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及你

    ——后来我逢人都说不想结婚，其实是等不到我最爱的人。
    ……
    “哎毒舌，你都四十好几了吧？就没找个人安稳过日子的念头？”
    两个小时，坐着简陋小艇朝原始部落驶去的无际大海上，肖翌无聊地找话聊。
    “你还大一岁，这种话应该我问你吧。”陆离起来，在窄小的空间活动了一下，把皮球踢了回去。
    “我是看破人生了好吧。”
    “我是纯粹的自由主义。”
    “但凡你不是天天看姜宁妤的朋友圈发呆，我就信了。”
    “这么关心我，你暗恋我？”
    陆离反应快，从善如流，神色自然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海上没有信号。
    而他的手机壁纸是一个女生拉小提琴的场景。漂亮如仙的女生一身梦幻的碎钻白裙，半阖着眼，琴弦微动间，这世上没有比她更美好的事物了。
    傍晚五点四十分，海面波光粼粼，耳边海风与船舶振动的声响，鼓噪得让人心躁动。
    海上旅人，轻装上阵却随身带着一段故事。
    肖翌探长脖子，看了眼他的手机屏。被陆离发现了，不假思索地按掉了手机。
    肖翌哈哈一笑，示意他坐下，撑着下巴说，“到目的地还要两个小时，不如说说你的故事？”
    “你想听什么？”
    “你和姜宁妤的事呗，我看她对你不太一样。”
    陆离沉默了一会，“我喜欢她很多年，从高中就喜欢了。但很多事是命中注定，我想争取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因为临栩月？”
    “不全是。宁妤是个很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是我没把握住机会……”
    他坐下来，恍惚了片刻，缓缓谈起了那段从未向任何人诉说过的回忆——
    三月阳春，凛冽的寒风刚有离开的架势，绵绵的阴雨就如期而至。
    陆离靠在楼道转角，百无聊赖地等着临栩月，听到外面下雨的声音，便转身探向窗外。
    雨水拍打在窗台上，顺着玻璃蜿蜒而下。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以为临栩月来了，他饶有兴致地指着半开的窗户说，“你看这些水痕，像不像小李子脑瓜顶上的剃痕？”
    一转头，却发现身后站着一个女生。
    应该是隔壁班的，他之前去找临栩月时，瞥见过这张脸。
    他有点尴尬，却见她惊讶了片刻，点着头，煞有其事一样地说，“嗯，像，非常像。”然后潇洒下了楼。
    在她转身的一刹那，陆离清晰地瞥见了她在憋笑。
    ——这个女生，还挺有搞笑天赋的。
    正这么想着，等了很久的男生终于来了。陆离哀嚎了一声，就差没扑到他身上了，语气里尽是懊悔，“你怎么才来！我丢脸丢大发了！”
    临栩月纳闷，“什么丢脸？”
    他们一边往图书馆走，陆离一边把刚才的事说了，然后抱怨道，“都怪你，吃饭跟绣花似的，那么慢……”
    “姜宁妤啊，你最好别惹她。”临栩月却对他说，“她可不像表面这么文静，彪悍得很。”
    姜宁妤。
    陆离便记住了这个让好友都评价“不好惹”的女生。
    不过，他不信邪，就喜欢招惹不好惹的女生。
    下午的时候，雨渐渐停了。
    天空放了晴，陆离一众男生手痒，放学后偷摸摸地去操场打球。刚下了一天雨，场地都是湿的，几个男生却打的不亦乐乎。
    直到一个长相冷艳的女生跑过来，指了指教学楼的二楼方向，对他们说，“秦老师让你们上去找她。”
    几个男生才知道偷摸打球被老师发现了，上去指不定一通批评，还要写检讨。
    于是，除了陆离和临栩月，其他人背起书包就溜了。跑得能多快有多快。
    陆离成绩好不怕事，抱着湿漉漉的篮球往教学楼走。
    这时，他才发现操场小门边还站着一个女生，扎着低低的双马尾，目光在他与临栩月之间来回打量，满是隐晦的看好戏意味。
    不知怎的，陆离就想逗逗她，便冲旁边的男生低声说了句，“看我怎么吓她。”
    经过姜宁妤时，他故意举起双手，做出一个要把篮球投到她身上的动作。
    果不其然，女生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都睁大了。
    她长得漂亮极了，眉眼柔和甜美，细脖挺拔骄傲，昏橘的夕阳落在她脸上，气质很仙，像下凡的精灵一样。
    此刻精灵受了惊吓，满眼都是不可思议的控诉。
    陆离觉得逗她很好玩，进了教学楼就闷笑着斜看了临栩月一眼，发现他难得淡着张脸，便问道，“你怎么不笑？”
    “笑什么？”
    “你们班那女生的反应啊，很有意思不是么。”
    临栩月却直白地瞥了他一眼，“反应没意思，我对她有意思。”
    陆离惊讶了一瞬，慢慢敛了笑。
    好兄弟有意思的人，不适合调戏。他收了肆无忌惮的心思，倒是在暗中默默留意起了临栩月与姜宁妤的互动。
    不过，据他观察，少得可怜。
    几乎没见他们说过话。有几次在走廊碰到，也没有眼神对碰，总觉得那个女生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兀自的清冷骄傲，谁也走不进她的眼里。
    倒是偶尔他们在操场打球，陆离无意抬头，会看到她站在班级的窗边，目光似乎遥遥望着他们这边。
    每到这时候，陆离就会碰碰临栩月的肩膀，挤眉弄眼地冲他示意，“哎哎，你有意思那个。”
    每次都能得到临栩月一记无奈的白眼。
    不过，陆离没想到，他对临栩月说的最多的“你有意思那个”，终于有一天与他有了交集。
    说起来，还是一个凑巧的偶遇。
    那周末是某个计算机竞赛的决赛日。陆离没参加，但不妨碍他趁机占点好友便宜，要临栩月请自己吃肯德基。
    对此，临栩月的回应是，“拿了金牌再说。”
    陆离便一大早去苏州最灵的文昌院烧香拜佛，有模有样地祈祷，“佛祖啊佛祖，你一定要保佑临栩月那家伙成功夺魁。”
    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准考证，向金光闪闪的佛像展示了一下，“喏，这是临栩月的准考证号，佛祖你一定要看清楚了啊，别弄错了！一定要让临栩月拿到金牌，然后请我吃肯德基！阿弥陀佛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