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的回忆华尔兹：记得不记得

    宋辞脸上更多的是诧异的表情，他从来都没有奢望过唐诗会给自己生下儿子。
    “祝你们，白头偕老。”甩下一句滑稽的祝词，唐果摔门而去。
交错的音符，混乱华尔兹（32）
医生匆匆赶来给杜珉欣测了血压转过身就开始骂苏思孟怎么可以刺激病人，这个中年医师的普通话带有浓重的外地口音很容易听出来嗓子沙哑的成分，苏思孟抬眼，看到一双充满血丝疲惫的双眼。
    天擦黑的时候，杜珉欣醒过来了。准确的说，苏思孟是不知道她多久醒来的。晚上他再过去的时候，杜珉欣已经安静的坐在病床上抱着自己的膝盖发呆。
    听到声响杜珉欣木讷的抬起头，然后，眼泪迅速的滚落下来。
    “对不起……”杜珉欣小声的念叨。
    苏思孟并没有说话，默默的杵在那里。
    “我知道你喜欢莫菲，是我骗她说你在那里的。对不起，对不起……”杜珉欣把头埋下去泣不成声。
    苏思孟想说两句安慰的话，张口，却一句也吐不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杜珉欣重复着的三个字，深深扎进苏思孟的心，血流不止。
    在杜珉欣的记忆里，这个故事，单纯到可笑。喜欢上苏思孟的自己，因为嫉妒，小小私心作祟撒个谎导致莫菲上了旧天台。
    杜珉欣，你个自私的小女人。这句话狠狠砸下来。
    她的记忆，已经扭曲到自己完全不能理解的地步。
    “不要自责了。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能做的，只有节哀。”苏思孟缓缓开口，最初，他竟不相信这是自己的声音。
    杜珉欣抬头，泪眼婆娑的眼只看到苏思孟模糊的影子。
    “明天，我也要走了。再见。”苏思孟迅速转身，他不清楚，自己竟想要仓皇逃离。
    “苏思孟！”
    直直过来的声音让抬手开帐篷门的苏思孟停顿了半秒。
    “你恨死我了，是吧。”
    没有回答，苏思孟甩手离去。
    怎么会不恨，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天灾人祸，从来都不是我们可以预料到的。
    躺在床上，杜珉欣的喉咙干涩的要命，眼泪，就一直流啊流啊。她的记忆里，莫菲精致的脸庞面无表情，只是死死望着自己。半夜惊醒的时候，眼泪早已把枕头打湿，杜珉欣侧过身把头枕在手上。只听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帐篷上，然后，帐篷医院里开始人声鼎沸。
    “快穿好衣服出去，可能会有山洪泥石流。”
    护士姐姐焦急的掀开帐篷递了手电筒给杜珉欣。
    杜珉欣下床踩在泥泞的地面上，脚下的粘黏极不习惯。
    紧紧握着手电，杜珉欣安静的站在黑夜里观望广场里焦急的人们。
    雨一直不大不小的下着，头发终于在水分的簇拥下粘黏到一起，喉咙的干涩再一次传来，杜珉欣突然想起了帐篷里的纯净水。
    把手电筒插进裤兜里，杜珉欣一个人在黑夜里摸索。
    “喂，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人。”
    背后传来少年特有的声线却夹杂的沙哑，杜珉欣回过头，黑暗里泛着光辉的眸子，一闪而过的印象，是在哪里见过呢？
    “我……我口渴了。”憋了半天，杜珉欣侧过头闷闷吐出一句话。
    “这里是灾区，你没见下着雨吗？”少年打开手电筒，杜珉欣勉强看清了这个正在愤怒的人，是下午递给自己两瓶纯净水的男孩。尴尬的表情立马跃然脸上，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去拿纯净水的。
    心惊胆颤的一夜，终究是有惊无险。但是因为大雨才抢通的生命线又出现大面积的坍塌，苏思孟和欧泽洋都没有走成。
交错的音符，混乱华尔兹（33）
第二天杜珉欣就去办理了出院手续，其实也没平时那么复杂，医生嘱咐了两句也就放她离开了。帐篷医院里还有很多严重的外伤病人，杜珉欣的病其实不算什么。
    默默跟在苏思孟后面回学校，一路无语。
    班上的女生见杜珉欣回来了，把手里的八宝粥和小面包统统往她怀里塞，眼泪大颗大颗的冒出来。晚上和大家挤在地铺上，杜珉欣侧着身子尽量不压到旁边的同学，姿势有点难受，但是心里挺高兴的。
    苏思孟离开那天，杜珉欣执拗的呆在帐篷里看书，听到车子发动的声响，泪水还是噼里啪啦的打下来。几乎是不受自己控制，杜珉欣抱着书本冲出去，只看到绝尘而去的汽车。
    下意识的往裤兜里摸手机，杜珉欣惊讶的发现手机早就在自己昏迷的日子里不知所踪。回去的路上，杜珉欣极力回想着苏思孟的电话号码，却导致恼人的头痛再次袭来。
    或许，就这么算了吧。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你的痛也会慢慢消去的。
    下午就有人来学校找到杜珉欣。望着两个叔叔陌生的面孔，杜珉欣微微低着头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是杜珉欣对吧。”稍高一点的中年人平和的开口。
    “嗯。”杜珉欣轻轻点头。
    “我们是你爸爸的同事，来接你回家的。”
    “我爸呢？他怎么样？”
    “……”
    两个男人沉默了一阵，然后带着杜珉欣去办了离校的手续。
    车子一路颠簸，终于回到了自己离开了两个多月的县城，处处的残垣断壁还是叫杜珉欣狠狠的难过了。
    叫杜珉欣没有想到的是，居然有很多人站在路边，手里捧着大把的鲜花。
    车子缓缓停下来，人们默默走上来，把花朵献给杜珉欣。然后，杜珉欣看到了那张被抱在胸前大大的装裱好的黑白照片。后一刻，她才意识到，那是遗照。
    杜珉欣深吸了一口气，眼泪却没有习惯性的掉下来。死死拖着沉重的脚步，几乎漫长到一个世界，杜珉欣伸手把杜国涛的遗像抱到自己怀里来。
    环顾了一下四周，杜珉欣轻轻问旁边的阿姨：“妈妈呢，怎么没看到她。”
    尽管是很轻声的问，可是周围大部分人都还是听到了，众人陷入更巨大的沉默，时间瞬间凝固在那里。
    “你爸本可以先救你妈妈的，但是他……”
    接杜珉欣回来的其中一个叔叔艰难的开口，却没有把整句话说完。
    都死掉了吗？都死掉了吗？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你们，为什么都要选择离去，为什么？
    杜国涛的追悼仪式办的很简单，杜珉欣一个人孤单的站在灵堂里对前来祭拜的每个人行标准九十度鞠躬。
    从那以后，杜珉欣几乎很难再开口说话。
那年的流离失所（1）
我爱上的，
    是我瞳孔里的太阳。
    是我戒不了的流浪。
    是我逃不掉的逃亡。
    为什么要让我失掉所有，最后连记忆也化为乌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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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果走出通道的片刻，举目是熙攘的人群，没有想象中的大片川音，夹带着各地方音的普通话，听起来，也竟感温馨。
    出租车司机热心的把唐果载到红十字会招募那里，并且好心的没有收钱。
    打理好一切，唐果到街上买了一张电话卡，踌躇了片刻，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
    听到那个声音，唐果微微一颤，几乎快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这个电话会永远都打不通了。
    “哥……是我……”
    “思齐，你在哪？”刚才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苏思孟心里隐隐不安。
    “我在成都了，明天就会启程到你们那。”久违的微笑窜上嘴角，唐果深吸一口气，“杜珉欣……她，还好吗？”
    “我已经在成都了，杜珉欣，她……”电话那头，苏思孟有些吞吞吐吐。
    “她怎么了？”唐果接口问道。
    “她没怎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是四川妈妈的好孩子啊，我怎么可以走人了就翻脸不认人呢？”唐果把手机换到左边来，“杜珉欣那丫头是不是吓哭了啊？她老胆小了。”
    “你还是不要去了吧。见到她你会难过的。”苏思孟安静的坐在阳台上张望湛蓝的天空，这几天总是有直升飞机矮矮的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