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不浪

    因为居然在水里。
    带了两台并不靠谱的夜视仪，这一组七个人，在吴凯元的分配下，非常认真的轮班搜索。
    车开得慢，人换得勤。
    上班看监控的保安都没他们认真。
    结果才让他们发现了这辆停在两百米外，池塘边的面包车。
    本来都要一闪而过了，开窗的家伙还是隐约听到点什么，胆大包天的分了三个人下去举着一部夜视仪悄悄靠近。
    另一部还能帮他们照应。
    这种天光夜视仪是利用周围任何光源来增亮，拉大原有物体之间的色阶呈现在电子画面上。
    等于是个手持灰阶成像仪。
    黑白灰的各种层次分明，反而就能扩大夜间能见度。
    他们还在吴凯元的叮嘱下，确认了路边没有探子哨卡，越近就越能听见空压机突突突打气的声音。
    体院也有这玩意儿，每天数百各种球类打气准备的设备。
    不少鱼塘用这玩意儿来给饲养鱼加氧，可现在半夜了两個男人鬼鬼祟祟游弋在旁边干嘛？
    该不是钓鱼佬吧。
    当燕青在那边大杀四方的时候，这群家伙散布在池塘周围用天光夜视仪，细致观察这鱼塘边的动静。
    居然等到从水里有人爬出来！
    戴着个水下工程专用潜水面罩的那种怪头怪脑模样，欣喜若狂的举着个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吴凯元在对讲机里拼命叫停，当时那三个体育生就准备摸上去按住再说了。
    围棋生还是非常清楚燕青反复交代的核心，绝对不允许动手，避免让大家担责。
    所以通知燕青过来的一个多小时里，他们亲眼见证这三个盗墓贼，从水下一茬茬的摸起来超过十件文物！
    就轮流下水，轮流看管设备。
    从罐状器皿到奖杯一样的东西，每次都让近处远处的人激动兴奋。
    不好意思，现在归我们了。
    燕青戴上那顶灰绿色的战术头盔时候，把鸡姐笑得不行，还再三强调：“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戴绿帽子的……”
    当时燕青就很想把这傻女子踹飞去。
    十来个人吧，一起手持两部天光夜视仪，终于观摩了一回老大是怎么摸哨。
    看起来几乎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除了偶尔的两个忽明忽暗烟头火光在几十米外就很难被注意到了。
    就只剩下空压机的突突声。
    也正是这种声音掩护了燕青大摇大摆的朝着那边走过去！
    这么简单吗？
    实在是头盔边的热成像仪让盖青云能非常清晰的提供反应：“没看这边，在聊天吧，汽车发动机开着提供电源，你前面有道沟，注意点，嗯，上了这个土坎就只有十多米了。”
    北宋人士对夜间赶路也很娴熟，提着短棍探路疾步如飞。
    直到最后才稍微躬身靠近。
    因为盖青云发现对方在接电话，还是等这个电话接完再动手。
    就靠在车厢边上，燕青听见挂了电话的满是兴奋：“照片发过去他们看了，说是铜带钩！可能是战国的铜带钩，起码能卖八万块！”
    脚步忽然这么停顿下。
    盖青云知道燕青的迟疑为什么：“想等一等，等他们交易、鉴定的时候再抓上家？”
    就这么片刻，两名激动的盗墓者又相互点了支烟庆祝收获满满。
    打火机被手掌拢着点亮的瞬间，燕青还是借着方便动手了。
    用几秒钟之后他的说法是：“不要想太多，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不断骚扰、袭击、打乱这些盗掘者，就不要去想之外的事情，那不是我们的工作……”
    就像打黑那边不是为了截住受骗资金，而是为了掐断这种模式上游的落地总代理，避免青少年和混混们获得新的不法收入渠道。
    这边也不是为了抓盗掘者和鉴定师，重点还是要找到整个收赃体系网络。
    对讲机里一喊，立刻有几条壮汉飞奔过来。
    大家在远处，只觉得那边好像升腾起来一堆火光缭绕，然后两条身影就委顿倒地了！
    老大你真牛逼！
    还别说，跑夜路这种天光镜反而比热红外镜好用，起伏不定的田野里看得很清楚。
    燕青已经用二指宽的扎带把两个盗掘者死死捆住还塞了嘴。
    摸出低照度手电挂在头盔上，指点体育生把湿漉漉的文物用各种东西包裹保护好，他主要还是翻手机翻车厢，把所有工具物件都丢到车上去。
    这回盖青云也有经验，教他用贼子的指纹开锁改密码。
    方便警方最后检索所有内容。
    不知道原密码就弄醒人逼问，燕青干这种事不要太娴熟。
    但光是这么翻看的过程，两人发现手机账户上有几万块钱。
    盖青云还是有当大英雄的梦：“找个维信上的公益慈善项目给捐了？”
    燕青好奇还有这种东西？
    于是等第三名盗墓贼从水下爬出来，蹲在汽车旁边的燕青和盖青云，已经把这台手机关联的银行卡上大约十多万款项，都兴致勃勃的顺着各种乡村孩子、听障儿童等慈善基金会给捐出去了！
    算是帮犯了错的家伙回馈社会。
    起身的燕青，接过举上来的古剑，反手递给后面小心翼翼的体育生。
    自己带着乡音问：“还有东西吗？”
    对方冷得直哆嗦，吐出呼吸器：“摸，摸了好几转，没，没碰到什么东西……”
    啪叽，已经被燕青打昏在地。
    拖死猪一样把橡胶潜水服给剥下来，因为盖青云查了下这玩意儿也不便宜，那就都是咱家的办案用品了。
    手机人已经情不自禁的唱起游击队之歌，咱这一切都是盗墓贼们贡献上。
    最后用这辆体型颇大的七座面包车把所有文物跟空压机一起拉走！
    催促那辆新能源车会合返程时，那帮家伙还颇有一种没能完成业绩的悻悻。
    不过出门时候三部车，回去又是五辆车。
    众人肯定兴奋得不想翻回宿舍睡觉。
    都挤在校园外路边车上好奇翻看。
    看车，看文物，连空压机、潜水套装都翻来覆去的探讨。
    文物是的确没法产生效益，但这些盗墓贼现在基本上都开着车行动。
    这玩意儿可是大收获啊，哪怕是黑车在校园里开开也让大家兴奋不已。
    更主要的是有种正义感的满足。
    在所有人的欢呼声中，吴凯元又有点幸福的烦恼，这样搞下去，学院会不会来查问我们哪来这么多车！
    燕青却心里有数，无论刑侦还是治安总队，肯定都给院方打了招呼。
    各方心照不宣就是了。
    但这一回实在是没法不宣。
    大清早都还精神抖擞的体育生们，把车辆鱼贯而入的停到宿舍楼下，有几个精力旺盛的还去参加了晨训。
    检测完手机的盖青云，一边把昨晚拦截水下盗墓的工作报告发给联系人，一边把十二件包括铜带钩、青铜古剑的文物照片发给了冯队长。
    请示这两轮下来已经有二十多件文物，是交给队上保管，还是转交给博物馆。
    实在是上回那堆看着不咋地，盖青云自己都没瞧上，最后丢在那辆无人知晓的面包车上。
    估计那个墓葬主人身份、财力都一般。
    但这次的铜带钩、青铜古剑就非比寻常了，特别是后者，连燕青拿了都说分量感十足，平衡性挺强。
    如果真是战国时期文物，必然已经是名家铸造的好东西。
    这历经两三千年还没咋生锈的好东西，别毁在自己手里了。
    刑侦队长关注的是案件进展，对这种文物赃物敬而远之：“我马上派人来拿手机和文物，在不暴露你跟小何的前提下，立刻转交给博物馆。”
    其实是满意的，这么贵重的文物，年轻人经受住了考验啊。
    没想到那边联络人更激动，提出个吃里扒外的建议：“转交的时候要求博物馆大张旗鼓的感谢社会人士捐赠，只字不提警方，加快这种让盗墓分子感受到压力的进度，怎么样？”
    冯队长当然首肯了，燕青却觉得不怎么样，这加快节奏等于减少了大家出去猎（qiang）兔（che）的机会，更让盗掘者会警惕被“黑吃黑”。
    这步棋颇有点像是不管不顾的走出去，却不知道对方会出现什么反应，有点没头脑。
    但他无所谓，只要怎么出名，迟早在黑白两道出名亮相就够了。
    却没想到这时候恰逢国庆长假，新馆开展全都凑到了一块儿。
    迅速引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