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武装

    神启111年五月，西玄联邦在雅西郡以西几百公里处，偷偷摸摸构建进攻锋线的战报为帝国皇帝悉知，皇帝震怒。
    皇帝责令帝国丞相谢辛夷，与两位副丞相帝国太尉王苦酒、帝国御史大夫李橘白商议决策，各大门阀世家自然也多方渗透角力，试图参与其中。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于战争要事，各方掣肘远不及平时的官吏选派那么耗时良久，短短三天就有了决议。
    决议派出丞相属官长史萧京墨任雅西大战参谋团长。
    太尉属官国尉杨断续，领大将军衔，任雅西大战指挥团长。
    以帝国御史大夫属官御史丞沈松节为雅西大战监军。
    三大系统组成豪华的指挥系统，即参谋、指挥、监督系统，代表帝国高层，亲赴雅西，指挥此战。
    皇上对此方案颇为认可，即刻诏令实施。
    短短数日，帝国战时参谋、指挥、监督系统齐聚雅西郡。
    五月十五日。
    帝国与西玄联邦三十年来最大的一场战争，雅西会战，由此拉开序幕。
    空降的帝国高层，对雅西郡守白苏、郡丞青葙、郡监御史阳起、都尉王决明的前置处置工作，表示了高度认可。
    参谋团长萧京墨，带领二十多位擅长智慧谋略的属官，首先汇同郡丞青葙，对已经掌握的我方军队、军备、补给系统、敌军的据点、大致人数等等数据进行梳理，根据变数制定策略。
    大将军杨断续到任后，带领数十位属下将军、裨将，接管了王决明、杨荆芥的西荒军团，将博湖郡、麦积郡的援军进行重新编组，整备队伍的各种重要数据，熟悉原有的基层指挥军官。
    帝国在集结了博湖郡和麦积郡的近几万支援部队，抵达雅西郡后，加上西荒军团的兵力，总兵力接近二十万。
    各个郡县武库储备的战略物资，也齐聚在雅西郡，对杨大将军来说，光是磨合协调就是一个大工程。
    一时间，指挥团几十人就忙得脚不沾地。
    值得注意和玩味的是，御史丞沈松节作为大战监督系统主管，并没有只盯着自己的本职工作——监军，而是主动接管了原本雅西军团的谍报系统，民兵团的巡逻系统，主要对对敌侦测、消息汇总、舆情管控、通讯网络、信息支撑方面的事务。
    对于沈松节的主动揽事，还是那些最繁琐、费力不讨好的小事，各位高层纷纷表示敬意和佩服。
    雅西郡监御史阳起本来就是监察系统的属员，自然唯沈御史丞的马首是瞻。
    至于雅西郡主管民间武装、治安、缉盗、地方情报侦测的郡尉郁金，自然也临时受沈松节调度了。
    看上去最忙碌的郡守白苏，表面上对所有的郡城事务和后勤都挺上心，不遗余力，其实他内心反倒是最笃定的。
    各种信息资源、海量数据，看起来纷繁复杂，但是只要汇聚无误，就不是什么大事。
    毕竟，雅西郡的“建木”结界，属于帝国超算量子中枢系统的一部分，那才是西玄联邦一直最为忌惮和觊觎的。
    这么多年来，西玄联邦一直试图获取帝国的超量子计算核心的秘密，可惜都不成功。
    其实，除了对战争的乐观外，白首皓发的郡守大人心中也有许多困惑。
    有好几次，学生青葙向自己请教，说他思索多年，一直困惑西玄联邦为什么矢志不渝和帝国死磕，究竟是为什么。
    这个问题令白苏无法作答。
    这个世界这么大，大湮灭前很长一段时间，全世界有将近60亿人口，那时候据说还没有解决核聚变的可控化和小型化，也没有探索到地幔层的资源，更没有大规模使用超级储能技术，可人类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那时候的战争，自然是为生存空间、为资源、为种族地位而战，那是可以理解的。
    而现在的世界，科技、文化都日新月异，发展到了如此高度，区区几亿人口，还大部分生活在地下，偌大的母星地面上几乎空阔无比，土地资源根本不缺，能源方面可以说已经实现无限量廉价使用，基因医疗如此发达，人工智能设备基本上可以代替人类劳动，地幔层的资源可以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人类完全可以以一种更加开放和包容的姿态，与这世界的万物和谐共生。
    在这种情况下，西玄联邦还要挑起战争，为个啥？
    ……
    “这个问题太高深，我也不知道啊！”
    李陵游一摊手，表示自己也想不通。
    无独有偶，威灵也对自己的新邻居、李十八郎求教这个问题。
    没有哪一场战争是毫无道理的。
    当前即将进行的大战，威灵实在想不通它发生的理由。
    “想不通的问题就让它放着。”
    十八郎十分豁达：
    “还是想想接下来的战争吧，我是军团现役的术士，马上就要归队，每周的休息日估计会取消，随时会调集到不同的区位，明日就要开展各种协同训练。”
    威灵点点头，认可李陵游的看法：
    “随着战争临近，民兵团的活动已经没有意义，郁金大人指令我等随时候令，多半都是对后勤、治安方面的查漏补缺，没啥风险。”
    “那好啊，我就担心你会上一线。”
    李陵游觉得庆幸。
    “其实我自己是想上去的，不是不怕死，但是总得试试自己的能力啊，不到前线，哪里懂得战争。”
    威灵为自己设想了很多在这次的大战中提升术法、获取功勋的可能。
    “其实我也没经历过大战，小规模的阻击战经历过，说起来其烈度和危险程度，也许还不如你那两次的冒险……”
    威灵诚挚告诫：
    “这些都不重要，李兄，一定要注意安全！”
    “哈哈，我自己能力不够，身边还是有帮手的，你别为我担心，如果你遇到问题，一定要及时给我留言，我们都算李阀中人了，争取支援不丢人……阀中在雅西还是有助力的……”
    李陵游的话明显没有说透。
    威灵点点头，没有追问：
    “好的，我明白了，多保重！”
    ……
    威灵没有想到，他的清闲很快就结束了。
    他收到结界系统的通知，到此次大战的参谋部，找郡丞青葙报到。
    威灵有点迷惑，青葙大人虽说是暂时归属丞相长史萧京墨大人听用，但也是作为雅西大战的高级参谋团成员。
    自己一个小小的术士，能做什么呢？
    回头看看正在和三个孩子打磨熟悉武技的守宫，给他们丢出一个信息，准备立即前往原来青葙大人的衙署。
    现在南星、商陆、寄奴只要有空，就拉着守宫一起练武。
    这也正是守宫所需要的。
    更换了智能体，一下子从那种平台中解除了桎梏，找到久远的昔年记忆，可以从容放飞自己的身体，而且这具躯体远比当年的自己强大太多，海量的躯体预置记忆并未和自己的主灵智相融合，这需要长时间的磨合训练才能最终融为一体。
    “公子，我也去！”
    “嗯，我觉得没有必要啊，担心到时候你进不去，毕竟一场大战的参谋团队工作重地，肯定是戒备森严的。”
    “那我也去看看，不放行我就回来。”
    “好吧。”
    威灵也不多言，带着守宫朝着地面一层的升降通道走去。
    在通道处，在匆匆忙忙的人群中，威灵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王细辛刚从一层下来，走到通道口，一下子就看到了匆匆而来的威灵。
    他手掌一杨，停了下来，身后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袍帏帽的大汉也停住了脚步。
    那大汉身形很高，超越常人，身披一件连帽的黑色大氅，帏帽没有遮蔽他的面部，能看到其相貌极其英俊，宛如雕刻一般。
    王细辛阴鸷的眼神中精光一闪，脸色突然变得和煦，甚至都带上了罕见的微笑，随即给威灵丢包信息：
    “你好，你应该是威灵吧，今天李陵游没和你在一起么？”
    威灵也站住了，面带微笑，不动声色间，将当日李陵游、谢芜荑和王细辛等人发声冲突、乃至谢芜荑斩杀郑硇的情景画面，丢包给身后的守宫。
    以鬼神胴的无上运算能力，就在那么弹指间，守宫已经明了整个事情的各种细节。
    帏帽的小缝隙中，那一双眸子，一下子变得冰冷凛冽。
    “哈哈，王公子你好，十八郎自然有他的事情，好像我们当时并未彼此介绍过，不知公子何以认识我？”
    威灵的笑容看上去非常真诚，却一下子找到了这个疑点。
    “嗯嗯，是的，正式介绍一下，鄙人王细辛，是帝国王阀排行二十四的阀中子弟，如今有幸参与这雅西大战！更加有幸认识威灵公子，希望今后多多亲善交流！”
    威灵有些愕然。
    预备中的要怼回去的各种言语被噎在心中。
    狡猾的王细辛并未透露他何以认识自己，威灵略一思索也就明白，以王细辛的关系能力，有太多渠道获知李陵游身边都有些啥人交往。
    “好说，好说，哈哈！”
    威灵打着哈哈敷衍着。
    王细辛眼光闪烁，似乎看出了威灵的敷衍，却不以为意：
    “威灵公子无需介意，鄙人与十八郎早年就相识相知，恩恩怨怨也不大，都是年轻人常有的事情，并无什么不可化解的仇怨。
    如果你先认识我，我们也会成为好朋友的，我这个人挺好打交道的，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威灵内心警戒，却不露声色：
    “承蒙王公子错爱，威灵不是什么世家公子，乃是一失忆无名小卒！”
    见威灵依然没有任何示好的言语，王细辛眼神一凝，但依然笑着回应：
    “无妨，来日方长，公子自然知道王某亦是可交之人！”
    “王公子好意，威灵心领了！”
    威灵双眼微闭，神识中略一扫视，判断了王细辛不到中阶的木灵术士的能量特征。
    倒是他身后的黑衣人，其能量状态令威灵有些诧异。
    那人绝非术士，浑身多个明亮的高能量区域，在暗沉沉的源灵世界中显得比较突兀。
    但是相对守宫的鬼神胴而言，那就是流萤与皓日的差别了。
    威灵心中有了个猜测。
    “公子，那个黑衣人的目光不善！”
    守宫的信息丢过来。
    “嗯，知道了。”
    威灵侧身，礼让王细辛。
    王细辛微微一笑，点点头，走了过去。
    他身后高大的黑衣人，在和威灵身边的守宫擦肩而过的那一瞬间，对了一下眼神。
    他宛如被天敌盯上一般，又如一道冰冷的寒流从头浇下。
    黑衣人控制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眼神躲闪，匆匆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