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武装

    青葙知道是元宝赠送的神性金属，再次提升了那金色佩剑的坚韧性，也都不奇怪了：
    “这就对了，我就刚才想着就有点奇怪嘛，看来你也是舍得下血本啊！这么一枚佩剑，就用了那么多的金属那么多的神性金属，有些术士一生，都没有机会融浸……你简直有些……”
    青葙将“暴殄天物”给略去了，最后只能感慨：
    “这元宝算给你、守宫和南星等人，算是送了一份重礼啊！”
    威灵肃然回应：
    “不，大人，我给它打包的那些知识，就是南星三人，在学堂接受灌注的那些系统知识，我认为，其价值，远超这些金属，那是大夏族人几千年的智慧结晶。”
    青葙一怔，明白了威灵看待问题的角度：
    “是的，我明白你的想法，那些金属对于元宝来说，可有可无，但那些成系统的知识，却是它这一生最大的机缘，也会改变它，以及它那些手下的命运。”
    威灵颔首。
    “哈哈，威灵，你算是变相在给帝国留下了一道暗手啊！”
    与其让那些变异兽的野蛮生长，倒不如让他们接受帝国的文化传承教育，未来，它们的心理偏向必然是帝国，而不是西玄联邦。
    想到这里，青葙的神色有些复杂：
    “威灵，作为智慧型术士，你这一年的成就，已经令我这个先行者惭愧。
    现在你术法提升很快，身边还有守宫相随，大多数地方，都可去得。”
    威灵微微躬身，坐着抱拳：
    “多亏大人的关照！”
    这倒不是威灵出于礼节回应，而是觉得青葙给了自己足够的信任，给了自己更多的机会和高度。
    青葙的神色，从喜悦淡然变得有些坚毅：
    “目前南星等人已经回来了，甚至可以说因祸得福，你办的这件事已经非常圆满。
    但是，那条暗线，竟然如此堂皇地朝雅西郡伸手，从我等治下掳人，这件事没完！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管慕容氏如何答复阳起他们监察系统的质询，也不管那些事情有没有证据，在高层，有些事，是不需要证据的，我们该做的，还是要把工作做在前面。
    威灵点头认可青葙的意思：
    “我明白，大人，帝国虽然难免有门阀世家之间的蝇营狗苟，但是也应该有底线的，慕容氏这个行为如果被证实，那就是突破了底限。”
    “对，你应该也看清楚了，帝国基本的框架，其实是帝室与门阀世家共治天下，这是囿于大湮灭时代的混乱导致的，这其实也算得上是最适合当前的。
    我大夏族人的生存现状，在我看来，比西玄的松散联邦治下要强很多。”
    威灵频频颔首，对青葙的坦诚告知感到有些讶异。
    青葙身出寒门，对这个由门阀世家主宰的帝国，却并没有丝毫埋怨，而是从族类的生存基础和联邦做对比，认可帝国的体制。
    青葙略有犹豫，还是征询威灵的意见：
    “因此，我和你商量一下，雅西郡特别事件调查专员这个身份，你是否愿意继续做下去。
    如果愿意，那很快就要去喀拉邦，继续调查盗火者的情况。”
    看威灵欲回应，青葙一抬手，阻断了威灵：
    “如果不愿意，我绝不会对你有任何的腹诽和不满，让阳起大人另派专员接手此事。
    从个人角度看，我其实更加希望你留下来将南星、商陆和寄奴培养出来，让帝国多出四位强大术士……你看，寄奴都成为帝国年纪最小的一批术士之一，这是你的功劳！”
    威灵明白青葙的意思，从个人自私一点的角度，他是不愿意威灵去冒险的。
    一个智慧术士，去干了郡监御史阳起大人属下应该做的，这的确有些说不过去，至少，帝国的监察系统应该对这件事有足够的重视。
    从职责的角度看，青葙作为雅西郡的郡丞，是要配合郡守将整个郡的各类事情都处理好，自然也包括了阳起职责方向的事情，从这个角度看，也不算是逾越。
    青葙见威灵在思考自己的信息，也没等待，继续将后续的牵扯因素丢给威灵：
    “我现在比较庆幸，你还没有加入西荒军团，不然还真的不便于安排你任何事情。
    如果你接手继续调查，那么，你相当于是我这边派出的属下了，未来的事业方向，就是帝国文官的体系了。
    不出所料，等雅西会战的最终赏罚有了定论，以你做出的功绩考核，走武官系统，你都有资格授予尉官了，比杨荆芥略低，走文官系统，也会是略次于川柏的帝国官吏了。”
    其实说起来，威灵还真没有思考过未来的方向。
    要说对于调查自己和三个孩子的身世，文官系统能获取的助力应该是大于武官系统的。
    但是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都在帝国的官僚军事体系中，都会囿于一郡一地，不是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除非成为职业的情报系统的调查人员，天然职责就是天南地北到处跑。
    还有个问题，和李阀约定的，其实默认的还是走武官系统，退役后加入李阀，青葙大人的安排明显和这个相悖。
    威灵犹豫中将自己的想法丢给青葙。
    青葙一拍额头，哑然失笑。
    还是因为青葙完全将威灵当成自己的学生，希望他有个好的出身和未来，全然忽略了威灵自身的需求和目标。
    “哈哈，是我想多了，只要你有足够的成绩在那里，想要自由还不简单么，不用说李阀中有帝国三公之一的李橘白，也不用说谢阀中的帝国三公、丞相谢辛夷，如果你成为高级的术士，就一个稷下学宫中，就有很多符合你要求的职位。”
    威灵也笑了，是的，事实如此啊，高阶术士去帝国大学任教都有可能。
    他立即觉得，现在去想这些还太远：
    “大人，我决定还是继续去追寻那贩奴团的线索，顺便多多收集和盗火者有关的事项。”
    青葙笑着点头：
    “行！那你就还是继续顶着这个身份，可以到处跑，多收集一些信息，不一定要及时做出决断，我感觉这个事情没表面那么简单。
    南星他们这边，我这次会专门派人盯住的，但愿对方还没有死心，我会给他们安排一个瓮中捉鳖的局。”
    “谢谢大人，那我就放心了……这次那个土灵的中阶法师，给了我足够的压力，我想问问，雅西有中高阶的术士存在么？”
    青葙的嘴角有些笑意：
    “你说呢？”
    威灵点点头。
    如果不出所料，帝国的官员，也许只有少部分是自然人或者变异人，大部分应该都是激活了术士能力的能力者。
    也许这里还有个潜规则，职位越高，也许术士等级也越高。
    不然，一个高阶的术士，会甘心在一个初阶的上司手下干活吗？
    这样推衍下去，白苏大人，该不会是个高手？
    以青葙的郡丞职位，至少也应该是中阶及以上的术士了。
    青葙的暗示一下子打消了威灵对南星等人的担忧。
    这次出事是因为青葙他们没有想到有这种意外，加上大会战的忙乱，才出现了这种疏漏。
    如果战后还出类似的事情，就是太低估雅西郡上下的心智了。
    想到这里，威灵也彻底放心：
    “大人，如果没有其他事情，我决定后日就出发，明天再陪南星他们一天。”
    “没事，不用那么急，多休整几日都行。对了，办案的经费，我还是给你划到身份识别芯片上。”
    威灵笑了：
    “大人，上次的经费基本就没怎么用，这办案太赚钱了啊。”
    “哈哈，这都不是个事，不可能要求术士去冒险，这些方面还在克扣嘛。”
    即将告别的时候，青葙丢过来一段令威灵深思的信息：
    也许，大湮灭后，从术士的出现开始，这方天地，其实就已经开始背离原来的科技道路。
    那些人文学者口中的寂静时代，仅仅是个起点，这变轨的速度，似乎在加快，你看，连传说中的妖怪都要出现了。
    我非常担忧帝国的未来，毕竟我们是以科技碾压联邦的。
    当科技这条道路被背离，帝国还有没有优势？
    ……
    帕特邦。
    帝国西征军已经离开，整个城市恢复了战前的宁静。
    这份宁静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荒败。
    以前的帕特邦，还有来大量自联邦各个地方的军队在这里集结，军方发布各种任务，荒野猎人们成群结队，在野外拾荒的过程中，顺带做一些军方的任务。
    那时候，帕特邦是那么繁荣的景象，即便是假象，也给当地人带来很多的赚钱机会。
    现在帕特邦去军事化后，所有的军工厂都已经拆除，大量来自联邦腹地诸多邦国的荒野猎人都已经返回，残败的军营成了少量的本地荒野猎人的营地。
    原本帕特邦的“阎摩军团”的建制已经打散了，撤除了。
    西征军到来时，分散逃逸躲避在大森林、神主高原的残军，那些在西征军的剿灭行动中残存下来的人，在西征军离开后，逐渐汇聚起来，变身为千人左右的帕特邦警务部队。
    大夏帝国在帕特邦滞留了少量的军士和术士，组建了帕特邦的军事观察署，定期向帝国汇报这边的各种情报动向。
    完成了去军事化的帕特邦，剥离了那些军事方面的花费，眼前的萧条和衰败是必然的，经过阵痛，或许会迎来新生。
    弯曲、肮脏的街市，也恢复了那种世俗的热闹，无数人麻木而匆忙，忙碌于他们的生计，为了生计而生计，更没有时间顾得上他们自身的身体状态。
    市民们更加不会注意到，在那大神庙的广场上，出现的一个苦修士。
    这是一个俊朗的金发年轻人，年纪大约二十上下，眼神明亮，眸子是一种深邃的蓝色。
    他金色的头发，已经很久没有清洗过，结成一缕一缕的。
    他身上灰白的亚麻布袍服，已经到处是破口，沾满灰尘。
    金发青年打着一双赤脚，仿佛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脚趾上还有许多干涸的血迹和伤痕。
    他站在巨大的广场上，满脸茫然。
    他仰望着那高耸入云的铁塔。
    一群鸽子掠过塔尖，飞逝在苍穹中。
    他低下头，缓缓走进昏暗的神庙内。
    大神庙内，那苍老衰竭的老人依然坐在那里，对进入神庙的金发青年目不转睛。
    金发青年仰头看向头顶高远的塔顶，又四下环顾，看看那些站立在阴影中的修士，走到老人面前。