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武装

    回到银杏的小院后第五天，威灵期盼的李陵游上门了。
    李陵游的表情十分复杂，定定看着威灵，半晌没有丢出信息。
    “怎么了，李兄，难道是贵阀一口回绝了？
    其实不用觉得难以启齿，我有思想准备的，毕竟鬼神胴太过珍贵，我位卑言轻，也没什么可回报贵阀的……”
    威灵安慰李陵游。
    “不，威灵兄，情况不是这样，阀中有回复，真的挺神奇的，阀中唯一的一具高端的智能体，还真是鬼神胴，不过，条件有些苛刻。”
    李陵游表情有些难堪。
    “没关系，不妨说来听听！”
    威灵反倒是有些高兴。
    那么珍贵的智能体，交给一名素不相识的人，没苛刻的条件反倒是不正常啊。
    “这个……这些要求要汇同那个守宫一起才能说，这也是阀中的要求。”
    李陵游内心有些忐忑。
    要是今后威灵知道自己夹带私货该不会打死自己吧？
    “嗯嗯，理解理解，要更换智能体的是守宫，又不是我，需要当事人一起商量，那是基本的要求啊！”
    威灵不断点头，十分高兴。
    他内心不但没有觉得李陵游的说法有啥问题，相反觉得这是李阀诚信的一种表现，没有敷衍自己。
    “李兄，那你看我们何时去和守宫商量比较方便？”
    看着威灵期待的眼神，李陵游内心有些复杂，既高兴又患得患失。
    其实这种心情，也是通知他结果时，苏子大叔的表情。
    当时苏子看李陵游的表情显得非常高兴，同时又有诸多不敢置信、担心、忧虑等复杂情愫：
    “十八郎，对于你这么快就有进展，阀主传来的影像表明，他很高兴，也很不安。
    至李阀建立至今，阀中鬼神胴级的智能体，也仅仅一具，其珍贵程度再怎么慎重都不为过……
    阀主明确说了，这具鬼神胴，请你自行决定，是把它变成合作者之间的把柄，还是朋友间的纽带，请你参考总体任务决定！
    如果任务失败还搭上了这么珍贵的智能体，后果你应该猜得到。”
    再次回想了一下苏子的表情和阀主的要求，李陵游背在身后的右手紧紧握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威灵兄，随时都可以，不瞒你说，那具智能体，已经在我住地的房间内，一旦能谈好，随时可以为守宫姑娘更换。”
    “非常好！不管成与不成，威灵都记李兄的情！”
    威灵郑重给了李陵游躬身抱拳施礼。
    随即连接系统结界，申请求见雅西郡郡尉郁金大人。
    很快就得到系统的回复，郁金大人正好在官署，有空闲见威灵。
    两人相视一笑，朝着郡尉衙署而去。
    ……
    郁金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不清楚威灵为什么和李陵游如此交好，更不理解为什么李阀会将珍贵的智能体，用在守宫这样一个没有什么背景和价值的女孩身上。
    还有一点，郁金大人心中默认的智能体，肯定是百炼胴，要是知道是鬼神胴，多半会更加难掩惊异。
    不过，对于守宫能这么快就有更换智能体的机会，他内心也是万分欣慰，衷心希望威灵、李陵游与守宫能达成协议，成功为守宫更换智能体，开启新的人生。
    毕竟守宫的父亲虽说当年是做错了，但无法掩盖他依然是自己的属下，对属下的女儿多年来困在一具补给平台内，他内心也挺不安。
    于是，郁金大人看威灵的眼神也愈加柔和：
    “威灵，不管这事能否谈成，本官都感谢你，对守宫所做的关照。
    根据帝国律法，此事如果谈成，守宫便是自由人了，毕竟她为帝国已经服役这么多年了，早就是超长的服役期限了。
    本官对她的状态，也一直感同身受，谢谢你做的一切！”
    威灵躬身行礼，随即收到了郁金发过来的，武装库通行密钥和守宫所在的区位。
    李陵游也对郁金同样施礼，毕竟郁金的信息丢包都是三人共享的，同时，他也收获了郁金的感激。
    ……
    经过一道道的暗黑金属通道，通过层层复杂的扫描侦测和权限认证，威灵和李陵游一点点走入地下，进入宏大冷寂的雅西郡武备库。
    武备库其实是处于地面和二层之间的空间，看上去满眼都是冷黑暗沉，宏大地下空间全是金属构成，无数的空中轨道、管道、线缆廊道错综复杂，布满整个视线。
    光滑的金属地面反射出冷冽的微光，数量众多的各型智能设备在无声运动，有的在检修设备，有的在运送配件，有的在装载备件，有些在补齐物资，忙碌而不混乱。
    武库空无一人，两人在坐标方位指引下找到了“山鬼”补给平台停靠的机位。
    一整排的“山鬼”平台静静地排列着，各种线缆将他们和整个武库连接起来。
    大部分的平台明显处于休眠状态，圆圆的复眼没有丝毫光泽。
    正当威灵还在判断哪一台是守宫时，脑海中响起一声略带童稚的声音：
    “队长，你怎么到武库了？！”
    侧头一看，一台休眠的“山鬼”平台复眼亮起来，机体缓缓升高了一点。
    “啊，是守宫啊，我们过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威灵微笑着指了指李陵游：
    “守宫，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术士，是帝国李阀的子弟，名叫李陵游，也在雅西郡服役，他是郡守大人给我和三个孩子指派的术士能力引导者之一。”
    “你好，李兄！感谢你对威灵兄和三个孩子的引导，我听宛童说过南星、商陆和寄奴。”
    守宫的八只复眼转向李陵游，机体微微下沉，宛如行礼。
    “哈哈，不用客气，我和威灵兄是好朋友，彼此印证术士心得，那是基本的朋友扶持行为，不用感谢我。
    对了，守宫，我与威灵兄特意申请到武库，是与你商量一件事，这件事关系你的切身利益。”
    “哦？与我有关？请威灵兄与李兄明示。”
    “守宫，令尊的事情和你的境遇，当初将离兄和宛童都给我说过了，我们一直都希望通过积累勋值，择机帮你更换承载体，现在情况有点变化。守宫，你知道智能体么？”
    威灵谨慎询问。
    “智能体啊，略知，只知道是比各种智能平台更加高端的意识承载体，据说哪怕最高级的军团级“龙象”补给系统、帝国级“夸父”补给系统，都无法真正像一个智能体一样，承载人的思维和经验总和……”
    “嗯，是的，你说得对，李兄对智能体了解更多，让他给你讲讲帝国的智能体吧。”
    “好的，谢谢威灵兄，李兄您请讲！”
    李陵游点点头，丢出了帝国目前的智能体等级信息，不同等级的智能体的特殊之处。
    同时，他也告知守宫，目前几乎没有平民和寒门人士通过积累勋值获得过智能体。
    守宫收到信息后，停顿了片刻，没有任何动作，随即几只圆圆的眼睛似乎都失去了光泽：
    “是的，感谢威灵兄的好意和李兄的信息分享……说实在的，我在此之前还一直抱着一个愿望，希望某一天能重新活成个人样子……看来，这个愿望多半是妄想了……”
    “不，守宫姑娘，要真是按照现实条件的约束，你的确是没有机会获得智能体的，因为那需要巨额的勋值和贡献，也需要有权势介入和机缘巧合……但是现在，情况出现了转机，因此我们才过来与你商量。”
    守宫的复眼陡然一亮，机体都微微上升了一点：
    “什么转机啊？！”
    “是这样的，自从通过威灵兄获知姑娘的情况后，加上威灵兄的请求，我便向阀中咨询，有无合适的智能体，以及所需的条件。”
    李陵游缓缓解释。
    “那一定是有了，不然你们不会过来和我商量。
    嗯，肯定是百炼胴，而且估计性别也不对。
    不过对于智能体，我哪有资格挑剔外观性别……”
    守宫的情绪明显有些急切。
    “不，阀中信息显示，这具智能体性别恰好是年轻女性的模样！”
    “哇，太好了！是百炼胴吗？”
    如果是漂亮的女孩形象，估计守宫都会高兴地跳起来拍手了。
    “哦，不是百炼胴。”
    “啊……不是百炼胴啊，不过差一点也没有关系，只要不是那些功能平台就行……”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比百炼胴更好……”
    “啊！太好了，竟然是琉璃胴……天啦，我能有这样的好运？！还是年轻女性模样的琉璃胴……威灵兄，我都快紧张得晕过去了！”
    守宫八只圆眼熠熠发光。
    威灵笑着插入信息：
    “李兄，你就一次性将信息丢给守宫啊，你看把她紧张的……”
    李陵游却收起了笑意，神色严肃：
    “哈哈，守宫姑娘，也不是琉璃胴，是鬼神胴！”
    守宫的机体一颤，随即陡然凝滞，丢过来的语音信息中，声音变得平静：
    “鬼神胴！帝国顶级的智能体，仅次于传说中的、连帝室都未必有的天机胴……
    天降如此好运，我都有些不相信了，这需要威灵兄和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
    威灵也严肃起来。
    是啊，守宫问出了他自己也急需知道的问题。
    “这个问题好！”
    李陵游信手一振术士袍，语意肃然：
    “那单纯从代价上说说。
    你们觉得李阀缺啥？先说帝都政界，李阀至建立以来，从帝国的权力中枢，到中层、底层官员一直有大量阀中子弟或者旁支子弟任职，因此，李阀不缺核心权势。
    在地方上，上百个郡中，皆有李阀的子弟在不同的位置为帝国服务，故而，李阀不缺地方基层权势。
    在军队上，各大军团中，皆有阀中子弟在为帝国服役，李阀也不乏军功勋值。
    每年都有阀中子弟，因为各种原因死去，但至今无一人有资格利用这具鬼神胴。
    当然，在事前，我也不知道阀中，是何时有这样一具高端智能体的。
    因此，从各个意义上说，李阀不差权势，不差勋值，也不差财力，任何个体的价值，都无法与这具鬼神胴相提并论。”
    威灵点点头，守宫都微微沉沉机体，表示认可。
    “所以，我们不能单纯从代价方面看这个问题。
    那为什么李阀会为守宫姑娘拿出这具千载难逢的智能体，而不是等待机会待价而沽呢？”
    守宫插入信息：
    “是啊，是啊，我……我根本就不值得呢。”
    李陵游含笑摇头：
    “守宫姑娘现在的确没有可能，但是威灵兄有啊！”
    威灵也有些愕然：
    “我，我不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底层术士嘛，而且还失忆了，连家族是哪家都不知道。”
    李陵游苦笑一下：
    “不，威灵兄，你不知道，当我向阀中请求的时候，阀中的苏子大叔一听你要鬼神胴，他最开始的第一反应，就是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