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的蜜月

第28章


  出现了和信正逃亡这样完全不同的事变,实在是难以预测啊!而实际上,在这一阶段,对所有认为与本案有关的人物统统进行暗中跟踪、监视,首先是近乎不可能的。
  因为从事这一搜查任务的警官,数量有限,他们又都在为各种有关事务东奔西走,忙个不停。
  虽然客观的情况是这样,三郎的心情也一点不轻松。信正没有逃亡的危险——这一判断本身是正确的。但是,忽略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因此,即使被指责为料事不周,也该咎由自取。他觉得,这是他被分配到刑事部本部以来,第一次的大失败……
  “年轻……我还年轻……”三郎在车上反复地叨咕着同样的话。这次,他被这个未知的凶手激怒了,心中的血象在沸腾。
  车到现场,已先到达的吉冈警部迎了出来。
  “检事先生,正是该休息的时间,辛苦了!”
  警部看了看三郎的神色,好象觉察出他内心的活动,说:“我也万没想到,继弟弟之后,哥哥又被杀了!不管是谁,也不可能预料到会有这种惨剧发生啊……”
  警部与三郎并肩向住宅方向走去,继续说:“如果说,这是为了灭口的犯罪行为,那么,和昨天检事先生传呼他的事情是否有牵连。我在想,不一定是信正和渡边博有联络,信正问他,‘我明天就要把你的事情泄露了,可以吗?’由此,渡边博先下手了。不过,要是这样,那信正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笨蛋,这不是明明告诉对方,‘那么,要杀我就在今夜吧!’,好象信正并不至于笨到这步田地。所以,我翻来复去推敲,这也许是偶然的巧合,你看呢?”
  “嗯……可能凶手在另外一个机会,刺探到了信正昨天到我那里去的消息!”三郎沉重地回答。
  “可是,要是那样,凶手当然不会知道,信正向您到底说了些什么,凶手就不会觉得有迫在眉睫的危险,下此杀人之心……”
  “不管怎样,先看看现场吧。”
  三郎终于转换了心绪。确实,覆水难收啊,事情既已发生,还把自己缠绕在闷闷不乐的追究中,于观实毫无补益。
  警部领着三郎来到大门侧面的客厅。穿着较厚毛衣的信正的尸体,俯伏着趴在靠门边的地方,脖子上残留着紫色的绞索印。
  “杀人的手段,和杀义宏的完全相同。大概是先从前面击中要害之处,然后绞杀之。这样的场合,遇到抵抗很少……”
  “那么,死亡推定的时间?”三郎问。
  警部指着正在继续熊熊燃烧的煤气炉,说:“听说发现尸体的时候,那个炉子已经生火了。由于平均室温的不同,推定死亡的时间,也有些微妙的差别,这不过是法医学的常识——凶手似乎了解这一点。是在行凶之后、还是行凶之前,炉子才被点着,这就很难判断了……大致的推测是从昨夜八时到十一时之间。不过,请您知道这一点,我刚才所说的误差是可能的。”
  三郎点点头。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行了举手礼。
  “我是高井户署的部长刑事野泽——请让我说明一下事件发现的简单经过:今天早晨,九点十分左右,在这家作工的家政妇(佣人)小坂富,发现了主人冢本信正的尸体,立刻向110号报警。接到本部的通知后,我急忙赶来这里,承担现场保护工作。由高井户署到这里,充其量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花不了多少时间。发现尸体的小坂富,以及我到达后不一会儿来此访问的被害者的弟妹冢本悦子、随同她来的律师小池祥一,现正让他们在茶室等待着。”
  “知道了。您辛苦了。”
  对于悦子他们到这儿来,三郎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恭子在“自己的看法”中曾说过,这两个人约定要一起访问信正的。但是他想,在尸体被发现不一会儿的时候恰好到达,真是来得不巧啊!还是不来为妙!
  三郎仔细地观察了一遍鉴别课的科员们正在忙得不亦乐乎的房间。房间虽然收拾得颇为干净,然而,独身者客厅的那种大煞风景的感觉,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抹掉。沙发、收藏着百科全书及美术书籍的大书箱,放着一套洋酒的小橱柜,这就是全部的家具了。而一幅象是复制品的大西洋画,嵌在镜框里,孤零零地别无旁衬——这是唯一的装饰品了。
  桌子上放置着香烟盒,两个白兰地酒杯,威士忌的瓶子和“和平鸽牌”香烟罐。烟灰缸里积存着相当多的烟蒂。
  “检事先生——”吉冈警部拿出一个深绿色的小笔记本。“这个东西是放在沙发上的,是小池祥一的笔记本。可以肯定不是今天早上来这里遗失掉的,这倒是一个怪有意思的事情……”
  “是啊,这么说,他昨天到过这儿,今天早上又来了……噢,把这件事放到后面,先听听发现者的讲述吧?”
  “是的……被害者的书房正空着,我们到那边去吧。”
  这是一间西式房间。书架上,堆满了技术方面的外文书和笔记本。文学和艺术方面的书一本也没有。三郎想,客厅里的美术书籍,也许是一种装饰吧。
  不一会儿,警宫带着一位四十五、六岁的胖女人出现了。虽然风度不雅,但能给人以好感。她好象迷失方向似地连连眨着眼睛。吉冈警部立即开始询问:“喂,请不必拘束!您总是清早九点左右上这儿来的吗?”
  “是的……因为他说早上迟一些来比较好。”
  “每天都来吗?”
  “自从冢本先生发生交通事故以后,每天必来。在这以前,每隔两天来一次,打扫卫生和洗衣服……”
  “昨天情况怎么佯?”
  “昨天是早上来的。因为先生说,他到检察厅还是什么地方去,可以提早回家。洗了衣服,打扫完毕,大概两点左右我就回去了。”
  “在冢本回家之前吗?”
  “是的……”
  “这所房子的门是怎么锁的呢?”
  “我保管着后门厨房的钥匙。前门听说是弹簧锁吧,不用钥匙。”
  “噢……那么,今天早上,你也是从后门进来的啦?”
  “是的……平时从后门进来也要按电铃,我一般都是先按了电铃后进去的。自从先生发生交通事故以后,先生说,起来走路很麻烦,让我不必按电铃就可以直接进厨房里去,今天也是这样……”
  “嗯,那以后——”
  “我想,先生大概还在休息吧,隔着房间一看,床是空的……后来,无意地随便走进客厅,啊——”
  小坂富喘着气咽下一日唾液。
  “我长这么大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景象?实在太可怕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这个一会儿再念吧——关于这次事件,你有什么线索吗?”
  “我实在……”
  吉冈警部回头望了三郎一眼,示意说:是否再问下去,大概没什么油水了吧?
  “那么,我来问一点儿。”
  这回,三郎代替警部询问了:“昨天早晨,检察厅派来的人到来之前,有一位女客在,是吗?”
  “噢,要说那个人,我已见过两三次了。”
  小坂富皱着眉答道。使人觉得,她对这个女人印象不好。
  “她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最初出现是在十二月初的一天。我走出大门口,问:‘谁呀?’那个女的来势汹汹地反问,‘你是谁?你只不过是家政妇什么的吧?要是这样的话,请缩回去别罗嗦!他在家吗?’说罢,旁若无人地‘咚咚咚’直闯进去了。真是一个莫名其妙的怪物……”
  “冢本讲过关于她的事情吗?”
  “没说过什么……只是,不管什么时候,那女的一来,先生总是很不高兴,还对我说,如果那家伙再来,就告诉她我不在家!可是,这可不是一位可以轻易撵走的怪女人!”
  “她来的时候,都说些什么,你没听见过吗?”
  “因为我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所以也不去偷听……大抵是哭啊、喊啊,令人讨厌地大吵大闹!”
  “昨天也是这样吗?”
  “啊……昨天!先生好象大发雷霆,很快就把她撵跑了……说实在的,弟弟刚出了那样的事情,这种不受欢迎的女人,还不会给先生更添烦恼吗?!”
  “他们俩说的话,你一句都没听清?”
  “我到这儿是来做事的,时间很紧,又要打扫卫生,又要洗衣服,又要做厨房的事,哪有闲空注意旁的事情;要是水哗哗地一流,什么声音就都听不见了。”
  三郎点点头,停止了询问。寻找这一女人的线索,正存放在北原大八的抽屉里,无须再追问下去了。
  冢本悦子也作为“参考人”,但实际上几乎不起一点作用。接二连三的横祸,她的头脑已经麻木了。她,象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一样,表清呆滞,茫然地坐在一旁,象是置身于另外一个世界。
  这情景连吉冈警部也不忍见了。他只是极简单地询问了几句,而悦子的回答也只是说,自己是被小池律师带来的,详细的事情一概不知。
  当然,见到悦子丧魂落魄的样子,最痛苦的还是三郎。虽然说了些安慰的话,但这又能顶什么用呢?作为检事,在这一阶段,又有警官等在身边,感情和言语不得不克制。
  最后,对小池律师的询问,在这一局面之中,毫无疑义是最重要的了。
  小池祥一首先简单地介绍了自己昨天访问过这里和今早重来的经过。他也是脸色苍白,痛切之情外露,但并不失镇静,说话颇得要领,条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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