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武装

    神启111年7月3日，帝国雅西郡谈判团到达帕特邦。
    谈判团的座驾是帝国顶级的载具“夸娥氏”级别的巨舰。
    这种顶级的巨舰长度达到了五百米，攻击、防御、运载能力都远远超越“鲲鹏”级的载具。
    这种级别的载具，内建四套小型可控核聚变能源核心，具备帝国顶级的反重力技术，超强的续航能力，足可以让载具在天空航行几年之久。
    据传说，这种“夸娥氏”的载具，在大湮灭前，大夏就已经启动建造，其原本的目的是服务于一个宏大的“天门”计划，当做空天母舰使用的。
    那时候的外太空领域、母星本体周边的环境，没有现在这样糟糕，因此原本的设计方向，母舰的进攻性甚至大于承载性。
    大湮灭后，帝国薪火传承，技术不灭，针对母星现状和族类生存状态，做了调整，缩减武装配置，加大承载体量，最终建造了两艘，一直放在帝都，作为战略性的储备存在。
    这次和联邦的谈判，丞相大人为了给联邦足够的压力，将战略级的载具都展示出来了。
    舰体通体是黑色金属，外观整体呈现为飞行的巨人形状，所有的线条都全是直线条的，没有一点点柔和的曲线。
    一条巨型的金龙纹饰，从舰首蜿蜒到舰尾，充满着蔑视世间一切的气势。
    舰体的所有方位，都有各种粗大而密集的攻防装置，特定位置的特种装甲，厚度到了令人绝望的一米五。
    因此，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夸娥氏”载具，都是一种赤裸裸宣示强权和武力的存在。
    “夸娥氏”遮天蔽日的庞大舰体，仿佛是神话中的天神降临，又宛如一座飞行的城池，以一种莫大的威慑力出现在帕特邦的上方。
    毫不意外，这引起了西玄民众极大的恐惧。
    自然的，这也令目前困居在大神庙的亚历山大等人惊恐不安。
    谈判而已，有必要派出战略级的载具吗？
    谈不好就灭国？
    这种情况，自然是帝国希望看到的。
    当日西征军在帕特邦遇到的新情况，传回雅西后，引起帝国的严重关切。
    帝国高层经过短时间的权衡后定下策略。
    丞相谢辛夷直接授权丞相属官之首、长史萧京墨大人，将当初组建的雅西会战参谋部所有人员，都改派为谈判团，赴帕特邦与联邦先行谈判。
    基于国与国之间的对等原则，萧大人级别是远远大于帕特邦的议长的，而雅西郡丞青葙，与亚历山大议长是对等的身份。
    因此，虽然带队的人是萧大人，但是参与谈判的是青葙。
    在与帕特邦接触之前，萧大人召集西征军开了一个会议。
    会议就在“夸娥氏”内的一个中型会议厅举行。
    威灵有幸看到了帝国的顶级载具的内部情况。
    进入巨大到感慨人身渺小的舰体，给人的感觉就是进入一座宏大的城堡内部。
    这空中堡垒内部，依然是帝国那尚黑的惯例，简朴、冷冽而庄严。
    首座的是萧大人、随团的参谋人员和青葙等人。
    在王决明将军将收集到的各种数据信息，与“夸娥氏”的信息系统对接后，西征军和谈判团的信息实现了重组和并网。
    一个全新的更加高效而庞大的全息系统生成，并由“夸娥氏”的超量子核心接管。
    “诸位同僚、将军，本官受帝国委派，主持谈判。
    说起来，由雅西郡丞青葙先生过来，就已经是和联邦对等的官员了。但是，丞相大人为什么要责令本官过来呢？”
    萧京墨顿了一下，扫视一下沉思的众人：
    “整合现有的各种情报，佐以帝国来自其他方面的情报，帝国参谋系统经过综合研判，得出结论，西玄联邦的确不打算在目前这种状态下，继续和帝国死磕了。
    本官到来，是预备联邦有更高层级的官员，参与后续的谈判进程。”
    “那是他们认输了么？”
    有参谋人员忍不住发问。
    “好问题！”萧大人赞许地点头：
    “这是认输的问题么？不是，我们和西玄世界之间，还是不死不休的状态。
    我们有一个猜测，在未来，生死较量换方式了，生存比赛换赛道了！
    这次雅西会战，对方用几年的时间布局，在最后阶段，才展示了他们的力量。
    而在此之前，也许他们自己都不相信，这种超级术法的威力，也没有对这种战争模式的有效性验证。
    因此，未来的战争，极有可能抛弃传统的模式，变成各种规模的术士战争！”
    众人一阵骚动，彼此信息乱丢，对萧大人抛出的判断表示非常意外。
    萧大人也等众人消化了一下这个结论，才继续分享高层的判断：
    “因此，我们判定，雅西会战，只是对方的一个验证性的战争而已。
    能取胜，那可以有效减少帝国人口，同时验证他们的战法。
    即便输了，也无损他们新的方向。”
    王决明有些不解，及时插入了问题信息：
    “但是，萧大人，属下有个问题。
    据我所知，在我大夏的民众中，觉醒术士人员的整体比例，也就是神启率，是超越联邦的。
    在传统科技武装上，我方依旧有碾压性的优势。
    在制空权上，对方更加没有优势。
    他们这样做，哪里来的信心，换赛道就能取胜？”
    这个问题很好，正是威灵和参会的大部人人都想问。
    萧大人做出了答复，同时反问了众人一个问题：
    “王将军这个问题正好问道点子上了，帝国对此有一定的猜测，但是也没有定论。
    那么，我们为什么现在不趁着对方已经处于全面劣势，发动最大程度的攻击，直接去征服西玄联邦呢？”
    这个问题问出了许多人的同感：
    “对对，我们现在不谈判，不休战！
    集合几大郡城的大军，直扑联邦内地腹心，将西玄联邦瓦解为无数小邦国，帝国进行精准掌控，岂不是更好？”
    萧大人和青葙、几个参谋对视一下，微微苦笑摇头，丢出一道信息：
    “诸位，其实这也是帝国很多人都期待的，但是帝国不能做这个选择。
    为什么不能这样选择，你们去思考一下，大湮灭后，母星上各大势力，无一不做反思，但始终有几个问题，困扰着大部分人。”
    众人随即相互丢包议论。
    过往的几十年，在反思大湮灭发生的问题中，主要有如下一些问题困扰世人。
    大湮灭是如何发生的？
    为什么会发生？
    为什么在科技发展到极点的大湮灭前，人类都有成熟的核聚变小型化技术了，场理论、弦理论发展到一定的高度，却没有任何可以实际应用的手段，大规模离开母星的桎梏？
    为什么当时那么强大的探测器永远飞不出母星所在的恒星系？
    为什么有资深的天体物理、理论物理权威直接放话，不相信有神灵，却断定有造物主？
    为什么一直到大湮灭后，才会有术士法师的大规模出现，以前的上千年都没有？
    为什么近地空间会发生极大的改变，这么短暂的时间发生如此的改变，相对与宇宙时间来说，是不是太快了？
    为什么母星的大气层、电离层会发生与大湮灭前截然不同的变化？
    为什么帝国掌握的科技如此发达，却并不做出灭绝其他族类的事情？
    为什么联邦一直与我们死磕？
    ……
    这一系列的问题，令大湮灭后的这几代人都困惑，却没有谁知道答案。
    过了片刻，萧大人没有给众人更多的思考空间，继续丢出信息：
    “那些众所周知的问题，许多超出了我们的认知范围。
    因此，我们的目标是，尽最大程度，掌握对方换赛道的底牌，迟滞联邦魔法师群体的发展，减少他们的群体，瓦解他们的斗志，最好能建立更好的帝国形象。”
    说实话，威灵也被众人议论的这些问题给弄懵了。
    但是，以他的分析能力，知道萧大人其实在暗示一件事。
    帝国其实是能够彻底干翻西玄联邦的。
    但是，不能那样做，也许那样会招致类似大湮灭发生的可能性。
    也许，这世间，还有凌驾于帝国与联邦之上的势力或者力量存在。
    难道，正如前几天那个西玄小孩说的，神主不喜欢我们，因为我们是无信者。
    ……
    7月4日，谈判的首轮接触，还是安排在帕特邦的大神庙广场上。
    在长长的条形桌一侧，青葙居中而坐。
    两侧是军事代表王将军、随行的参谋人员，身后有几十位各行的术士见证。
    长条桌的对面，还是帕特邦城前议长亚历山大。
    他的白发白须显得有些凌乱，高耸的眉弓下深蓝的眼神有些疲惫。
    他的身侧自然是帕特城邦的一些“前任”议会高官、政府要员。
    从精神层面看，西玄联邦的谈判人员整体上都显得有些萎靡而忧愁。
    任谁被这样限制在神庙范围内十来天，还不时拉出来看看城邦上空掠过的巨大武装载具，也不会精神状态良好。
    特别是那如山如岳的飞行城堡“夸娥氏”，给他们的震撼和恐惧，自然无法在谈判桌上保持矜持。
    “亚历山大先生，我先介绍一下，这是帝国雅西郡的郡城青葙大人，与你的身份对等。”
    亚历山大抬起深蓝的眼眸，脸上露出一点微笑：
    “青葙先生，你们雅西郡是胜利者，请接受我的敬意！”
    青葙脸色淡然，微微颔首：
    “亚历山大先生，在谈判之前，有几个问题要确认。”
    “青葙先生请讲！”
    “第一个问题，是你我的身份和资格问题。谁都知道，这场会战是帝国与联邦之间的战争，先生仅仅是贵联邦中几十个邦国中，帕特邦邦国的议长，是否有权代替联邦议会？”
    亚历山大一摊手：
    “很遗憾，青葙先生，我只能代表此次参战的帕特邦、赫尔邦和喀拉邦，我们三个邦国是统一了行为规则的，但无法代表整个联邦议会。”
    青葙面色冷淡：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即便是我代表雅西郡，和联邦三个邦谈判，就算有了结果，其有效性也仅仅限制在这三个邦国？”
    “青葙先生……你知道，联邦实际上是一个比较松散的联盟，每个邦国都有自己的特殊情况，比如我代表的三个邦国，都是比较贫困而落后的，在联邦议会中的号召力有限……但是我们对和平一样期待。”
    青葙立即打断亚历山大的陈述：
    “亚历山大先生，请你注意言辞，这是在代表帝国和联邦的谈判桌上。”
    亚历山大苦笑一下，这个青葙郡丞实在不好对付：
    “好吧，尊敬的先生，实话说，现在联邦议会高层还在彼此扯皮，军政方面也纷争不断。
    谁都无法对战争的结果独自承担，还在协调中……您知道，联邦的效率问题，也是传统。”
    青葙淡然的表情消失了，取代的是严肃而冷漠：
    “亚历山大先生，请注意，我们之间还处于战争期间，没有人宣布战争结束。”
    “是的，尊敬的先生，我明白，我们帕特邦和赫尔邦、喀拉邦诚意服输。”
    “很遗憾，亚历山大先生，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是火速通知联邦的最高权力机构，派出能代表联邦的谈判人员，我方自然有代表帝国的对等人员参与谈判。
    我们的等候期限是五天。
    第二，五天后，如果没有联邦副议长一级的官员，与我们对接谈判，那么，我方认为，可以宣告双方接触破裂。
    为了让联邦确认帝国的意志，我们将会让这个具有久远历史的城邦，彻底消失在世间。
    导致这种不幸发生的责任主体，在联邦而不在帝国。
    届时先生和整个帕特邦的所有人，都可以去见你们的神主了！”
    青葙豁然起身，转身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