上脸上满是伤痕的人昏迷在地上,不时呢喃着:”不要…皇上…饶过微臣…”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红衣女子,一位黑衣男子.红衣女子倚在男子肩上,轻笑着斜睨着地上愁眉紧皱的中年男子,眼中不时闪过狡黠阴冷的光芒.她身边的男子剑眉星目,不发一言,冷冷的盯着地上的人,眼里只有仇恨.
    片刻之后,只见地上那人睫毛微闪,醒了过来.
    “王爷,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红衣女子突然扑向刚刚苏醒那人,一脸惊喜的说.没错,那位遍体鳞伤的中年男人就是在牢中被施予重刑的曾经叱咤朝野的九王爷沧子言.
    “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是…”九王爷疑惑的看着眼前这个艳丽的女子,又看了看四周,确定这不是监牢后一脸困惑的问..
    “九王爷,您可还记得十一年前被撤官发配的张思曹提督?”
    “因牵涉赈灾粮缺失案被罢官审判的那个张提督?”
    “正是…”红衣女子微笑着点点头.
    “你是…他的家人?”
    不置可否的笑笑,心想,这可是你说的,我可什么都没承认,”被发配,小女心中十分不甘.”不甘那个提督大人居然只被发配了事,”今日得知王爷遇难,千里迢迢赶来京城,只为问王爷一事.”
    “何事?”
    “当年我们忽然听说查此案的户部尚书凌樾都满门被灭,不知王爷可知此事?”
    “…”沧子言思虑了一下,估计此女子是张氏后人,与凌家也是有仇非恩,今日若自己和盘托出当日之事,可能可以让她因报答而带自己离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于是他冷冷一笑,抬头道,”当然,本王正是那次灭门的主使.凌樾都那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本王好言相劝他不听,居然还查到本王头上,简直是不知死活!”沧子言还在兴致勃勃的讲述着他的”英雄事迹”,完全没有注意到站立在一旁的那个黑衣男子已紧握双拳,青筋爆出,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沧子言毫无察觉的继续他的历史事迹,”本想灭他满门,没想到他居然有一双儿女逃了出去,那帮没用的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或者也没什么用!不过,就算他的儿女逃了出去,在本王眼皮底下,量他们也玩不出什么花样…”
    话音未落,寒光一闪,一把利剑直指沧子言咽喉,却突然在离目的地一寸之处停了下来.沧子言双眼大睁,一时呆住了毫无反应.
    “韧,别太冲动.这样一剑结束,不是太浪费我精心研制的好药了嘛.”松开被我用手指夹住的剑锋,和善的看着眼前突然瘫做一团的人.
    “药?什…什么药?”刚刚还自信满满的人,这会儿突然满脸恐惧的盯着我和韧,不住的向后挪去.
    “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在你醒来之前,我不小心喂你吃了几粒药.”我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第一颗,是锁形丸.也就是说,你必须一直呆在我十步以内,否则…你就快超出十步了哦.”我好心的提醒他.
    看着他突然停止后退,一脸疑惧的看着我,我满意的笑了.
    ”否则,你就会觉得如同千蚁噬心,疼痛无比,身上的皮肤也会一点一点的腐烂.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在整个过程中你的头脑会非常清醒,你会清楚的感觉到每一丝痛苦,直到你的全身在你眼前化成一滩水…”
    “你…你…”听着那女子无所谓的说出这些让人心惊的话,看着她异常诡异的笑容,沧子言再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别急啊,还有第二种药呢,”我开心的看着他,”这种药我可是刚研制出来的,你可真幸运,这药叫做七七断肠散.服用之人在七个时辰之内会发作七次,每次都会觉得肝肠寸断,但是每次疼痛都在服药之人快晕厥之时戛然而止,待到服药人缓过劲来再继续发作,每次发作时间大概会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吧.”
    沧子言此刻已如风中秋叶一般,摇摇欲坠.可是我决定不给他任何消化的时间,继续介绍着我专为他配置的”特效药”.
    “还有,我还给你享用了一种叫愈肤丹的药,他可以让你身上的伤快速愈合,看我,对你多好,”暧昧的冲沧子言笑了笑,”不过,因为我的配置失误,它可能会产生一些副作用…”
    我还没说完,就看见那片秋叶重重的打了个冷战.
    “你冷啊?不要紧,一会儿你就会出汗了,”我走上前,拉近和他的距离,低声说:”其实副作用就是…它只能帮你愈合皮肤上的伤口,而你皮肤以下,肌肉上的伤口却会深化,溃烂…除非你割开伤口上的皮肤敷药进去,才可阻止…不过…我不认为你还可以忍受得住更多的疼痛哦…”
    笑眯眯的看着已经额上浸汗,嘴唇发白的沧子言,我喜滋滋的拍拍手,回身抱住韧的胳膊,柔顺的倚着他.
    “你…你们到底是谁?”沧子言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颤颤巍巍的问道.
    “我们?韧,他问你是谁呢?”转过头温和的问着韧.
    韧冷冷的盯着地上那面色苍白的人,从怀中掏出那块半月形翡翠,扔在了沧子言怀里.
    “这是…”沧子言突然惊恐的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瞪着韧,”你是凌樾都的儿子?!”
    “哈哈…哈哈…”沧子言突然头脑清明,仰头大笑起来,”果然是斩草不除根,自留祸首啊…哈哈哈…那么,那本账本也是你们流出去的了?还有我造反的罪名?”
    “还挺聪明的,一点就通.”赞赏的看了眼那个几近疯癫的人.
    “没想到…我沧澜王一世英名…居然败在了两个黄口小儿手里…哈哈哈…”笑着笑着,他突然停了下来,身体抽搐,缩成一团,侧身倒在地上,眉头紧皱,双眼紧闭,口中不时发出阵阵喊疼声.
    “看来药是发作了,不过…真吵…”皱皱眉,不耐烦的看了眼地上不断叫喊的人,刚准备转身离去,忽见韧身形一闪,点了沧子言的哑穴.
    微微一笑,”这样就好多了.不过,韧,时间好像差不多了呢.”
    韧了然的一点头,提起地上破烂不堪的人,向庙外走去.
    沧子言好不容易压住了阵阵钻心疼痛,疑惧的抬头望向我.
    “你一定想问我我们带你去哪对吧?”捏了捏手中的花瓣,漾开满脸笑容的望向他,”法场.”
    “韧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的亲人丧生于他面前的,”迎着他困惑的眼神,我耐心的解释着,”所谓以彼之道,还治彼身,我们当然是带你去参观今天要处斩的王府中人咯~本来,我心肠也是不坏的,还想着要是你王府中有什么无辜之人,就救他们出来好了,可是没想到,能待在九王爷您身边的,果然都不是等闲之辈啊,不是草菅人命就是狗仗人势,到最后居然就只找出了一个刚出生的小男孩儿,应该是你的宠妾燕儿的儿子吧.你放心,我会好好待他的.”看着他愤恨的眼神,我懒懒一笑,继续道,”对了,王爷您应该还记得您的死对头太傅黄碧山大人吧?他的侧室刚好最近生产,还是一对双胞胎,只可惜有一个夭折了,我不忍看他们伤心,于是就用您的儿子偷梁换柱了,不知道,他长大以后,会不会也是一个尽心唾骂您的人呢?哈哈…”看着沧子言不断颤抖的身躯,我忽然感觉到了奇异的兴奋.
    一个时辰后,离法场最近的一家酒楼的二楼.
    靠街道的桌子边,坐着三个人:我,韧,和被易了容点了穴的九王爷.随着监斩官的一声令下,侩子手高举寒刀,手起刀落,一瞬间,血溅刑场.我静静的打量着沧子言的表情,却发现除了斩杀他的几个儿子时微微皱眉,其他人受刑时,他却居然如局外人一般,毫无表情.心里不禁感叹道,果然是最是无情皇家人,居然自己家人死在自己面前都不露伤心之色,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行刑完毕,我们带着沧子言来到了城外的山林之中.
    “韧,现在就交给你了.”我看看面无血色的沧子言,再看看韧,转身离开,”别忘了,给他爽快的话就太便宜了.”
    听着背后的一声声惨叫,我微笑着登上了山巅.
    站在山顶上,感受着干净的风渐渐吹尽我身上的血腥之气,心里也不禁安静了下来,低头看着脚下京城的缩影和在围墙中茫茫碌碌的人群,心里忽然觉得有点压抑.似乎每个人都生活在一个框框中,不管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是自己设的还是别人给的,每个人都有太多的牵绊,正因为有这些无法割舍的牵绊,人们无法做真正的自己,无法获得自由,就像总是有一捆绳子捆着自己,自己却找不到绳子的头,找不到割开它的工具,解不开,剪不断.抬头看着翱翔于天际的雄鹰,向往的笑了,什么时候,我才能像它们一样,自由自在,不受约束呢?什么时候我才能过上没有纷争,没有阴谋,可以按照我自己的思想率性而为的生活呢?什么时候…不管是什么时候,起码一定不是现在,因为现在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事情放不下,还有很多未尽完的责任,对我的家人,对我的教众.想着想着,心情愈发烦闷了起来.
    几天前,墨离传来消息,说尽管我教人员对血手教处处避让,但他们却得寸进尺,一再挑起事端,而且最奇怪的是,江湖上最近似乎出现了一些冒充我教教众的神秘人.想想回去又得面对这些麻烦事,我有点不耐,最终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回去前好好地给自己放个假,把京城周围逛个遍.想到这,心情微霁,看看在天空游荡的白云,似乎也变得可爱了起来.
    可是,世事似乎总是不尽如人意,就在我腻着韧,坐在海边悠闲地看日落的时候,一封飞鸽传书突然打破了这刻的宁静,这封书信的内容让我立刻放弃了游玩计划,火速赶回梵谷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