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开始当戏骨

    “有什么问题去找导演，韦导说过了。”宁杰把地上刚才被自己踩扁的半截香烟捡起，预备扔到旁边垃圾桶里。
    恍如水泥般凝固，气氛很糟糕。
    戒备心很强，且不想和黄白游多聊。
    “宁哥，你是演戏的老前辈，也是金马奖影帝，我肯定不能够怀揣着指教你的心思。”黄白游说道，“因为我所演绎的神探马斯修会反复观看宁哥你饰演的高侗审讯报告，所以这段戏虽然是宁哥的独角戏，但实际上算是隔空对戏。”
    “基于这一点，我发觉宁哥这段表演和我分析的剧本有所出入。”黄白游道，“那么造成这个原因的可能性有三，我分析剧本有问题、宁哥表演有小纰漏，以及我们两人都出现问题，我之所以没找导演，是想弄清楚到底是谁的原因。”
    有条有理，但宁杰心情烦躁，特别是刚刚才听完经纪人的长篇大论，心情相当糟糕，再听一长段分析是本能的厌烦。
    “我表演有什么问题？我能有什么问题。”宁杰说完头头也不回地离开。
    谈崩，或者叫对方根本不谈。
    黄白游性格变化确实是蛮大，如果是以前性格，对方发火，他一定优先安抚对方情绪。
    当前的他也会安抚对方情绪，但前提是保证电影的拍摄。
    返回休息的棚子，黄白游瞧见武笑笑和方米在忙前忙后。剧组的场务忙不过来时，明星的生活助理会帮点小忙，在港片的剧组比较正常。
    武笑笑是黄白游的生活助理，而方米是剧中饰演配角的老演员，演技非常匠艺。
    “忙前忙后也挺累的，过来坐下休息一会，我刚才听到工作人员说熬了靓汤，一会都有份。”黄白游道。
    “好的好的，我的天山老腰可累死我了。”武笑笑坐下就咕咚咕咚喝水。
    “黄生，我是方米，叫我粥米仔就行。”方米自我介绍。
    “我知道，前面看了粥米哥的表演，一看就能看出是经验丰富的老演员。”黄白游道。
    方米很高兴，笑得脸都起褶子了，“黄生的夸奖，比涨薪了还让人高兴。不过我也知道，比本事我还要差得远，我看了《隐形守护者》，黄生的表演真系正。”
    通过闲聊黄白游得知，方米之所以能进剧组全靠向宝锐，他与向宝锐是无限训练班同期的，关系一直很不错，只要有活儿时向宝锐都会带着方米。
    今日份的靓汤很好喝，香江的后勤准备茶水是特色，地球有著名的茶水工莲姐，工作三十余年，每日要装备百余人的茶水，并且每人的杯子都会区分开，所有人都不会拿错，因为敬业精神被颁发了金像奖“专业精神奖”。
    不至于每位茶水工都有莲姐这般兢兢业业，但也很不错。
    好消息今天剧组盒饭很好吃，坏消息拍摄并不顺利，因为韦状和向宝锐讨论，感觉何平安的性格太过单薄，特别是他的黑化，前后感觉到生硬。
    “想不到办法了。”向宝锐的想法都被导演打回来，也无奈了。
    “叫黄白游来吧。”编剧鞠希雷突然说。
    向宝锐和导演韦状都疑惑地看着鞠五本，不是在一本正经的开玩笑吗？
    “我有个朋友告诉我，他对剧本的研究比导演和编剧还有想法。”鞠希雷道，“反正你们僵持在这里，还不如找个外人问问意见。”
    韦状是知道鞠希雷很看重黄白游，但不要神话任何一个演员。
    没一会把黄白游叫来了，起初黄的表情是有些疑惑，听完鞠希雷的介绍……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点小想法。”黄白游道。
    “有什么就说什么，至少可以给我们一些启迪。”向宝锐鼓励道。
    “我认为神探马修思愿意再度出山帮助何平安，有个重要的特点，是何平安也没有坏东西。”黄白游说道，“关于这点我剧本里也有体现，幻想中的妻子三番五次劝告不要再管了，会被坏东西害死，马修思两次用[我们]来回应，[我们不会出事]、[不用担心我们]。”
    “结局何平安出现坏东西是震撼，但前面何平安胆小出现，我认为也应该很震撼。”黄白游直接道，“我是不同意角色单薄和生硬的。”
    《神探》用不同的演员表现角色的坏东西，比如一个老实巴交的男子内心会碎碎念，就用一个八婆形象的演员来表达。而杀同僚的高侗是用七个演员来表达贪吃、愤怒等坏东西。何平安首先出现的坏东西是用一个小孩演员来饰演，瑟瑟发抖的“畏惧”。
    “我认为小孩角色不光要表达出害怕，表现出心虚的勇气。”黄白游说着直接开始展示。
    “我不玩了，我不玩了，我好后悔找你帮忙。”黄白游弱小无助地往后退。
    下一秒黄白游改变了口气，“我们一起去抓人。”
    “我好害怕，你疯了，你根本就没有老婆，你看见的老婆根本就不存在，我去过你家，见到你的真老婆，她是新界南高级督察。”黄白游道，“这句话代表何平安内心畏惧的小演员，和向宝锐同时说出这番话，表达此时此刻何平安本人已被内心的畏惧支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如此。”
    “一点小小的建议，抛砖引玉。”黄白游说道。
    小小的……向宝锐问了一个好奇的问题：“长官，你刚才把我的，和小吕骅的，台词张口就来，你都背下来了？”
    “也不是都背下来，只是把有对手戏的台词随便记下来了。”黄白游回答。
    无论对内地演员有多少意见，韦状闻言也不得不在内心夸赞，背台词是演员的基本功，能背到滚瓜烂熟是优点，而把对手的剧本都记下，那绝对是敬业。
    “我感觉刚才黄老师说的很有道理。”鞠希雷说道，“与其说何平安单薄，不如说这个角色太割裂了，一往无前的争议——死亡威胁后的畏惧——自保的黑化，三个阶段产生了分裂。”
    “前面在警局，也可以为性格埋一个伏笔。”鞠希雷道。
    “想的很周全。”黄白游道。
    “不是我周全，是你对剧本了解的周全，高屋建瓴地就把困扰我们的难题解决掉。”
    鞠希雷看向黄白游的目光充满着欣赏，在内地那么庞大的市场，都能被誉为是“专业演员的模板”，果然有非常突出的过人之处。
    “没其他事的话，我该去化妆了。”黄白游道。
    “麻烦黄老师了。”鞠希雷道。
    韦状也跟着说道：“麻烦了。”
    对剧本分析之清楚，向宝锐目送黄白游离开。
    来到化妆间，今天锵叔不在，化妆师是锵叔的徒弟。
    “黄生，内地的娱乐市场好混吗？”饰演神探想象中妻子的演员柳苓刚好化完妆，正预备离开，又瞅了眼内地大明星，就磨磨蹭蹭暂时不走。
    前面说过，剧组大多数人都对黄白游较为排斥，而除了少部分粥米仔这种佩服演技的，还有柳苓这样想进军内地市场，准备找大腿的。
    “要么有演技，要么有人捧，除此之外都难。”黄白游回答。
    “全世界都一样，资本家进入市场第一反应肯定是控制市场，当前没有资本在后面支持很难起来。”黄白游说道，“如果要进军内地，第一步最好先签约一家有实力的经纪公司。”
    柳苓蹙眉，果然市场更大的地方就更乱，不过演技好可破的话，那么演技得有多好？
    和黄半斤八两可以吗？柳苓心里想着。
    香江小姐选美比赛越来越拉胯，乃至于后来都成了笑话，而柳苓是最后一届被承认的，不过她可不是花瓶，在宝岛艺术片空间打转，练就了一身演技，她感觉自己比不上向宝锐，但全力发挥的话应该可以摸到黄白游。
    第二天的拍摄在下午六点多就停了，不是导演良心发现，而是要换取景地了。
    从庙村换到将军澳。
    《神探》剧组真心是特种兵剧组，演员们也只有“连滚带爬”，包括向宝锐在内，都累瘫了。不过最累的还是宁杰……
    用心力交瘁来形容宁杰很恰当，明明成了影帝，明明收入更高了，为什么反而导致夫妻生活不协调了，先说一句宁杰绝对没有去外面瞎玩。
    “要一起走走吗？”
    背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把宁杰吓一跳，扭头看见一张烦人的脸，说话者是黄白游。
    “偷听人讲话很不礼貌，你知不知道。”宁杰距离恼羞成怒只差一丝丝线。
    “很抱歉，但我想解释一下，因为太疲倦了。我坐在这边喂蚊子已经半小时，没注意睡了过去。”黄白游说道，“听到动静我醒过来，本来打算出声提醒的，但宁哥你过来开口第一句话就很炸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
    宁杰犹记刚才的情况，妻子挂了三次，他走到这里第四次拨打过去，很破防的他所说第一句是“突然硬不起来怪我吗？医生说我太焦虑，我有什么办法？”
    “你全都听到了。”宁杰沉默半晌问。
    “我随身携带了隔音耳机，剩下的基本没听到。”黄白游拿出了耳机。
    甭管黄白游手中是耳机到底是不是隔音的，都给了宁杰一个台阶，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