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舞金粉

我没想到,大名鼎鼎年轻有为的血手教教主居然会是我刚回翠云山那天在渭林城见到的那个桃花眼”怪人”,更没想到他会在谈判结束时拉着我说一堆奇怪的话,什么”你头发怎么白了”,”你误会了,我和风婉儿没什么”,”我从没想过欺骗你”,还有什么”我没有联合朝廷”.真是奇怪,要是他联合朝廷了,我今天还来找他谈判什么.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我觉得奇怪加气愤的是,他居然趁我不备,抓走了毫无武功的小澈!待我赶到时,他竟然用小澈威胁我,让我跟他去一个地方.为了小澈的安全,我只好答应.于是,我跟着他来到了邪芸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这个镇虽小,但是却很热闹,小摊小贩都在不停的吆喝着,张罗生意.魔靥带着我走到一个泥人摊前,从袖中摸出两个泥人,递到我面前,满脸期待的看着我.我疑惑的看着手中的两个泥人,一男一女,男的邪魅妖媚,女的清雅出尘,看起来好像是他和我的翻版,只是女人衣饰的纹理已经不再清晰,像是长期摩擦造成的.女子身子中间有一条细若发丝的浅痕,好像曾经摔断又修补过.我疑惑的看着他,不知道他给我这些是什么意思.正在这时,本低头专心雕刻泥人的老人抬起了头,看到魔靥怔了怔,但是马上展开了一副和善的笑脸.
    “这位相公,您来了.很久不见您和您娘子出来逛街了.上次给您修补的泥人还好吧?没裂开吧?”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我,看到我的长相似乎愣了愣,但是却没有我我想象中的恐惧,”您娘子的头发怎么…”
    “内人日前得了病,所以…”魔靥自然的回答道,似乎没有一丝尴尬.
    “老人家,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他娘子.”我从来不记得自己嫁过人,更何况就算嫁,也是嫁那三个,我可没有冒充别人娘子的恶趣味.
    “怎么可能不是呢.虽然我年纪大了,但是记性可不差.上次你来的时候,明明叫他相公的.而且恩爱的很呢!”老人暧昧的一笑,继续道,”你相公可是差点把整条街都买下来给你了呢.”
    “我不…”我刚准备解释,可是又被打断了.
    “小两口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哪能不认相公呢.”老人家一脸了然的看着我,却看得我满脸黑线.
    可是魔靥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本来藏在眼中的哀愁似乎也开始慢慢散去,脸上渐现笑意.但是我却满头雾水,更加不明白他带我来这是何用意.
    “这位姑娘,上次您买的那对弯月耳坠可还合意?我们这儿又到了新货,您看看.”一脸堆笑的老板从屉中取出各式各样的首饰摆在我面前.可是我却完全无意欣赏.
    “弯月耳坠?”从我苏醒到现在,从来不记得身上还有这东西,”你认得我?”
    “当然认得!您和您相公我们这条街上的生意人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呢!”
    我盯着面前的小贩,想要看出他到底是说的实话还是收了好处存心欺骗,但是盯了半晌,却毫无结果.
    随后,魔靥又带我去了其他店铺,但是几乎每家店铺都会说他们认得我们,而且还知道我”相公”魔靥对我很好.我心中的疑虑越来越重.魔靥带我来这到底是何居心?他买通了整街的人又是为了什么目的?我担心的看了看一直被魔靥把住脉门的小澈,却刚好对上了小澈深思的目光.难道他也觉得这其中有阴谋,不简单?
    “给.”魔靥张开手,里面静静躺着一对精致温润的弯月耳坠.这难道就是刚刚那小贩所说的东西?可是既然是”我”的,又如何会在他那?
    “…我不要.”我警惕的目光在他脸上和耳坠之间徘徊.
    “这本就是你的.”
    “我不记得我有这个东西.”我顿了顿,看了眼静卧在他手中的耳坠,继续说,”既然看到了也想不起,说明它对我并不重要,那我也就不要了.忘了就继续忘记好了.”
    我一气呵成说完这些,却惊讶的看到魔靥陡然之间突然变得苍白的脸.
    “你…真的要这样忘记我吗?”他看着我,眼中竟然透露出绝望,”这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那天风婉儿突然崴了脚抱住我,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我感觉到你,可是回过头却发现并没有人,我去拂雪轩看你,可是你却说你没有去过那,直到发现你走后的那天,我无意中看到你窗台上的马蹄莲,我才知道,你去了,你看见了,你误会了!那天我和风域扬他们说的话我知道你一定是听见了,我那样说并不是因为我想背叛你,想要帮朝廷,而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很可疑,想要套出他们的话,可是没想到,你居然在假山里!当我看到那滩血迹时,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后来我听说你坠崖了…我不相信你死了…不相信你会这样离开我…我找了你半年…后悔了半年…如果当初我就跟你讲清楚,如果在你离开前就抓住你…你就不会离开我…不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自己,多恨风域扬,多恨风婉儿!我杀了风婉儿,我让风域扬亲眼看着他唯一的女儿在他面前挣扎,腐烂!我一片一片割掉他的肉,让他知道把你逼下山崖的后果…”
    听着他近乎疯狂的残忍描述,我说不上自己心中到底是什么滋味,本应同情死于他刀下的人,但是我心中却找不到一丝怜悯,反而觉得有一点罪有应得.
    “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认错人.但是我真的不认识你,也想不起你所说的一切.”我撇开眼,不去看他那猩红的双眼.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韧和情玉暖你都想起来了…为什么唯独想不起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的好辛苦…我真的撑不住了…我本想如果再找不到你就随你而去…可是居然让我见到了你!你知不知道见到你的时候我有多开心,多不敢相信!我不敢上去认你,怕不是你,怕我最后的一点希望消失…直到看到你进了翠云山,看到你回了情府…我才敢放纵自己开心,放纵自己再次拥有希望…可是你却居然说忘记…说不记得我…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不公平!”他狠狠的钳住我的双肩,晃着我,发泄着他压抑着的愤怒与伤心.
    “情教主,教主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从来没有忘记你.”抬头,看到了一抹黑色的身影,她好像叫…秦霜?
    “我…认识你?”虽说是问句,但是我却说的像肯定句.像是在问她,又像是在问自己.
    “认识.我们还日夜相处了很多天.”
    她好像并没有说谎.从她出现起,我脑中就不停闪过梅花,落雪,马蹄莲,假山,鲜血…以及泛着暗光的…耳坠?我的脑中好像突然塞进了很多东西,涨涨的,却毫无条理,就像一团毫无头绪的丝线,只知缠绕,无法梳理.我眯着眼,晃着头,企图将头脑中若隐若现的混乱记忆晃出个先后次序,可是这只是徒劳,它只能让我的思绪更加混乱而已.
    这时,在一旁沉默许久的小澈走过来,拉开我的手,搭上我的额头.他冰凉的,带着冰雪气息的手让我的心逐渐沉寂下来.
    “别想了.”他担心的看着我,眼眸中参进了些许我看不懂的东西.
    “恩.”感受到归于平稳的心,我感激的对小澈笑了笑.转过身,对着魔靥,”对不起,魔教主,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我记起些什么,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何目的.但是我的确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今天的事,就当做从来没发生过吧.我当做你只是一时玩性,才掳走了小澈,现在我把他带走,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至于对付朝廷,我想魔教主身位一教之主,一定会言而有信.那么,我期待我们会有很好的合作.小澈,我们走.”
    说着,我转身离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小澈并没跟上,回头一看,发现小澈正在魔靥耳边说些什么.看到我正看着他,他对魔靥清澈一笑,跑步跟了上来.
    “你在跟他说什么?”我好奇的拉住小澈的手.
    “没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小澈神秘一笑,只留我一个人继续好奇.
    不过我好奇的心思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我知道,另一台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